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了一家在打分软件上评价还算不错的音乐餐厅，大概是雨天的缘故，一楼大厅显得有点冷清，稀稀拉拉地坐着人。
傅羊收了伞，把伞挂在进门右侧的架子上。
这家主要做的是海鲜和烤肉，食材新鲜、种类丰富，相对的价位也不算太低。
大厅的装修估计花了心思，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得很有情调，这个点小吧台上刚好有乐队驻场，演奏的都是低缓动听的乐曲，在雨天别有一种动人的氛围。
侍者带他们去到靠近过道的一个卡座，卡座设计得很巧妙，坐下后刚刚好能和周围的人分隔开，却又不妨碍观赏乐队演出。
侧头能看见单向玻璃外来去匆匆的行人，在雨天里显得安静而忙碌，俞声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块玻璃，不过很快收了回来，没有让自己显得很奇怪。
傅羊正低着头点单，翻了几页后问俞声：“吃不吃虾？”
“嗯。”
“羊肉讨厌吗？”
“不喜欢。”
“贝类呢，能接受吧？”
“能。”
这么来回几次后俞声慢慢停下了，抬头看了傅羊一眼，“……我都行，不用管我。”
“你不是挑食吗？”傅羊往菜单上又勾了几样，这才抬起头看着俞声道，“点到你不喜欢的怎么办？”
俞声觉得傅羊这个评价让他有点没面子，因此忍不住皱着眉很有底气地反驳了一句：“我没有挑食。”
“不吃鱼不吃茄子不吃洋葱不吃番茄不吃动物内脏……”傅羊一会儿功夫已经数了数十样，点单的间歇里抽空看了俞声一眼，“还有什么吗？我只知道这些了。”
俞声就不说话了。
傅羊点完单，这才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余光里看了一眼俞声，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再要两杯柠檬水，一杯温一杯冰，谢谢。”
“好的，请稍等片刻。”
俞声低着头在玩手机，外套袖口露出来的几根细白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他的手机就搁在桌上，傅羊看了一眼，发现他玩的是一款很老的单机益智游戏，是个一点也不像他这个年纪会喜欢的那种游戏。
俞声大概不怎么会玩，短短的五分钟内退出了两次界面，应该是通关失败从头再来。
第三次退出的时候，傅羊终于忍不住出声道：“……你把第二个箱子往右边推，不要往左边推。”
俞声慢吞吞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磨磨蹭蹭地推箱子，他大概采取了傅羊的建议，这次成功通关了，界面上亮起一个烟花特效，有些闪，俞声看了一会才继续下一关。
上单的效率很高，俞声第二关失败两次的时候就端上来了，桌上的碳炉刚点，傅羊拿铁钳拨了几下炭块，架好烤网，把俞声那杯柠檬水推给他。
桌上有熟食也有生的烤肉和海鲜，都被提前腌制好了，上炉就能烤，调料很香，刚上炉就能闻见馋人的香味。
傅羊很自觉地承担了烤肉的义务，他翻面和撒调料的动作都熟练得不同寻常，看得出每次出去聚餐都是承包义务劳动的那一个。
俞声吃得慢，碗里的肉和菜很快叠成一座小山，他拨了拨后道：“你自己吃，不用管我。”
傅羊说“好”，然后变本加厉地往俞声碗里投食。
吃到一半的时候外面的雨慢慢停了，被雨水洗刷过的道路在成排的路灯下显得平坦而干净，傅羊看了一会儿，忽然对俞声道：“吃完饭要看电影吗？”
傅羊很自然地拿出手机，点开地图给他看，“你看，附近新开了一家电影院，有部新出的电影，听说很好看，我还没看过，可以一起看。”
俞声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因此迟疑着没有开口。
“第二张电影票半价，”傅羊又补充，“我想节省一点开销。”
俞声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白嫖的这一个星期，有几分心虚地低着头，动作慢了下来，过了一会说“好”。
这家电影院就在餐厅附近，观影体验一般般，但胜在离得近，不用再多走太多冤枉路。
俞声坐在外面的小圆桌边，等傅羊去入门处的自助机取票。
等待的时候，工作人员很热情地走过来给他发了宣传单，俞声低头看了看，发现最近刚出的很受欢迎的新电影有一部爱情片和一部文艺片，俞声把剧情引入看完了，没什么兴趣地重新把宣传单放回桌上。
傅羊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桶爆米花和两杯水，电影差不多要开场了，他们往观影厅走。
检票的时候傅羊转头看俞声，说：“票在我右边口袋里。”
他两只手都占着，确实不太方便。
俞声就“哦”了一声，从傅羊口袋里把那两张票拿出来，交给工作人员。
俞声的手指隔着裤兜碰到傅羊大腿皮肤的时候，他好像僵了一下，表情很不自然地对俞声说“快一点”。
他们进的是一个很小的放映厅，大概只能容纳不到两百人，进去的时候里面只零散坐着十几个人，俞声跟着傅羊找到他们的位置，坐下来。
一直到电影开场，放映厅连四分之一都没有坐满，分别稀稀落落地坐着，分散得很开，唯一奇怪的是俞声坐的这一排和前后排除了他和傅羊之外一个人也没有，俞声原本担心的和陌生人坐在一起的问题并没有发生。
放映厅里灯光暗下来，电影开场。
屏幕上照例开始播放近期各种各样的电影预告片，俞声有点无聊地摸出手机，想要把刚才吃饭时推到一半的箱子推完。
游戏页面启动完成的时候，俞声耳畔传来了海浪声。
他下意识循着声音抬起头，看到的不是刚才宣传单上面的爱情片，也不是文艺片，而是一部深海纪录片。
在蓝得望不见尽头的光怪陆离的海底深处，有成群结队的斑斓鱼群，嶙峋怪异的乱石成堆，同样也有残酷现实的生存法则。
他下意识侧头去看傅羊，傅羊维持着一个很随意的坐姿，目光散漫地落在屏幕上，看起来好像对这部影片并没有多大兴趣，侧脸被屏幕散发出来的光晕切割出棱角，鼻梁很直。
大概是察觉到俞声的目光，傅羊朝他转过脸，“怎么了？”
他把搁在扶手上的手肘拿下来，往俞声这边靠近了一点，“口渴吗？”
俞声摇头，继续转头看着投影屏幕。
影片拍得很好，俞声看得入了神，一直到电影散场，灯光骤然亮起时才回过神来。
投影厅里的人陆陆续续起身往外走，俞声和傅羊缀在最后面，一直走到外面的时候，傅羊才开口问他：“好看吗？”
俞声点头。
他大概确实很喜欢这部影片，从眼睛到神情都写满了“很喜欢”。
傅羊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才道，“那就好。”
“走吧，我送你回去。”
俞声点头往外走，走到一半的时候想起来电影票的钱还没有给。
他拉住傅羊，说“钱还没有给”。
傅羊一边往外走一边低着头在看手机，好像没有听到俞声的话，抬头问他：“我看到一段关于刚才那部电影很有趣的影评，你要看吗？”
俞声犹豫了很短的一段时间，点头说“要”。
看完影评，一直到回到家，俞声才想起来，刚才的电影票的钱还没有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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