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母亲，很痛苦吧？”童磨对女孩说，“失去了右腿，也很痛苦吧？”
他问：“两者相比，哪一个要更痛苦一些呢？”
夜已经很深，女孩不回答，童磨也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很遗憾自己没有得到答案.
两个鬼杀队成员上来搀着那女孩去一边包扎，童磨也和他们一起去坐着。
大概是因为之前他那奇怪的问题，一时之间，谁都不说话，四周一片寂静。
童磨干脆又干起了老本行，打破寂静，做起毫无意义的安慰来：“好了，好了。一切都结束了。”
女孩一直在默默地流泪，现在一被安慰，就克制不住的哭出了声。
大颗的泪水沾湿了童磨递过去的手帕。从一开始，这孩子就没停下过眼泪，这让童磨不禁感叹人居然有那么多眼泪可以流。
她哭得那么伤心，发出动物哀嚎一样的哭喊声。童磨想，这声音有些类似曾让他的心有过一瞬颤抖的嚎叫，那一声来自杀死恋人后的杉本。
这个发现让他急忙去感受自己的心，然后遗憾的发现，它依旧没有一丝的触动。
不起作用了。难道，是自己的心变得麻木了吗？
童磨心里疑惑着，面上，他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用手缓慢地轻拍女孩的背部。
这招总是很好用。像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她哭得更大声了。在哭声里，童磨回忆起了过去。
来祈祷的穷人，总拜了又拜，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两枚钱，珍重地放入箱子，好像那上面寄托着他们的生死。
童磨想，如果真有神，这一两枚钱，大概也是不抵用的。
父亲每三天去取一次钱，他会很鄙夷地看着那些钱币，说：‘一群穷鬼。’
连父亲都嫌少，恐怕神也是看不起这些小钱的。
童磨很是同情大家。
居然期冀用一两枚钱币来扭转命运。太愚蠢了。
不过，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毕竟，那不知在何方的神佛，如果不收银钱，那恶人享福，善人受罪就成了完全无理的事情了。要是大家明白了这个道理，估计就没法活下去了吧。
这些来祈祷的人，大多都也是带着哭声的。有时候童磨走下去，拍拍他们的背，他们就像得到了允许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那些人，这个孩子。他们还不够悲惨吗？他们不比那杉本更加可怜吗？为什么他的心一动不动？
童磨弄不清自己的心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个……”一位鬼杀队成员打断了了他的沉思。“我们先送她到蝶屋吧。”
“蝶屋？”童磨重复一遍这个词。
“就是……治疗伤员的地方。”憋了半天，两人中那个头发稍短的那个这么解释到。
“哦，是这样啊。”童磨记下来这个词。
女孩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童磨伸手擦掉它们。
这不是恢复的很好吗？童磨欣慰地想。在询问失去母亲和右腿哪一个更加痛苦时，他还犹豫过要不要先做一通无用的安慰。看来，这么些年过去了，大家也变得坚强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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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安置好女孩，天已经破晓。
“您还记得我吗？”留着短发的一人看向童磨。童磨当然不记得他了。
他猜测这人应该是自己在测试时遇到的人。
童磨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你是之前那个孩子吧。”
“啊。”他显然没料到童磨会记得他，一时之间不知所措，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又说了些感恩的话。感谢童磨在测试时救下了他。
童磨早已不在乎别人的感恩，却还是耐着性子听着。
等对方再无话可讲时，他看着那人的眼睛问：“你为什么会加入鬼杀队呢？”
被童磨的那一双眼睛盯着，是很容易紧张的，那个人也是如此。他结结巴巴地说起自己的过去，亲人被鬼杀死，只留下了他和弟弟。
唉呀。童磨想，这种糟糕的过去在鬼杀队倒变得很常见了，好像所有人都有这么个悲惨过往。
他笑着说：“那么，你是为了复仇才加入鬼杀队的吗？”
“不……”童磨安慰的微笑让他放松下来了。他喃喃说道：“也不能说不是。我好后悔，恨当时躲起来，动也不敢动的自己。”
“那是为了变强吗？”童磨指引着他继续剖析内心，在心里已经想好一段了：
【失去亲人的少年，只恨自己没有力量，没法阻止那场悲剧继续进行。】
【如果自己做出了反抗，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他做着毫无意义的幻想，哭了。】
这一段看上去还蛮精彩的。童磨想。
“今天是我第一次接到任务。我很怕像之前那样吓得连刀都握不住。还怕死。可是今天救下来了那个孩子，我觉得……好幸福？”他不确定地说。
“我也同情她，恨鬼又毁了一个人。”他歉意地笑了笑，“抱歉，说的这么多。”
童磨在心里划掉刚刚那一段。
【失去亲人的少年，没有自暴自弃。他知道也许就在下一秒，这个悲剧又要在其他人身上上演了。又一个家庭要失去一个父亲、一个母亲……】
太感人了。童磨流着眼泪握住故事主人公的手。他说：“我好感动。”
【为了不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再次上演在别人的身上而战斗。】这一段比之前的还要好。
即使，没有习武的天赋；即使，面临着丧命的危险。他却不放弃，居然还从中得到了幸福。这简直能称得上是崇高的精神了。
和那两人分开后，他又按鎹鸦的指示去做了几个任务，同时在这个过程中积极地搜集他的写作素材。无一例外，应该是很出色的悲惨经历，却太多了。
太多了。他想自己找到了问题的根本。父母惨死于眼前、慈蔼的母亲变成厉鬼……种种离奇的悲剧，虽然都是令人难过的悲伤故事，然而放在一起就不那么能打动人了。
得找到更加独特的故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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