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惹哭

    下车的地方和公寓离得不远,步行过去大概三四分钟的距离。

    俞声一路上都紧紧抓着傅羊的手,大概还是头晕,抓得没什么力气。

    到了公寓,傅羊进厨房倒了杯柠檬水,给俞声在客厅地毯上坐着喝。

    俞声的脸被闷得有些红,神色也恹恹的,喝了一口柠檬水后对傅羊说:“要看电视。”

    遥控器在沙发扶手上,傅羊伸手给他开了电视,调到动物世界频道。

    屏幕上还停留在广告画面,傅羊进厨房去了,俞声有些无聊地捧着杯子,吸溜一口水,嫌酸,放下,不一会儿又喝一口,这么来回几次广告就结束了。

    但今天的动物世界对俞声好像没什么吸引力,画面上的蝴蝶飞来飞去晃得人眼酸,他看了一会就不想看了,把柠檬水放到玻璃茶几上,抓着橘子跑到厨房去,要傅羊开给他吃。

    “再等一会。”

    傅羊看了一眼锅里的东西,转头道:“吃完饭再吃,不然一会儿吃不下了。”

    俞声就“哦”了一声,好奇地往锅里看了一眼,看见很多红澄澄的东西,他眉头皱了起来,很坚定地告诉傅羊:“不吃番茄。”

    “不是番茄,”傅羊很有耐心地解释,“是红色的甜椒。”

    “不想吃。”

    俞声看起来立场很坚定,低头扯着橘子上可怜兮兮的两片叶子玩,似乎对无论番茄还是甜椒都没有兴趣。

    傅羊只能换了个说法哄他,慢悠悠道:“吃完甜椒才能吃橘子。”

    “……”俞声不敢置信地看了傅羊一会,发现傅羊一点动摇的意思都没有,顿时更委屈了,“……要吃橘子。”

    “行,”傅羊点头,慢慢道,“但是甜椒也要吃。”

    俞声闻言委屈地揪掉了一片叶子,好半晌才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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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简单的海鲜意大利面,食材都是临时叫的超市外送,所以很新鲜。

    俞声筷子拿得不好,吃得磨蹭,中途傅羊拿纸巾擦嘴的时候他有点紧张地抬了一下头,刚夹起来的虾仁瞬间又掉回了盘子里。

    傅羊看得有点好笑,“不要着急,慢慢吃。”

    俞声这才低下头继续吃。

    吃完的时候傅羊走到阳台接了个电话,是美术社的社长打来的。

    南城大学美术系一向名气很高,虽然比不上金字塔顶尖的那几个专业美院,但也是能数得上号的,连带着南大美社在大学城这一片也很有名。

    傅羊大一入学不久便迎来各大社团招新宣传,他那天原本是被许蕙拉着过去转转的,结果因为长得太好被递了不少传单,避着避着避到了美社摊位隔壁,借他们的伞站了一会,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一干师兄师姐骗了进去。

    最近校内几大社团要联合筹办秋季艺术角,有学校领导审批点头,所以搞得格外隆重,还特别申请了南大艺术楼一层作为主要场地,这会儿打电话来就是通知他下午上学生活动中心开会。

    那边又强调了一句“不能请假哦,”这才挂了电话。

    傅羊拿着手机皱了一下眉,透过阳台的窗看了一眼屋内的俞声。

    俞声坐在他惯常最喜欢的那张地毯上,低着头,正在很认真地拼一幅关于海底世界的拼图,那幅拼图是傅羊前两天过来画室时特意绕路买的,有正反两面,背面是蘑菇森林。

    傅羊进去时他已经拼好一半的边框了,有点高兴地抬起头,像在等着傅羊夸他。

    傅羊也确实夸了,“好厉害,这么快就拼好这么多了。”

    “唔,”俞声眼睛弯起来,矜持地点点头,继续高高兴兴地低头拼起来。

    傅羊中午过来得少,不大知道俞声有没有午睡的习惯,就在旁边看着,偶尔帮他把拼错的图块挑出来。

    饭后半小时的时候,傅羊把俞声心心念念的橘子给他开了,俞声洗干净手吃完橘子,又拼了一会拼图,像是终于困了,眼皮搭下来,用手捂着嘴巴没什么声音地打了一个哈欠。

    “困了吗?”

    俞声小幅度地点点头,晃了晃脑袋没什么精神地试图分辨两块颜色和图案都很相像的拼图。

    见俞声头都要点着桌子了,傅羊把他的拼图拿走,又把地上掉的零散几块捡起来,领着人进了房间。

    俞声估计是真困了,头一沾枕头便将头往被窝里又埋了点,长睫毛将将盖在脸上,但仍强撑着没有睡,拉着傅羊的手小声道:“你要陪着我……”

    “好,”傅羊怕人闷着,低身帮他把盖着半张脸被子往下拉了拉,“睡吧。”

    俞声“唔”了声,不一会儿眼皮已经合上了,半睡半醒地嘟囔着:“橘子,拼图……”

    “咩咩……”

    傅羊在床边守了一会,等人没再嘟囔、呼吸也变缓了,这才走到窗边把房间的窗帘拢上,放轻步子出了房间。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已经两点出头了,那边又发了两条短信来催,傅羊只回了一条,出门前轻手轻脚地探头往俞声房间里看了一眼,见人似乎沉沉睡着,终于放下心来。

    傅羊一边换鞋一边拿着手机回消息。

    【豆腐花:大家都到了,就差你了。】

    【豆腐花:赶紧麻溜儿地过来。】

    【傅羊:有点事耽搁了,现在过去。】

    消息发送成功,傅羊继续低头套鞋,正要把手机塞回裤兜时,耳边倏然传来一声甩门的重响。

    这声音听得傅羊心下重重一跳,抬头时手指一松,手机砸落到地毯上滚落了两下,安静了。

    俞声正赤着脚站在房门前,两只手放在身后,安静地垂着头,一动也不动,长了点的额发垂下来,看不清神色。

    他就那么像是被罚站一样立着,看起来安静得几乎连呼吸声也没有。

    刚才那一声响太吓人了,傅羊脸色微变,连手机也没来得捡,快步走过去,等真的走近后却又只是动作很轻地虚握着俞声的肩,轻声哄道:“给我看看。”

    俞声仍旧低着头,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肩膀微微发颤。

    傅羊没什么办法地叹了口气,手往上碰到了俞声的脸颊,触手有些热和烫,指腹随着这个动作染上了一小片湿渍,他指尖一顿,动作轻柔碰了碰俞声的下巴,微微往上抬了一点。

    俞声的眼睛闭得很紧,眼睫已经被打湿了,比平时显得愈发黑,嘴唇也同样闭得很紧,一点声音也不出,脸颊湿漉漉的,像在家门口被淋湿的小动物。

    傅羊心口一缩,手指下意识收紧了一点。

    “对不起,”傅羊收了手软声道,“是我不对。”

    听完这句话,俞声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像是这才懂得喘气似的,重新有了细微的呼吸声。

    傅羊松了口气,伸手要去把俞声藏在身后的手拉出来,但俞声藏得太紧,他抓了三次俞声才愿意把手伸出来给他。

    俞声的手一向漂亮得像工艺品,连指节盖都是健康的粉白色,这会儿手背被蹭掉了一大块皮,流出来的血已经凝固了,变成难看的黑红色,青紫从指节覆盖到了手背,斑驳连绵成一片,狰狞得有些吓人。

    显然是适才出房间太急被房门夹的,过了这么一小会已经隐隐有些发肿了。

    “……”傅羊闭了闭眼,没说话,把俞声牵到沙发上坐着,返身进柜子里找了瓶药膏来给他上药。

    俞声中午连坐车头晕都要哼哼唧唧好半天,这会儿傅羊拿着棉签帮他清洗上面的血块时却一声也不吭,傅羊觉出不对劲,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俞声低着头把嘴唇咬出了一点血珠。

    “疼就出声,”傅羊拿棉签把那点血珠蹭掉,难得对俞声感到头疼,“不要忍着。”

    接下来的过程中,俞声还是没有怎么发出声音,但总算不再咬着嘴唇了。

    俞声的伤口面积大,傅羊上药过程中眉头就没松开过,一直到全部上完,脸色总算缓和了一点。

    他起身要将桌上的东西收进柜子里,刚直起身便感觉到衣服被轻轻地抓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松开了。

    傅羊叹了口气,侧过身看了俞声一眼,脸上的表情很郑重。

    “对不起,不会有下一次了。”

    傅羊将药罐子收起来,再次对俞声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手机被遗忘在门口地毯上多时,在这期间又收到了许多条轰炸信息,屏幕一直闪烁个不停。

    傅羊捡回来看了一眼。

    【社长:你跑哪去了?】

    【社长:不会把我们一群人鸽了吧?!】

    【社长:行,算你狠,那我就问问什么时候能到不过分吧……/卑微】

    【傅羊:十分钟后到。】

    【傅羊:我多带一个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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