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降魔局三楼,茉莉身上带风冲进三组办公室,白裙子在风中扬起,她胳膊一挥,语气急促:“——二队三队诚新小区跳尸善后,一队健康理发店吊死鬼善后,四队游泳馆水鬼善后,六队财贸商场附身伤人善后,五队兮兮小学傀儡娃娃善后……四组五组的人已经在现场了,务必将影响降低到最小!”
“是!”
“是!”
……
三组的人最快的速度整齐有效的冲出办公室。茉莉将任务交代完终于得以喘口气,看着三组记录事件的白板,皱着眉头低声说:“今天全市邪祟集体暴动?”
不,不是全市,刚刚郎北望发完消息后的一个小时内,以印天大厦为中心的周围五公里,邪祟爆炸式出现,这些玩意一年到头也没多少,偏偏今天晚上凑到一起开年会,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
茉莉看着白板上的地图,心里微微舒了口气——降魔局蹲点向来只守周围一公里,要不是白染预判准确,这一次他们也并不可能第一时间控制所有情况。
换句话说,只要白局在,他们几个的心就是定的。
茉莉深呼吸一下,转过头,拿起手机开始打报告。
十分钟后,她讶异的看着眼前的白染,大眼睛瞅瞅白染,又瞅瞅手里的手机,一脸懵比:“我……我还没发呢啊?!”
“……”白染穿着还是白天的一身衣服,只不过又加了件浅棕色的外套,他伸手,修长而洁白的手指将手机从茉莉手里抽了出来,拇指滑动两下,快速的看完了茉莉即将编辑完的报告,微微蹙了蹙眉,转瞬便又恢复如常,好像那张精致而冷淡的脸哪怕对上山崩地裂都能保持面如平湖,又像是世界毁灭了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三组虽然不冲在前面,但任务量最大,辛苦。”白染把手机重新放回茉莉手里,“和现场随时保持联系,有问题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茉莉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白局,你今天才刚从苗疆赶回来,要不还是回家歇歇吧!几个组全员出动,会处理好的!”
白染摇摇头:“邪祟爆炸性出现,对方要的可能就是这个全员出动。”
茉莉一愣,眼睛瞪大:“白局你是说,这些事情背后是一个人,而那个人的目标其实是咱们局?!”
白染摇头:“不确定。”
茉莉皱眉,“稳妥起见,白局守在局里确实最好。”
白染点点头,转声上楼,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重新点开了下午郑太太的问话视频。
屏幕里,年过四十的女人衣着讲究,妆容精致,即便在审讯室这种地方看起来依旧优雅从容。但是皱纹可以靠填充,眼神造不了假,她眼神里的憔悴和苍老,可以看出来这些年她过得并不是很快乐。她看起来有些紧张,但是良好的修养让她在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在听到问题得以说出合适的答案。
“工程早就停了,我们的重点也放在了别的项目上,印天大厦里突然出现了东西我不知道也很正常……”
“钥匙……在我办公室,不过自从十年前我先生出了意外,我就再也没有动过那个钥匙。毕竟印天大厦对我来说是个不愿去想的地方……”
白染又点开茉莉发过来的资料,是五年前郑老板出事后的采访。视频里无数话筒像炮筒一样怼在郑太太身前,郑太太形销骨立,容颜憔悴的不像个样子,她的身后站着一个个子很高的年轻人,沉默的立在她身后,像块厚重的、抵挡风雪的盾牌。不出意外,这人该是郑太太传说中那个几年前去世的情人。
她的身边还站着十岁出头的郑好,那时候的郑好远没有现在的瑟缩,面对着□□短炮似的镜头,他抬头看着郑太太,像是小男子汉对母亲的支持。郑太太低头摸了摸他的头,眼睛瞬间又红了。
纵使状态很差,她依旧还是尽可能得体的按成了采访,像是一个面对着枪炮的战士。
白染又看了看其他资料,根据后来的新闻来看,印天大厦因为长时间不能竣工,郑氏的资金链出现了问题,再加上掌舵人以外去世,最有可能的情况是郑氏申请破产保护。然而郑太太在和一众亲戚的斗争中接过了郑氏,几年艰苦的奋斗,将郑氏硬生生救了回来。
白染看着视频里站在郑太太身后那个沉默的年轻人,钢笔在本子点了两下,电脑屏幕蓝色的荧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城南,高级住宅区。
郑太太坐在落地窗前,别墅巨大而空荡,房间里没有开灯,从窗外射进来的夜色落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像个孤孤单单的魂儿。
她真的很美,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皱纹,却也赠予了她成熟的风韵,像是杯醇香的美酒。然而她此时却被掏空了全部的情绪,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的月色,像副有着美好皮囊的行尸走肉。
电话铃声响起,是一串奇怪的数字。郑太太平静的拿起遥控将落地窗的窗帘合上,屋子陷入彻底的黑暗。
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屋子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几度。郑太太并不惊讶,将电话放在了沙发上。
“你做的很好。”一个轻飘的声音在屋子中响起,带着幽深的凉意,像是在很远的地方,又像是响在耳边。
“跳尸,水鬼,傀儡娃娃……”郑太太自嘲一笑,“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用的上这些东西……”
她眼中忽而闪过一丝厉色,沉着声音:“……所以它什么时候死?!”
那声音预料到了她会问这个,轻笑一声,幽幽道:“快了,只要你继续做下去,只要做下去,就能替他报仇……”
黑暗之中,郑太太转头看向一边的柜子,纵使什么都看不到,郑太太却清楚,那里有一个相框,相框的照片里,年轻的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笑的灿烂甜美,明媚的像是全世界都会为他们让路。
她眼中晕上一丝温柔,“我当然会做下去,”她缓缓道:“毕竟我早就不能回头了,不是么。”
那幽森缥缈的声音一笑,听起来像是不屑,又像是十分自得。
“它死的那天,我会把报酬给你。”郑太太坐起身,长腿优雅的叠在一起,神色平静:“……我的命。”
“听起来不错。”幽幽的声音传来,“不过我改主意了,我现在对另一件东西比较感兴趣。”
郑太太一愣,皱眉道:“什么?”
那声音沉默片刻,声音带着凉意,一字一顿道:“降魔局,白染的命。”
……
降魔局。
白染匆匆赶到十四层的时候,茉莉正站在一扇门外,凝神用树枝结着一个封符。
“怎么回事?”
茉莉手臂一动,封符露出一个一人高的通路,茉莉皱着眉头:“白局,初云炉不对劲!”
初云炉是之前在印天大厦金黎收魂魄的那只小香炉,回来之后存放在十四层,等着白染安排时间超度,这个东西是白染的,此时出了问题,茉莉不敢擅动,只能找白染。
白染点点头,穿过树枝进了屋子,回手关上了门。
这个房间不小,四面墙用桃木打的厚实的柜子,专门用来放尚需要处理的物品。他走进屋子,还没看见初云炉,先听到了一阵阴森诡异的笑声。
“桀桀桀……”
笑声泛着冷气从四面八方传来,寒意透过汗毛孔往骨子里钻。此时整个屋子已经被黑红色的烟雾灌满,一切都是雾蒙蒙的,而那声音隐藏在烟雾背后,更让人心里发毛。
白染往屋子中央走了两步,淡淡的说:“这里是降魔局,在这装神弄鬼,多余了吧。”
“桀桀桀……”
阴森的笑声不停,那声音好像围着白染在转,一会在前,一会又跑到他的身后,片刻后好像打量够了白染,声音幽幽,不怀好意的感慨:“大名鼎鼎的上仙观辰子,银河为鞭苍穹为台,一卦定乾坤连上神都要俯首,曾经冷月清风一般的神灵啊,如今居然沦落成这么个样子……哈哈哈……”
白染神色不为所动,“能从初云炉里挣脱出来,是我小瞧你了。”
“哈!”那声音满是不屑:“你把我当成那些不成气候的小魔了?那些垃圾,还不配和我相提并论。”
白染看了看这黑雾的浓度,已经浓到不辨五指的程度,和瞎了没什么区别,那雾闻起来还有股带着酸味的血腥气,很不好闻。
“蛊犬,喜食魂魄,尤喜灵气旺盛的至纯魂魄。嗜血好杀,贪得无厌,即便在魔界也勉强算是中三等的邪兽。”白染说:“来人界做什么,找死吗?”
那盅犬一顿,而后哈哈大笑,声音像混着毒的阴风往耳朵里钻,“这就是曾经上仙的气魄吗?你现在连血精都没了,哪里来的底气还端着曾经的架子?!”
屋内黑红色的雾气骤然像龙卷风飞速旋转,一股劲风直朝白染迎面砸来!白染侧身一闪,那劲风擦着他的鬓发而过,将他黑而柔亮的头发吹得向后摆动。劲风越来越强,架子上的东西叮咚乱响,带着飞沙走石的混乱。
盅犬阴森的声音从风中钻出来:“想不到吧?当时在大厦看见你之后,我故意被那胖子收进来,就是为了这一刻……上仙观辰子的魂魄,即便现在化为蝼蚁一般的凡人,滋味也一定是——”
声音戛然而止。
旋转的黑雾渐渐停下,架子上叮咚乱响的物品渐渐平稳,黑雾消散一些,就见白染右臂平举,大理石般的手掐着一个东西的脖子。那东西黑峻峻的,黑毛红瞳,毛发蓬松,看起来像狗,但两只前爪又与人的手臂无异。
此时它双目圆睁,血红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白染,脖子发出一丝轻微的响声——是骨裂的声音。
白染声音淡淡的:“曾经在魔界我也养过盅犬,可没有你废话这么多。”
“怎、怎么可能!”那盅犬浑身打颤,冷汗爬了一身:“你明明已经不是仙人了!你连血精都没有,比凡人还不如,怎么可能……”
“打狗还用的着血精,我就当这是在侮辱我。”白染声音凉凉,大理石般的手指一动,盅犬的脖子顿时又响起碎裂声!
“别——!”盅犬腿软的像一滩泥,它惊恐的瞪着眼睛,声音发颤:“你、你既然养过盅犬,总该手下留情……”
“忘了说了,那只盅犬,”白染神色淡淡,“后来它在某一天咬了我一口,被我前夫开膛破肚,扔到了无妄海喂鱼。”
盅犬一愣。
下一秒,他的眼睛猛然瞪大,白染面无表情,手上一动,“咔!”一声,毫不犹豫的掐断了盅犬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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