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我今天看到余伽郁的绯闻了,照片里面的人是单语吧,她……变了好多。”辛洛萍认真望进秦悕浵的眼,那里面是一团迷糊,红的蓝的黄的都混在了一起,最终,变成了漆黑。
变了好多吗?秦悕浵解释说,“那个只是炒作操作,我今天早上已经问清楚了。“
“今天早上已经问清楚了?”辛洛萍眼神一变,“那么快?”
“咳。”秦悕浵强行转换话题,严肃道,“我认为你没错。我一直觉得在找伴侣的时候,考虑对方的家世背景并没有错。从本能说,人崇尚智慧与力量,钱虽然不是最科学的衡量标准,却是最有效最实际的,毕竟科学也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人会变、天会变、行业热度也会变,唯一不变的大概就只有金钱了,就算人|民|币换了版本,百元大钞还是百元大钞,老婆老公换件衣服还是不是你的就不一定了。”秦悕浵顿了顿,笑得讽刺,“我们这种人,也没必要特别找个穷浪漫的来增加自己人生的障碍吧。这样的两个人从上到下,早晨到晚上,价值观、经济观、人生观、看东西的视角都不相同,能心有灵犀和谐共处才太可笑了。一时的喜欢只是化学作用,要这样作用一辈子又谈何容易?”秦悕浵说的好像不是一种理论假设,是亲身经历,她的确看过太多了,“像我们这种身家的,还得天天惦记着是不是要被夺家产,累。到最后……为了名誉,为了钱,还不能离婚,因为连你自己到时候也不再相信第二个能比第一个好,别说爱情,大概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原本只是为了扯开话题,谁知道越说越认真,“所以那不是世俗,找个旗鼓相当的是本能,是人类为了规避失败人生所衍化在骨子里的本能。”
辛洛萍听了咯咯笑了起来,“你这是在安慰我么?”
“不全算吧。”秦悕浵从失神中回过神来,“不好意思,有点失态了。”
“没关系,在暮语你说的所有话会像从未说出口一样,不然我这小店早就关门了。”辛洛萍摇首,“我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对自己说的。”会心一笑,盈着水光的眸子带着对秦悕浵的怜惜,“后来我发现,其实那是因为我一直在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自古女子都有‘下嫁’一说,也许我们‘门当户对’的说法只是因为没遇见真正让人能自降身价与之匹配的人吧,谁说一定是低处的人往高处走呢?普通人和名门走到一起,终究背负更多的是谁呢?答案显而易见。”
“……”秦悕浵闻言,久久不言,眼前浮现出单语的脸庞,这些年来渐渐柔和不再外露情绪的脸。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秦悕浵问,既然她已经看开了,她想知道。
摇摇头,辛洛萍道,“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你遇见了她就能变成更好的自己,那是我的幸运,可我……却是她的不幸。”她又望向了天空,好像在犹豫要不要往下说,“我可以原谅放弃了单语的那个我,可我原谅不了伤害了她的那个我。”说道这里,辛洛萍的身体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一下,“当年单语太执着,太温柔,我害怕最后我会心软,所以我告诉她,和她在一起我一点也不开心,求她放了我。”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话有多伤人,比她说不喜欢她更伤人。
犹记得单语闻言后的怔忡和绝望,那面无表情的默默转身,那句,‘好的,我不会再来烦你的,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她说,‘好的,我不会再来烦你的,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咬了咬牙,还是小声告诉了秦悕浵。“她真的走了,连高考都没有参加。”
打了个激灵,秦悕浵抓住她的手,说,“够了,别再说了。”身旁的另一只手已握成拳。
一滴泪从辛洛萍眼眶中滚落,只一滴。
【但愿在我看不到的天际,你张开了双翼,遇见你的注定,她会有多幸运。】②辛洛萍的电话又一次响起。
“Sorry。”收拾了一下情绪,辛洛萍浅笑,拿着手机出去了。
秦悕浵消化了一下刚刚听到的事情,辛洛萍所说的单语,感觉和自己认识的单语有很大不同,她的助理单语沉着冷静、低调不张扬、柔顺又坚韧、执着而克制,她不主动、不争,做什么都是默默地,润物细无声。单语做事精益求精,可做人有时候像只佛系①鸵鸟。
辛洛萍的话犹在耳边,秦悕浵打开手机找到单语的对话框,输入【在哪?】……删掉,【来暮语接我。】……删掉,【我晚上想吃舒芙蕾】……删……
就在秦悕浵刚刚删掉蕾字的时候,辛洛萍走了进来,脸上已经没有一丝刚刚的落寞,对秦悕浵道,“不好意思,最近有个朋友结婚定在了暮语,所以很多事情要打点。对了,这个月的21号我们这被包场了。”
秦悕浵匆忙按灭了手机捏在手里,道,“是罗凡的婚礼吧,我已经收到请帖了。”刚刚的话题已然结束,两人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提起。
“嗯,是的,那到时候我们可以结个伴,免得麻烦。”辛洛萍说,指的自然就是那些狂蜂浪蝶。
“嗯,好的。”秦悕浵对这样一场婚礼没什么大感觉,和谁搭伴都一样。
这时候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上显示:【语:舒芙蕾?秦总你什么时候回家?这个东西你不在家不能做。】
秦悕浵忙点开手机,发现刚刚不小心点了发送,把那条信息发了出去。扶额,连忙想回复说不用了,,结果发送的却是:【8点。】
【哦,好的。】不给秦悕浵撤销反悔的机会,单语麻溜地回复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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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语坐在张澪对面,看了看时间是5点半。纳闷,秦悕浵不是去找辛洛萍了么?还带着辛洛萍最喜欢的生巧克力,怎么想吃舒芙蕾?还那么早就要回家?
“怎么了?”对坐的张澪问,她黑发碧眼,极白净,带着金丝框眼镜,这没有给她带来丝毫呆板的味道,反而透着成熟妩媚。
“没事,我老板忽然说晚上想吃舒芙蕾。”单语笑着,好像挺开心的,在张澪面前,她可以永远是个大女孩。
“Soufflé?小语,你老板是给你多少钱?还要你做Soufflé?那么晚?”张澪颦眉,“你能做?”
点点头,表示自己可以,因为秦悕浵喜欢,她特意找了法国餐厅的朋友学的。
张澪脸色数变,最后只是慈爱的一句,“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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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语在7点45分赶到秦悕浵家,没想到秦悕浵已经到了,而且还换上了早上那套萌萌哒的睡衣。
房间里面很暖,显然秦悕浵不是刚刚到家,半干的头发说明她连澡都已经洗过了。
“你来了。”秦悕浵说,盯着她看的眼神晦暗不明。
“嗯,秦总,你等等。”秦悕浵整个状态让单语心情不错,二话不说走到厨房开始为秦悕浵做舒芙蕾。
这是一道材料简单,制作上有点繁复的法国点心,一般餐厅是没有的,因为舒芙蕾一旦冷却就会坍塌,不能陈列贩卖,是公认最难做的一道甜点。
秦悕浵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很喜欢,偶尔会叫她晚上来给她做一下,只是今天这个时间点有点忽然,她的态度比之上午有明显的转变,不知道是为什么。
看着单语熟练的动作,秦悕浵知道要做这道点心是需要大量练习的,不由又想起了下午在暮语时辛洛萍的那些话,眼神中流露的光更是千回百转。
单语专注的操作着手中的材料和工具,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不能做出完美的舒芙蕾,最后将两份舒芙蕾送入烤箱,确认没有问题才回头看向秦悕浵,她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心就这样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有人说,在法国,如果有人肯为你做一道舒芙蕾,那说明他一定很喜欢你,或者重视你。”秦悕浵看着单语,好似随口说道。
单语心一动,接话道,“我的确很重视我的老板。”随后给了秦悕浵一个柔软地笑容。
这个笑让秦悕浵又仿佛看见了辛洛萍嘴角的弧度,不由眉头抽了抽。
“嗯,你做的我一直都很喜欢。”抚了抚胸口,望了眼烤箱,秦悕浵定定看着单语想着些什么。“你知道这种点心的寓意和由来么?”
“嗯,据说十九世纪时上流阶级奢靡成风。厨师特地发明了这道虚无的美食,比喻‘过度膨胀的虚无物质主义,最终难逃倒塌的命运’③。我倒觉得她更像爱情,再虚无缥缈都还是可以成型,再千方百计,却还是难以维系她最初的样貌。”单语说着好像随意发散到的话题。
只是在刚刚被补上一段单语过去的秦悕浵看来是意有所指。
“叮”,这时候烤箱时间到了。
单语将舒芙蕾端到秦悕浵面前,递给她一把叉子,“吃吧。”
“你也吃。”接过叉子,秦悕浵看着桌上两人份的舒芙蕾。
单语做的舒芙蕾格外大些,看起来就像一块云朵,吃起来也像云一样松软,入口即化,留下一嘴奶香味,外皮有一点点脆,每次吃完都有一种抓不住的空虚感,比她的生活更虚无。
吃着单语做的舒芙蕾,想着辛洛萍今天的话,秦悕浵听见心底有什么东西松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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