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千芸虽从未侍寝过,但也隐隐听得说过,陛下这人有些古怪的癖好。
例如嫔妃来浴堂殿侍寝,陛下从来都是自己动手宽衣,不假借他人之手的。
因而乍一听得陛下要她宽衣的要求后,冷千芸很是一怔,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见她不动,顾承淮便道,“连宽衣都不会?”
冷千芸方才回过神来。
“陛下恕罪。”
她说着,忙往前挪了两小步,绕到对方跟前,接着抬起手,轻轻触到对方衣襟边缘的系带。
“妾冒犯了。”
说着缓缓拉开系带,对方身上的交领常服便散开来,冷千芸接着绕到背后,替对方轻轻将外衣解了下来。
将外衫小心地放在床边的香几上后,她又照着之前的动作,将里面的衣服都一一解下,直到只剩下了一件月白色的中单。
“好了?”见她停下动作,没再继续后,顾承淮稍稍侧头。
“回陛下。”冷千芸微微低着头,轻声道,“外衫都已经解完了。”
“还有一件。”
“——!”冷千芸闻言指尖一顿,脚下的步子下意识往后一退,半刻后方道,“中、中单妾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还没等对方的话说完,顾承淮便直接伸手,将对方垂在身侧的手握住,接着按在自己中单的衣襟上,“朕方才怎么说来着?叫你替朕宽衣,这还剩了一件,你说……”他的身子缓缓往前,在冷千芸耳侧低沉道,“这是不是抗旨?”
“陛、陛下……”对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侧,她的整个面容霎时染上嫣红,连说话都有些不稳了。
她原本似星辰般的双眸也闪过几许羞赧和慌乱。
被对方握住的指尖下意识往后收,似乎想要抽回来,可刚一动,被对方感觉到,就被又一次握紧。
“别动!”陛下忽地出声,似乎有些不悦,可语气中却又听不出不快。只是这话一出,冷千芸便滞住,也不敢再多动一下。
顾承淮微微低头,看着对方双颊上十分明显的红晕,和轻咬着的红唇。
“罢了。”他道,“剩下的朕自己来。”
说着放开了冷千芸的手,眼见对方因此悄悄轻舒口气,变得没这么紧张时,他便忽地又道:“你的衣裳呢,是自己来,还是朕来帮你?”
原本以为可以稍稍放心的冷千芸霎时间又紧绷起来。
“妾、妾自己来就好了。”为了防止对方直接做主说替她来,她连忙道,“不必劳烦陛下。”
然后她便下意识抬手,打算解自己的衣裳,结果无意中瞥见了对方。
陛下冷峻的面容上似乎带着一抹笑意。
冷千芸忽然回过神来。
只怕对方就等着她说这话,先前说的替她来,不过是故意为之。
“……”冷千芸觉得自己好像回答得太快了些。
然而事已至此,她也没办法再说什么,毕竟话是她自己说出去的,也不好反悔。
因而只能伸手,纤细的指尖拉住了身前齐胸的系带,正打算拉下来时,她不由地又抬头看了眼陛下。
对方此时已经坐在了架子床上,单手支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冷千芸羽睫颤了颤,也顾不上御前失仪的事,竟直接转过身子,背对着陛下,接着方轻轻拉开自己的齐胸裙。
这衣衫原本就不是日常所穿,不过侍寝时才会让宫嫔穿着,因而除了开口较低外,这上面的系带也十分容易拉开。
冷千芸开始还不知道这事,因此拉系带的时候用的正常力气,结果这一拉,齐胸裙上唯一固定的系带便被轻松拉开,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用手将整件裙子拿住,失去固定的裙衫便直接松开,接着直直落在地上。
冷千芸见状愣了一瞬,接着猛地回过神来,先是看了看地上的裙衫,然后才又看了看自己身上。
当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有一套中单后,她才放下心来。
果然是太紧张了,都忘了自己身上还穿了中单。
想着陛下身上也是只余下中单,她便觉得应该可以了,于是打算转回去,谁知还未来得及动作,便感觉到一只宽厚有劲的手从身后伸出,直接将她整个人都环住。
“你太慢了。”身后的人将她抱住,声音带了些暗哑,“还是朕替你来吧,”
说着修长的指尖直接摸到了她中单右侧的系带上,接着轻轻一拉。
“陛下!”冷千芸心中一慌,竟下意识抬手压在对方小臂上,“妾、妾可以自己来的。”
顾承淮闻言,也没急着将对方的衣衫拉开,而是指尖在她腰侧微微婆娑。
“你忘了自己如今是在哪里吗?”
这回他的语气终于染上了些不耐。
冷千芸这才猛地回神。
是啊,她在浴堂殿,她今日来便是来侍寝的。
先前那些做法只怕在陛下看来都是欲擒故纵的把戏吧?
她于是缓缓放下挡着对方的手,低低开口道:“陛下恕罪,妾只是……”她微微抿唇,“只是有些紧张。”
“妾入宫十年,这是第一回同陛下这样亲近,以往妾只能从旁人的口中听说陛下的事。又或者,每岁的冬至、元正宫宴上,才能趁着人多,没人注意时偷瞧陛下几眼。”
“或许在陛下心中,妾不过是这后宫之中毫不起眼的宫嫔之一,可在妾心中,陛下却是妾的天,是妾唯一的……”
她说着说着,身子已经不似先前那样僵硬,整个人也放松下来靠在对方灼热的胸膛上。
“是什么?”见她最后几个字没说完,顾承淮便问道。
冷千芸轻轻垂眸。
“求陛下别问,妾不敢说,就让妾将这大不敬之言留在心中罢。”
顾承淮见此,也没追问,只是幽深的眼神微微闪动一下。
他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可由于对方背对着他被他搂在怀中,因而没瞧见他的神情,便以为他不想说话,故而便又自顾自地往下说。
“妾以前从未想过会有机会来这浴堂殿,对妾来说,只要偶尔能远远见陛下一面便十分满足了。今夜的一切对妾来说都如同梦一般,陛下嫌妾慢,妾眼下也不怕陛下生怒,妾是故意为之的。”
她说着,逐渐变得大胆起来,将自己纤细的指尖缓缓覆在对方指节分明的手背上,倒也不敢用力,只是这样轻轻放着。
“因为一夜是那样短,过得又那样快,妾多么怕再也没有这样的夜,私心想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这样便能同陛下待久一些了。”
这话说完后,她便沉默了,好半晌不曾开口。
顾承淮原本静静听着她说,可等了半刻也没等到她再次开口,正待要问时,便忽地感觉到怀中的人身子似乎在轻颤,呼吸也变得有些许重。
顾承淮双眉微皱,直接将怀中的人转过来。
美人如月,双眸似星,眼凝薄雾,红春轻抿。
顾承淮这才知道方才对方为什么久久不说话,还身子微颤了。
“哭什么?”他的声音变得柔了起来,“你怎么就知道只会有这一夜?”
说着,他竟抬手,轻轻替对方擦掉眼尾处的清泪。
他原本是最不喜嫔妃哭闹的。
身为大衍之君,他年少继位,早已养成了冷硬的性子,对他来说,后宫的嫔妃虽然各个貌美,可各个都是一样的无趣。
但他也不甚在意,因为无趣才好,才能让他省心,不必在她们身上费过多心思。
那些会哭闹,总爱使小性子的嫔妃,他见过一回后便再没召见过。
虽未明说,可次数多了,宫中的人便也瞧出来了,因而无论背地里如何闹,到了他跟前谁都不会表露出来,都是一副言笑晏晏的如花模样。
他以为自己是厌烦那些女人哭的。
但当他看见冷千芸那双星眸中凝起薄雾,莹白的颊边有清泪划过时,他忽然觉得,其实女人哭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尤其是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
对方原本的双眸便如同满天星辰,而此刻却似被薄云遮住的夜空,朦胧而神秘。
在四周烛火的跳动下,对方莹白的面容显得愈发诱人。
“爱……”他张口,原本想叫爱妃,可刚说了一个字便忽觉得说不出口,因而思忖半刻,最终道,“阿芸。”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思维的冷千芸听得这个称呼猛然回神。
“陛下唤妾什么?!”
阿芸是她的小名,自幼除了母亲,就连父亲都不会这样叫她。
此时她已经止住泪水,只是眼尾还在微微发红,显出她先前曾经哭过。
比起她的惊讶,顾承淮则显得平静得多。
“日后无人时,朕便这样唤你,你喜欢听吗?”
“陛下,这不合规矩……”
“且不论规矩的事,朕只问你,你喜欢吗?”
冷千芸闻言微微抿唇,羽睫颤了颤,似乎心中在天人交战,最终下定决心一般地坚定道:“妾喜欢,喜欢陛下这样叫妾的名字。”
她虽然看上去还有些犹豫和谨慎,可语气中的喜悦,可双眸中愈发闪烁着的星光表现出她确实很高兴。
顾承淮见状,少见地双目中也带上一抹温和的笑意。
“阿芸。”他低头,看着对方的双眸,“夜深了,就寝可好?”
这回冷千芸没再拒绝,她双眸缓缓眨了眨,接着伸出手,慢慢环上对方劲瘦有力的腰间,几不可闻地应了声。
“嗯……”
不知何时,架子床上的床幔被放下,被隔绝开来的烛火隐隐印出床榻上两个纠缠的身影,和男人有些暗哑低沉声音。
“阿芸,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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