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人类的视线在黑夜中看不清楚，童磨提着灯笼照去——
“诶，是你们啊。”
烛光摇曳印在来客的脸上，俨然是他们之前在森林中遇到的那对兄妹，“你们怎么跟过来了？”
他们看上去没有撞见刚才食人鬼自爆的血腥一幕，神色虽然惊慌，但哥哥勉强还有几分镇定。
轻喘几下，他刚准备开口，目光瞥见地上的腥红斑驳，“！！！”
“啊！！这是、这是什么？！血吗！”他倒吸一口冷气，生生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扯着妹妹连退几步。
兄妹两人没有照明工具，在森林里踌躇一会儿后还是放心不下，摸着黑凭感觉走回这里，刹一见到满地的鲜血，吓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昨天从秋山县离开时应该就有这些痕迹了吧。童磨疑惑，怎么现在还能被吓着？
男孩咽了咽口水，艰难道，“我们母亲……她……”
周围寂静，就连不久前能听到的乌鸦声也消失，除了童磨手上的这盏灯笼外再无别的光亮。
若是有人生还，怎么会这么安静，又怎么会无人点灯。
“抱歉，我们没有找到尸体……但可能……”他的话只说了一半，接下来的意思男孩已经理解。
明月乡能感知到亡灵的怨气，却对人类的悲伤不能感同身受，听见童磨这么说，轻挑了下眉头。
他们哪里有找过尸体？他睁眼说瞎话的水平愈发精进了。
安静的环境更能渲染悲伤，真由瘪了几下嘴，似乎想让自己坚强，最后呜咽两下，还是忍不住抱着哥哥的手臂嚎啕大哭。
男孩空着的一只手拍着妹妹，自己眼眶也是红着的，“真由要坚强，不能哭，不能哭……”也不知是在安慰妹妹还是安慰自己。
童磨就这么看着兄妹抒发心中悲痛，不合时宜地小声：“大人，他们这样会招来另一只鬼吗？”
“不会。”
“那只鬼不在秋山县吗？不是说鬼的感觉很灵敏吗？”
“它在这，但是——”明月乡拉长了尾音，“被人缠住了。”
“被人缠住？”
不远处发生的战斗瞒不过大妖怪的感官，她轻呵了一声，显然心情不错，“鬼杀队，来了。”
事情巧合到打了个哈欠就有人送来枕头，几人一鬼的缠斗光听声音就精彩万分，明月乡侧耳，暗道有趣。
秋山县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无法引起她的兴趣，所有举动的动机只出自于想要锻炼童磨成长。明月乡勾着唇，主动对童磨道，“走吧，我们去看看。”
凑热闹的心情迫切，丝毫不顾及身前还有一对可怜的兄妹。
童磨努力支起耳朵听了听，可惜以人类的听力来说，他能听见的只是周遭寂静。
虽然什么都听不到，但既然她说有，就一定有。
可是……
迈出的脚步迟疑了一瞬，他看向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抽泣，双双看着他们的兄妹，叹了口气：“我们要走了，你们也赶紧找个地方避一避吧，这里的晚上可能不太安全。”
说话看似苦口婆心，但一点也没有想把手上唯一的光源交出去的意思。
黑灯瞎火的晚上，没有灯的人摸黑前行和待在原地，是同样的危险。
可谁让这是大人送的灯笼呢，不能给他们的。
“你们要去哪儿？”男孩捏着衣角，神色紧张，“都这个天了，还是在屋子里待着比较安全吧……”他声音越说越小，显然也想起来昨晚的“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童磨。”战斗很多时候瞬息之间就能分出胜负，明月乡紧密关注着那边的战局，忍不住叫了声。
难得看见她这么期待某件事情，童磨也不再和兄妹绕圈子：“多谢，不用了。”
“诶——”男孩张口还想再说什么，只见一直冷漠催促的女人眉峰徒然皱起，后背的冷汗爬满全身，瞬间哑了声。
明月乡深不见底的黑眸定定盯着他。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瞬。
女人短促地冷笑了声，“你们也一起去看看吧，让你们家破人亡的‘东西’是什么。”
两人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眼前一花，脑袋一晕。
下一刻就已不在原地。
“撕啦——”
什么被扯开的声音传入耳朵，他们惶惶抬头，还没来得及开口，正正对上了一双充满了血丝的双眼和——
他被撕开的半个身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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