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会没脸见他们,还不是因为当初不顾阻拦离开仙界,这些年却过的一地鸡毛,糟糕透顶。
秦离想劝,可作为罪魁祸首,全三界就属他对这事最没话语权。秦离抬手摸了摸鼻子,难得的没吱声。
提到了仙界,白染平和了很多。片刻后他转过身来,淡淡道:“丞相就算再惯你,也不可能就这么往降魔局塞人。他给了你多长时间?”
“……一个月。”秦离有点无奈:“他说,如果一个月以后你仍然不原谅我,他亲自来人界把我踢回魔界去,再亲自给你赔礼道歉。”
白染点点头,“一个月,我可以忍。不过我把话说明白,”
他神色淡淡,声音平静的像是秋日的湖:“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起,我不恨你,也不需要你赎什么罪。我只希望以后我们各过各的日子,就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还有,你走的时候也不需要来和我打招呼。”
这是打算躲他一个月的意思了。
秦离微微皱眉。
片刻后,他轻笑一声:“好歹我还有一个月,值得感恩。”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柔和,像是在恳求:“既然是最后的一个月,别躲着我,好不好?”
“不好。”白染手一指办公室的门:“谈完了,魔皇请吧。”
秦离:“……”
……
降魔局二楼。
人群叽叽喳喳的八卦着刚离去的白局和那个新人,久久停不下来。门口响了两声敲门声,金黎这才突然想起来还有个新人,轻咳了一声,“五组还有个新人,进来吧。”
一只白花花的骷髅身上罩着套降魔局的制服,乐颠颠的蹦跶进来,因为身上没有丁点肌肉,那身制服看起来十分奇怪。他十分有礼貌的朝着众人行了个不知道什么朝代的礼,下颌骨一磕,像是朝着众人呲牙笑了一下。
顺顺一口气险些没上来,脸色煞白:“这这这、这不是地下那个追着我们的骷髅吗?!”
那骷髅一抬头看见坐在最后的张大宝,哼了一声,十分傲娇的转过了头。
张大白也哆嗦:“他肯定是还记恨我打他的那一枪!”顿了顿,又试探的说:“既然它能进降魔局,也许……当时他是想救我们?”
顺顺小脸依旧白的吓人:“那那那……那我们一会去谢谢他?”
张大宝连忙点头。
手机一震,金黎掏出手机,点开【魔界都是龟儿子】的微信群。
【光芒四射茉莉美少女】白局醒了,咱聚餐是不是可以安排上了??[星星眼jpg.]
【中年男人的痛谁知道】这案子不是还没结呢么,再等几天吧
【光芒四射茉莉美少女】害,印天大厦的外出任务都完事了,剩下的就是我们三组的事了,我们加点班,用不了多长时间~
金黎也抱着手机哒哒哒打起了字。
【好运加持】我和酒店那边先联系一下,让他们厨师长研究研究新款菜式
【光芒四射茉莉美少女】研究也没用,白局又不可能吃外面的东西
【中年男人的痛谁知道】+1
【好运加持】诶?可是上次小六煮的粥白局就喝了啊?我当时吓了一跳
【光芒四射茉莉美少女】啥?什么情况???@明天娶白局@明天娶白局@明天娶白局
【好运加持】话说小六这几天怎么总跟个炮仗似的?你们谁知道怎么回事吗?
【光芒四射茉莉美少女】不知道,难不成表白又被白局拒绝了?
降魔局外,时臾脸色发沉,恶狠狠的一按电源键,结束了窥屏。
他想起三天前,他穿着价值五位数的白色潮牌卫衣、时尚哈伦裤、限量版AJ球鞋……被困成粽子塞在清洁间、和扫帚拖布挤在一起的屈辱。
狭小的空间里布满潮湿的霉味,眼前只有一条狭小的缝隙透出光亮。足足一个小时以后,清洁间的门才重新被打开,那个杀千刀的男人站在他面前,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毛衣,眉间菱花的胎记如火。那人伸手拿下塞在他嘴里的抹布,嘴角带笑,“好久不见啊,小少爷。”
时臾破口大骂:“未三你个狗娘养的!”
“几十年不见,小少爷还是这个脾气。”未三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骂人可不是好孩子。”
时臾向来娇生惯养,气的好悬没厥过去,声音发颤:“你、你、你知道这里有多脏吗!就刚才还有一只蜘蛛从我眼睛前面爬过去!”
“啊,抱歉抱歉。”未三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抬手解开捆着时臾的绳子,听起来十分诚心:“下次我会记得找个好一点的地方安置你的。”
“……”时臾真的怒了,抬手就想掐架,谁料未三解开绳子,手却压在他的命门,微微俯身,唇挨在时臾的耳边,压低声音,慢悠悠道:“刚刚小少爷惨兮兮的照片我拍了不少,如果小少爷介意,不如今天的事情,就当做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放心,白大人那么聪明的人,醒过来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怪不到你头上。”
时臾还没答话,未三手上力道一松,轻笑一声:“那,下次见啦,小少爷。”
他说完这话,声音慢慢变淡,化为黑红色的烟雾,消散不见了。
“未、三!”时臾咬牙切齿,朝着虚空暴喝一声:“老子宰了你!!!”
……
金黎走出大厅,鬼使神差的坐电梯到了八楼,电梯门打开,他微微一顿,抬手又打算按上关门键回去。
手抬了一半,正好白染从办公室出来,身后还跟着比他高了一个头、身高腿长的秦离。
金黎想问又不敢,尴尬的嘿嘿一声:“那、那个,我按错楼层了。”
白染“嗯”了一声,走进电梯,淡淡道:“去看看郑太太吧。”
金黎本来也想和他说这事,闻言眼睛微微睁大:“是!”
三人坐着电梯到了七楼的审讯室外间,透过单向的玻璃窗看过去,郑太太看起来已经在里面坐了许久。
“我们查出来这几天市里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这位郑太太搞的鬼,傀儡娃娃、跳尸等等都是她花钱找人做的,还有阴尸阵,也是她花钱照的心术不正的术士搞出来的,这些审问的时候她都没否认,只是一直要求要见白局您。”金黎看了一眼白染:“白局,您现在身体刚恢复过来,要是不想见,我就直接联系判官殿那边走流程。”
“我知道她要问什么,”白染说着往审讯室走,“说几句话而已。”
他一推门走进去,转身关上了门。
审讯室里的郑太太一见到他,原本无神的眼睛顿时亮起兴奋的光,此时的她衣着依旧同从前那般得体,气质优雅高贵,然而眼中的神色宛如磕了药的病人。她往前挪了挪,手腕上的手铐撞击桌面发出一声脆响。她紧紧盯着白染,“你就是当时下到了印天大厦地下的人是吗?”
白染:“我是。”
白染话音一落,郑太太顿时又往前一挪,她微微俯身,像一只伺机而动的兽:“它死了吗?”
外间的金黎一皱眉:“这郑太太是疯了吗?这么突然变化这么大……”
“她早就疯了,”秦离抱臂看着审讯室里,他的目光尽数落在白染身上,慢悠悠说:“她十年前就疯了,只不过现在不想装了而已。”
金黎一愣,神色复杂的看着秦离:“你……”
“哦,我记得刚刚我好像被分到了五组?”秦离转过头来,朝着金黎微微一笑,手朝前一伸,彬彬有礼:“组长你好,秦离。”
金黎:“……”
他恍惚的伸出手握了握,感觉对面那人不是在同领导打招呼,而是在十分和蔼的接受下属觐见。
审讯室里,白染看着郑太太,淡淡道:“是。”
“哈!哈哈哈!”郑太太眼露疯狂,再也不顾端庄得体的举止,仰天大笑,“死了,它死了,它终于死了哈哈哈!”
她整个人几乎癫狂,笑着笑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慢慢伏在面前的桌子上。
沉声抽噎的声音传来,她竟然是哭了。
“死了,它死了,可是……阿云也回不来了……”
低声的话语混着抽泣,渐渐变为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像是要把十年里每一个孤独夜里的委屈都发泄干净,那哭声是那么的哀痛,就连外间里的金黎都不忍心听下去。
阿云,郑云,郑氏集团前董事长,郑太太的原配丈夫。
“原来是为了他丈夫,我还以为是为了那个传说中的情人。”金黎说,“都说豪门里乌七八糟,看来还是有真爱的。”
审讯室里,白染沉默的看着她,片刻后,他问:“你知道你做这些的代价是什么吗?”
“代价?”郑太太抬起头,她脸上挂满泪痕,冷笑一声,“阿云不在了,我连活下去都是强撑着,还怕什么代价?!这十年里我日日想着去死,可是我没有,郑家那一群虎视眈眈的亲戚想要夺走阿云的一切,他们往我身上泼脏水,污蔑我有情人,所有人都说我是□□,可我还是坚持活下来了,我等的就是这一天!我要给阿云报仇!我恨它!我恨它!”
女人的眼中投射出怨恨的光。
白染静静的看着她,片刻后问:“值得吗?”
“值得吗?你是说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为了一个执念,坏事做尽,毁了自己的生活,甚至连命都不要?”郑太太轻笑一声:“为什么不值?”
“我和阿云结婚的时候,上一辈留下的问题没有解决,市场大环境糟糕无比,郑氏内忧外患。那个时候我们很难,有的时候甚至忙的一个星期见不到几次面,但是那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郑太太回忆起当年,嘴角漾开幸福的笑意:“他会在忙到深夜才回来的时候抱着我说想我,会在吃饭的时候给我剥虾,会在忙了一天回家的时候还在街角亲手挑一株我最喜欢的百合,会在我难受的时候给我读故事书……我知道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那时候的我们真的很幸福……”
白染静静的看着她,似乎有些走神。
外间,秦离的目光始终落在白染单薄的身上。
他们的经历没有什么不同。
当年他们从仙界回到魔界,魔界一片混乱,内有大魔横行动荡不安,外有妖界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内忧外患,处境糟糕的难以形容。
可是如今回想起来,想到的却只有甜蜜。
那时候他每每厮杀完回来,总会给白染带回魔物身上最柔软的一块皮毛,白染冷淡的说多此一举,转头就处理的干干净净做成毯子夜夜盖着;
他每次受伤都缠着白染要安慰,白染总是躲开,晚上等他假装睡着的时候,却偷偷钻进他怀里,小心翼翼的抚着伤口;
那时候的白染和现在一样,永远冷冷淡淡的,从来不会让人看出来他在想什么,可是又和现在有些不同,偶尔会突然说些让人遭不住的话来,比如有一天早上他接到未三的消息要出趟门,白染突然对着魔界从没有阴晴的天说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他有些莫名,问了句“所以?”,白染沉默一会没说话,片刻之后才说,“所以适合早点回家。”
秦离想起曾经种种,嘴角不受控制的弯了起来。
审讯室里的白染眉眼俊秀,一侧的脸隐在阴影里,光影将他的脸部线条映衬的十分十分好看,和几十年前没有任何的不同。
郑家被意外打断了幸福的生活,而他和白染的生活,却是被他自己毁了。
秦离幽幽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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