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本铃子现在就在她的父亲一早便为她选中的神社中的一侧小殿的一间房里。
她就要嫁给玉臣彦了。
今天以后她便改为夫姓,随着另一个人走进人生的新一个阶段了。这身白无垢也是这样的意思吧。
象征新娘子一尘不染,一身无垢,也代表进夫家之后可染成各种颜色,能够更好的融入夫家。
“小姐请不用紧张,虽然有不少结婚的新娘子都会跟小姐您一样紧张但也会期待呢!小姐和您夫君的生活一定会和和美美、琴瑟调和的。”那位在为她梳妆的女人面带喜庆的笑容,眼神里满是对她的理解。
“是有一点小小的担心呢,毕竟今天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日子呢。还请您今日把我化得美丽一些,我想在心上人心里留下最美的一幕。”坂本铃子笑了笑说道。
“不是我在恭维您,小姐您这皮相长相真是比绝大多数的人都要好看得多。请您放心,我一定给您化上最美的妆。在下也只有化妆这一手艺能拿得出手嘛。”她就说嘛,哪有新娘子在结婚前还一脸的苦相,只会紧张和期待。这位小姐也是希望自己更美而已。她说了这么多吉祥话,这又是个大户人家,给的赏钱一定有很多呢~
原来她心里的惆怅都明显到脸上了吗?
呵。
“哇,好漂亮的新娘子呢!”一道充满活力,声线偏软的甜甜的女声在她身后方响起。
坂本铃子脸上的笑更真心实意了些。
“你也会有这么一天哦。”她打趣她道,“也会有一个与你两情相悦的人让你成为他的妻子。”她微微偏头,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喻爰羞红的脸庞,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是你自己梳的发型吗?还挺......别致的。”等她的发型做得差不多以后,她才能转过头去看向站在她身后隔着两个人的距离的喻爰。
“啊哈哈,不好意思,我不会扎头发。”她干笑几声,迅速低头承认错误。
也真是难为铃子还能为她扎出来的丸子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怎么夸她。就梳子还是跟不死川先生借的呢。她明明有收拾好行李把梳子放进去的啊,怎么这一下子找不到了呢。看着她乱糟糟的发型,不死川抚额,从自己带的行李里拿出梳子扔给她,摆摆手让她麻利的离开他的视线之外去梳头。
她也不会梳这里的主流发型,这样会让人觉得她没在认真对待这样的大事吗?
呃,她要是梳单马尾不是看起来更敷衍么。
她该说她想到了吗?同为女性且在某些方面她的直觉告诉了她,喻爰不会打扮化妆。
所以她特意在昨天跟她说让她今天先来找她,果然猜对了!
“喻爰你,已经有了很在意的人了吧?”她已经看出了是那位先生。
“诶?”
喻爰猛地摇了摇头,她的脑海里竟然浮出某人的脸庞来。
坂本铃子笑了笑没接着说话。
知道她醒了以后,她曾找过她。无论是礼仪还是出于真心,她都想对她道歉。
可她只是笑容灿烂的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何必再放在心上。
那副出自真心的模样好像会一直留在她的记忆中。她说,希望她能够忘记这件不好的事,也许人总要经历一些事情,这样以后的人生都会一帆风顺;她说真诚的希望她的婚姻生活幸福美满。
所以,在她还未成为别人的妻子之前,在还能够任性一下之前,她想为她做一点事。
“请给这位小姐化上美美的妆和为她梳发吧。结账时请找管家。”看着两个人对视一眼,皆是动作一顿有些犹豫,她又加上这句话说道。
“是!”两人高兴地应下了。
“田岛桑就快化好这位小姐的妆了,还请您坐在那边的小圆凳上,我给您来梳头发!”一位穿着天蓝色的小振袖的女人朝她说道。
“诶?!”突然被拉去做妆发的喻爰。
看到她紧张到正襟危坐地双手揪着和服下摆,铃子无声的笑了笑。很快,她又笑不出来了。
她索性闭起眼睛,方便穿着暖橘色小振袖的女人为她化点眼妆。
原来结婚是这种感觉啊。她并不期待,也不感到喜悦,好像什么也没在想,只是大脑空白的任人摆布。或者说,她此刻很冷静。
在玉臣彦刚醒没多久,她以父母还需要休养半天,只能等晚上再召见他谈婚礼事宜为由提前去见他。本来他们原定的结婚时间就是五天后。就算后来的书信往来敲定的时间反复也没有通知宾客们,只是她与他合计做的样子。
怎么说请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商定的时间太过反复,不仅对两家的关系,还有招来他们人际圈的恶意猜测。当然,这些都不会摆在台面上让人来非议,所以当她试探性地与玉臣彦书信往来时,鬼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她才觉得这就是唯一能请到外援的机会。
该如何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呢。一个商贾之子,一个官宦之女。
因两家的人情往来,利益牵扯,所以自小便有接触。
她小时候或许是喜欢着他的。那种喜欢很纯粹。她只想跟在他的后头,他步子迈大了,走路快了,她跟不上便喊住他,“彦哥哥!”
他从小就喜欢拿着一个折扇,学着大人的模样一手放在身前。当她喊住他的时候,他才脚步一顿,回过头来面带笑意地等等她。他永远都会带着笑容看着她从后面追赶上来,因为年幼不用守那么多的规矩,所以可以跑得额头出汗、气喘吁吁的追上他,跟他一起走。
他们渐渐长大,不能常常见面了。
他要学习如何当一个家族的继承人,她要学习如何做一位千金小姐。
在后来,虽然时不时有书信交流,但是她也知道,他不会是她那时候喊着的“彦哥哥”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会给托人带给她新奇的小玩意儿,有时候是吃的,有时候是字画古玩。直至带给她匹匹华丽的做衣服的锦布,和一些首饰。
大家好像都默认了他们的交往,他们将成为一对眷侣。
那个小男孩终于成长成一名合格的家族继承人了啊,就连婚姻大事也能利益化。
不愧是商人呢。
她也不可能接触到其他的男子,那这么看来,好像无论身家条件,她嫁给他都是最好的选择呢。
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他们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呢。
她不知道旁的女子是不是对婚姻满心期待,会幻想自己的丈夫如何如何。她好像并不热衷于此事,所以即使自己的婚姻像是商品一样被拿去交换什么,她都没有很大的抵触情绪。
只是,这个人,是在未来与她共度一生的人。
从今以后,这个人会陪伴她比她的父母陪伴她的时间都要长。
她很怕,她突然很怕。
她很怕在自己的丈夫眼里,她只是一件商品。
如果她有用,才该存在,如果她没用了,那么也能像是对待废品一样的随意的把她丢弃。
那么漫长的一生,一辈子要和一个不喜欢她,只是想利用她的人度过一生。甚至还没有一起走过多少年,他又有别的人可利用了,那些虚假的爱意,又会交托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到头来,她什么都没有。
她要这样虚无的在玉臣家里活到死。
她不要。
死也不愿意!
坂本铃子由慢走到后来的快走,甚至不顾形象地在回廊上小跑着。就连路过向她行礼的侍女小厮她都没有像平时那样理会,不管他们眼里的诧异与惊悚,她在奔跑着,她在以她生平最快的速度奔跑着。
当她喘着气,肩膀都跟着呼吸上上下下,她一手撑在他入住的院子里的一棵树的树干上。想着自己是有多荒唐,居然这么不顾形象的飞奔而至。
她又忽然笑了笑。
“阿抚。”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也让她扬起的笑容收住。
那人向她走来,站在她身前后,伸出手想帮她理一理由奔跑而散乱出来的发丝。坂本铃子下意识的向后靠,她有些抗拒。又猛地意识到自己怎么能在他面前破除伪装,便僵着任由他的手伸过来捏着她的发丝帮她别到耳后。
“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呢。”玉臣彦温温柔柔地笑着,“以前啊,只要别人叫你[抚子抚子]的就会有些抗拒这个称呼。因为别人都说你以后一定是一个温柔良顺的好女人,出于对你的喜爱,都会这样称呼你。但你其实不喜欢这个称呼,你小时候就跟我说,‘彦哥哥,其实我很讨厌这个称呼啊,我有名字的,我是铃子。所以大家叫我铃子就好了啊,为什么要把我叫做别人呢?’”
他的一举一动总是跟优雅挂钩,就连取笑人,说着别人的趣事也是跟人一副他在讲解哪位名家的俳句那样:“我就说了,‘那你不喜欢别人喊你[抚子],那么我叫你[阿抚]可好?’其实你很不情愿的,只是因为这么说的人是我,你当时总是喜欢跟在我的身旁,便同意了。”
坂本铃子没有接话,因为她在揣测这么说的玉臣彦到底是有何用意,还是说他在侧面的解答她什么吗?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惊着了。
怎么会,她有表现出来她是在抗拒这门婚事吗?无论从哪里都没有吧!
“那个时候,明明还有别的男孩子也在跟你一起玩,你也会跟他们玩。但是只要我一起身,我去哪里,你就会马上跟上来,跟我一起去哪里。”他温柔而深情地看向她:
“虽然很羞于启齿,但是我,很高兴啊。”
结果一句话也没有对他问出口。她准备好的一切,都没有用上。
她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可是脑海里还在一直回想着他的话。
“小时候总是让你跑向我真是很抱歉,所以从今以后,我都要牵着你的手一起走。无论晴天还是阴天,我都不会放开牵着你的这只手。”
“我也苦恼过,因为我是家族的继承人我担心你嫁过来会不会感到很辛苦,因为成为一族之长的夫人,以后的日子不会有多么的轻松。可是不成为继承人的话,我就无法娶你啊。你就会成为别人的[抚子]而不是我的[阿抚]了。”
“铃子,我很自私吧?可是在你面带比樱花还要美丽,比春光还要灿烂的笑容奔向我时,我就决定了,玉臣彦今生只想娶坂本铃子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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