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安村这边每天都会有去镇上的牛车,不过不是专门拉人的,他们村里和镇上的收购站有合作,每天早上都会拉一些新鲜的蔬菜瓜果去卖。也可以带一些人过去,不过一个人三分钱,当然位置有限,要早一些过去。
李承业他们到地方的时候牛车已经在了,一个人正在将一篮子黄瓜放在牛拉着的板车上,那板车看着挺大的,上面已经放了一大半东西了,不过还是有地方可以做人的。这个时间正是农忙的时候,大家都在地里干活,除非有特殊情况,村里根本就不会给人休息,李母这次也是特例了。
干活的那人是个五十多的老头,看着有些瘦弱,头发已经有一部分白了,身上是一件黑色的布衫,衣服上面大大笑笑快有十几个补丁。听到动静老头抬头望了过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李母身边的李承业。
“业娃子,你还活着?”老头眼睛睁大,连手中的一篮子东西都已经忘记了,显然是对李承业的出现非常惊讶。
“当然活着,我儿子命大着呢,是消息弄错了。”还不等李承业回答,一边的李母就抢着说话了,她脸上都是笑容,整个人精神奕奕的,一扫之前的颓态。
“江伯。”李承业也认出了这一位,他可以说是村里的土著了,这村里几乎大部分人都是姓江了,往上数几代,几乎都是亲戚,同气连枝,相互之间都很团结,所以村里的书记还有村长几乎都是姓江的。
李承业他们家就不一样了,他父母都是孤儿,是从外面迁到这边来的,没有什么亲戚,所以李母就给李承业找了一个家族人丁兴旺的妻子,想着他经常在外面,结这样一门亲也可以相互照应,没想到一出事就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好小子,活着就好,不然你娘还有两个小娃娃要怎么办啊?”江伯看到李承业也就惊讶了一会,之后也挺高兴的,李承业父亲还没有过世的时候治好了村里不少人,可以说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连他父亲摔断了腿也是被李父给治好的,他还是记得这份恩情的。
李承业笑笑,没有说话。
“哎,你们这是要去镇上?”说话间江伯已经将最后一篮子才给放上板车了,拍拍手,然后拿起来自己赶牛的鞭子。
“是啊,是啊,正好坐你这个车去,我们两个大人,给你六分钱。”李母从裤子口袋里面拿出六分钱递给江伯。
“嘿,大妹子,给什么钱啊,你的钱我能收,那我李老弟晚上可要来找我了。再说了这本就是顺路罢了,你收起来。”江伯用胳膊抵住了她的手,一副怎么都不肯收的架势。
“说什么呢,承业他爹可不是这种人,再说了这钱是要交给村里的,我不给被别人知道了可不好。”李母虽然知道他是好意,可这便宜没那么好占,连村长他们坐车都要出钱,他们还是给了比较好。
“江伯,你就收着吧,这是我们应该出的,还是不要让你为难了。”李承业也跟着说了一句,本来就没有多少钱,要是被人知道,引发不满就不好了。
“收着吧!”见江伯神色似乎松动了,李母直接将钱往他手上一拍,之后就带着两个孩子坐上了车。
“那行,这钱我就收了,不过你婶子在家腌了一些豆角,等下你们回来了去我家弄点,那味道蛮不错的。”话都说到这里了江伯也只好收下了,他本想着现在这么忙也不会再有其他人和他们一起,不收钱也没有关系,到没想到这李家人这么有原则,真不愧是当过兵的,以后还是可以多多来往的。
“好的,谢谢江伯了。”李承业也没客气,既然以后都要生活在这边,该经营的关系还是要好好经营的,虽然不知道以后是怎么样,但按照现在的情况,李母和两个孩子还是要在这边待不短时间的。
“行了,咱们现在就出发吧,去镇上还得一会呢,你们可坐好了。”江伯走到村口的树下,准备将牛给牵过来之后就出发。
“好。”李承业应声,等江伯将牛绑好,板车压好之后才坐上去,免得后面太重了,前面压不下来。
一路上都很顺利,牛车虽然不是很快,但和走路也差不多,最重要的是人没有那么累,两个小孩看着都是非常高兴的样子,缠着李承业讲故事,李承业也不推脱,继续讲着之前没有讲完的故事,等到镇上的时候父子三人的感情又好了不少。
和安村所在的镇是许秋镇,这里离所属的县城有些远,人口并不是很多,地方也不是很大,整个镇就只有两条街,供销社收购站还有国营饭店都在一条街上面,倒是方便李承业他们买东西。
李承业他们同江伯收购站的门口就分开了,他们要先去买东西,收购站里面已经有好几个人在排队了,都是来送东西的,一时半会弄不完。李承业同江伯商量好了等下会等他们一会,还是一起回村里去。
几人告别之后李母就带着李承业往买肉的摊位那边去了,现在已经早上七点多了,街上来来往往也有不少人,都是小镇上的居民,看着还是比较热闹的。
因为前一段时间镇上有小孩不见了,所以李母一直紧紧牵着两个小孩的手,李承业则是跟在他们后面,没一会他们就到了买肉的摊位那边。他们镇上只有一个小型的肉联厂,摊位就在肉联厂外面,这会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了,不时还有人在抱怨今天拉出来卖的肉太少了。
“承业,你看着两个小的,我去买肉。”李母一下子就有些着急了,一会怕等下买不到,一会又怕油水足位置好的部分都给卖光了,她将两个小孩往李承业身边一推,然后就挤到前面去排队了。
李承业隔很远就闻到肉联厂这边不怎么好闻的味道,有些难受地皱眉,想将两个小孩拉到远一些的路边等。
“这里人多,我们先去那边等一会。”他轻轻拉了一下,结果没有拉动,低头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小的争双眼晶亮的看着卖肉堆那边,看到有人提着肉出来还露出羡慕的眼神,一副十分嘴馋的样子。
“爹,我们不能乱跑,要不然等下奶奶会找不到我们的,我们要在原地等奶奶。”小西更敏感些,很快就用手扯着李承业的衣袖,说话的时候表情非常认真,完全没有刚才的馋样。
“是吗?”李承业哪里会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心里好笑,又有些心疼,他以前可不觉得肉是多么难得的东西,也没经历过人生疾苦,记得那时候父亲的四姨太养了条宠物狗,那狗每天都吃的是肉。
“是。”小西很肯定地点头,认真地看着李承业。
“爹,奶奶会买很多肉吗?”小西话音才落,一边的小北就已经兴奋地叫了起来,他的嘴角有点湿,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口水。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哥哥和爹在说什么,他现在眼里心里都是肉肉肉,他的小肚子好久都没有吃肉了,他脑容量还小,也记不清有多久了,只知道已经很久很久了。
“会的,会买很多,多到小北拿不动。”李承业揉揉他的头,虽然心里想取笑一下大儿子,但想了一下还是不要了吧,小西就像是个小大人一般,性格有些骄傲,要是被拆穿了,肯定会生气地不想理他的。
“好呀,好呀。”这下子小北更高兴了,爹爹回来了可真好啊,真希望爹爹以后每天都在家,那他就能每天都有肉吃了 。
小西这会是真的有些恼,他才表现出一副不馋肉的样子,结果弟弟就给他拆台了。他低着头,心里有些害怕,爹爹不会因为他们吃太多不想要他们吧。
李承业这会哪里知道小孩心中的想法,不过也没有继续提这件事情,只是将两个孩子拉到了一边,这里人多,免得被人给撞到了。
他们站的地方正好是一家小书店,门口摆着一个小摊子,正有几个小孩围在那边,应该就是附近的小孩。李承业居高临下,一下子就看见摊子上的东西,是一些画片还有小人书之类的小东西,都是小孩子会喜欢的。
他看了看两个儿子,一个正低头不知道想些什么,一个却还是望着肉摊那边不眨眼。李承业觉得现在的小孩子应该都喜欢这些,就指着那边对两个儿子道:“儿子,那边有卖小人书和画片的,我们过去看看。”
“小人书?”小北一听到有小人书就高兴了起来,顺着李承业指的方向就看了过去,要知道小人书在村里可是很稀奇的东西,谁有小人书那一定会有很多小孩同他一起玩。
“我要过去看。”小北这下也不坚持盯着买肉了,立即拉着李承业的手就要往小人书那边去,当然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哥哥。
李承业顺着他的力道过去,没一会三个人就站到了摊位面前,此时小西也将刚才的事情压下了,先看小人书再说吧。
摊位上东西挺多的,都是这个年纪的小娃娃会喜欢的东西,不仅有小人书和画片,还有弹珠和陀螺,小西小北这个看看那个摸摸,满脸都是笑容,显然是都非常喜欢。李承业看着他们渴望的小眼神,等着他们告诉自己想要什么,只可惜好半天了,两个孩子还是没有说话,似乎并没有要买的意思。
就在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瘦老头从书店里面出来了,那应该是书店的工作人员,他出来就看见门口摊位围着的一群小孩子,脸色立时就不好看起来了,凶着一张脸,“你们这群小崽子,摸什么呢,这是你们能摸的吗?摸坏了你们能赔得起吗?都走开,走开,天天都跑过来,真是的,赶紧走,赶紧走。”
这种场景显然不是第一次了,刚才还围着的几个小孩顿时一哄而散,边跑还边冲着那老头做鬼脸,显然是不怎么害怕他。
小西和小北也赶紧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然后挤在了李承业身边,就怕自己摸坏了那老板要找他们赔钱。
“同志,我们要买东西。”李承业叫住了老头 ,之后就从摊位上拿了几样东西,几颗弹珠,两盒画片,还有几本小人书,都是两个孩子刚才拿着不放的东西。
老头看见李承业买这么多东西,态度好了些,不过也还是和亲切搭不上关系。李承业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好像现在卖东西的人都这样,他拿完之后又看向两个孩子,“你们还要其他东西吗?”
两个孩子连忙摇头,一副很乖的样子。
“同志,你们这有没有笔和本子啊?”李承业想着两个孩子下个月就要满五周岁了,可以开始识字了,正好九月份的时候送他们去小学上课。
“有。”老头很快就从屋子里面拿出了几支铅笔和几个本子。
这些东西差不多花了李承业一块钱,他手中的钱大部分都给了李母,自己也就剩下五十多,不过要添置的东西也不少,钱不经用。
正好这一会李母也买完肉回来了,她手里提了一条肉,一到地方就对着李承业抱怨了起来,“哎呀,我们还是来晚了,好肉都被别人给挑完了,现在就剩瘦的了,瘦的不好吃,都没有什么油。”
李母看着有些不乐意的样子,她手上的肉差不多有两三斤的样子,不过大部分都是瘦肉,只有一小部分是肥肉。当然李母也就是抱怨一下子,也没等李承业应和她就将肉放进了自己身后背着的背篓里。
李母放好肉就看见了李承业手中拿着的东西,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买这些东西啊,这不是浪费钱吗?”
“爹,我们不要了吧!”小西听到奶奶的话着急了起来,扯着李承业的袖子要将东西退回去。
“没事,爹有钱。”李承业安抚了他一下。
“娘,这哪里浪费了,我好不容易才回来,还不能让我给儿子们买点东西吗?再说了我以后肯定会挣更多钱的,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你就不要担心了,咱们现在去供销社吧,家里还缺不少东西。”李承业是真的不怎么担心钱,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出国留过学的尖端人才,肚子里可是有真才实料的,只是现在对这个时代还了解不深,等过一段时间他一定会找到挣钱的路子的。
李母虽然责怪儿子乱花钱,但儿子的话也让她心中高兴,她是相信儿子的话的,又看了看两个担心害怕的小娃娃,心里一软,“行了,买都买了,就这样吧。”
听到自己奶奶的话小西小北脸上担心的表情总算是消失了,之后一行四人又去了供销社,这会里面倒是没有多少人,李母也不客气将能用的票都给用了,不然没几天就过期了,这不是浪费吗?
等他们买完出来的时候背篓里面已经是满满一背篓东西了,里面有几块布,两盒肥皂,还有一些面粉之类的食物,在李承业的强烈要求之下,李母还买了两包点心,可以说是满载而归了。
这会背篓已经在李承业背上了,还是有些份量的,李承业看了看手上的表,已经差不多八点半了,江伯肯定已经弄完了,也不知道等了他们多久。他们去收购站的时候正好看见国营饭店还在营业,李承业进去看了看,正好还有大肉包子买,一下子就买了十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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