顾念敛去笑容，眉毛微挑。
见她不说话，陈铎连忙解释：“对不起，我也是有些着急。”
想到张教授的确身体不适状态不佳，顾念同意去做实验。
顾念回身看着林森：“我先回去，今天谢谢。”
说着，顾念掏兜，却左右摸不到东西。
和林森出去，她屡次分享，却没发现装糖的口袋空了。
见顾念摸口袋继而面露迟疑，林森忍俊不禁。
有些不自然地抽出手，顾念朝林森挥手。
林森轻声回了句：“再见。”
正欲离开，却见顾念跑着去而复返：“今天没去成书店，改天去。”
她为了说这个跑回来，意料之外。
二次告别后，林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末了，摸出一颗糖放进口中。
陈铎跟在顾念身后，眼见离实验室越来越近，不由紧张。
他刚刚只是为了分开顾念和林森，随便找了个借口，却没想到顾念当了真。
眼看顾念跑上楼，陈铎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进入实验室，样品台上摆着不同编号的土样。
顾念问：“教授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要？”
“啊？”陈铎慌了，他完全没想到真有样品等着分析。
陈铎一连串的反应在顾念看来，透着一股子不耐烦。越发不想理他，顾念去洗手换衣服。
见她穿着白大褂出来，陈铎骑虎难下。
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再告诉顾念是他信口胡言，顾念一定会生气。
咬了咬牙，陈铎跟着换了衣服。
再回来时，他指着面前的样品说：“教授说，越快越好。”
顾念打开样品袋，见土样已经风干并且过筛，松了一口气。
拿起空白的记录表，顾念指着土样说：“分别要做风干吸湿水测定，自然含水量还有ph值测定。”
抬头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半。
“做好熬夜的准备，如果我们穿插着来，明天六点前能完成。”说着，顾念关掉手机。
单做吸湿水测定，多步骤烘干至少需要9到10个小时。
陈铎点头：“开始吧。”
对实验室，陈铎有着未曾与人说的钟情。
确切地说，是有顾念的实验室。
他第一次和顾念有交集，是在顾念大二的实验课上。
那时他帮导师带着林学系的同学做实验，一步步演示后，在各小组之间转悠，帮着学弟妹解疑答惑。
也是那天，他被顾念吸引。
他此前从未见过能把实验做出美感的人——仪器应用精准又爱惜，拿着玻璃电极的手起落有度，绝对不会碰到器皿壁。
每个步骤如实验要求般严谨，每个结果都精准到挑不出错。
他喜欢。
顾念把土样分类，指着标有不同号码的样品说：“先留样，然后用烘箱法做吸湿水测定。”
见她拿出铝盒，陈铎跟着递上天平。
实验室里，他和顾念配合总是默契。
太阳从正当空一点点西落，理化分析的进度有序向前。
陈铎见顾念把冷却过的土样又放进烘干箱，清了清嗓子。
久未开口，吐出的字自带几分低哑：“顾念。”
“嗯？”顾念正搅拌放在蒸溜水里的风干土，右手手腕发酸，她把玻璃棒换到左手。
“我……”每到表白，陈铎都有些埋怨自己不够干脆，“我……喜……”
短短几个字，怎么说出口就这么难。
“学长你累了就去休息十分钟。”顾念看了看窗外，最后一抹金黄不知何时消失天际。
“不用休息。”告白被打断，陈铎向顾念走近两步。
正打算调整酸度计，顾念却见陈铎双目圆睁：“学长，实验讲求静心和专心，如果有心事，整理好心情再来。”
她对今天的陈铎很不满意，无论是态度还是专业素养。
叹了口气，陈铎坐回位置，为自然含水量测定秤取样本。
小孩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他等她成年，等她长到19岁。到底还要等多久，才能等到她回复心意？
晨光透过百叶窗照进室内，填写完最后一张数据表，顾念揉了揉僵硬的脖子。
“走吧。”做了安全检查，顾念叫了陈铎一声。
“好。”他们单独相处这么久，虽然累，可陈铎心里却透着些满足。
“还好学长提前浸泡‘活化’了电极，不然我们可能赶不上。”顾念说着打了个哈欠。
提前浸泡，是为了之后的实验，阴差阳错得了表扬，陈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什么胃口，陈铎和顾念选择休息。
低头走到宿舍楼下正打算告别，解应语从宿舍楼走出。
看了眼夜不归宿的顾念，解应语笑着说：“去约会了？”
眼前的解应语妆容精致，衣衫美丽，周身环着那股甜蜜桃香。
熬了十几个小时，实在提不起聊天的兴致。
完全不想解释，顾念向她微微点头，朝楼上走去。
顾念的不作答，让解应语当着陈铎的面变了脸。
从没有人会这么不给她面子，接二连三。
钻进被子，顾念打开手机。
她这才看见林森昨天给她发了消息：如果需要改善伙食或者外出的伙伴，可以找我。
改善伙食的伙伴吗？
一想到林森不挑食并且能吃下一整份烤羊背，顾念深以为然。
和能吃的人一起吃饭，很香。
**
顾念再醒来已是下午。
手机响了两声，是课题组的群。
张去非：请所有人到实验室来。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事，顾念朝实验室赶去。推开门，张教授正和学姐学长们说着什么。
找了个角落，顾念坐下。空空的胃，正隐隐作痛。
“今天我们来看看你们各自的课题进度。”前两天受了凉，张去非打了两天吊针。
今天好了些，她特意把学生们招呼过来。
见顾念乖巧坐在角落，她才想起没有单独通知顾念她不用来。
听张教授这么说，才从外面回来的解应语连忙转头看向戴着眼镜的那位男生。
她把土壤分析拜托给了对方，还没顾得上问进度。
感受到了解应语的目光，那男生局促地搓着手，最终低下头去，避开了。
“来，应语。”看完了其他人的，张教授朝解应语招了招手。
解应语走到张教授面前，正要解释，却见张教授拿着数据单连连点头：“分析结果做的很漂亮！”
解释的话及时停住，解应语笑着说：“谢谢老师。”
顾念本来没有关注学姐，可当教授拿起那份报告，她不禁站起身。
装订的时候，陈铎订的订书针歪了，顾念嫌不好看，取掉又重新订了一次。
她认得。
解应语正笑着和别人聊天，见顾念盯着自己。那目光里的谴责，格外刺眼。
见导师离开，顾念深深看了陈铎一眼。她完全不想说话，只想离开。
连日来的不满仿佛找到了抒发出口，当着众人的面，解应语拦住顾念去路：“师妹，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
不知缘由的人，只当顾念嫉妒解应语得到了老师的表扬，毕竟顾念的表情是真的不好。
旁人虽然没说什么，可他们站在解应语背后。目光里的责怪，顾念看的清楚。
指着放在桌上的报告，顾念问：“样本一共多少份？”
本以为顾念要吵架，包括解应语在内的所有人，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见解应语没有回答，顾念接着问：“风干土吸湿水测定，用了什么方法？”
“第20号样本的分析结果是什么？”
“和第八份分析相似的又是哪一份？”
四个问题，将解应语问到开不了口。
众人到了这一刻也都明白，收获表扬的成果并非属于解应语。
陈铎很不爽解应语的态度，他大声说：“实验是顾念做的，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
解应语转而看向戴着眼镜的学长，对方吞吞吐吐地解释：“我昨天肠胃不舒服，没来实验室。”
因为落下钢笔，张去非去而复返。她站在门口听完全部，进门对解应语说：“你来。”
见解应语被叫走，和解应语关系很好的学姐埋怨起顾念来：“为什么不早点说？”
顾念看了看众人，他们都在心疼解应语。
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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