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小说:不服[电竞] 作者:消失绿缇
    套间赠送无限畅饮酒水饮料, 到了晚上,他们一人一杯鸡尾酒,在泳池边的桌子上, 一边喝一边聊天。

    星空涛涛, 璀璨而盛大的白色光点高悬在头顶,沉沉云色穿行, 半遮半掩。

    耳边是风卷海浪拍打船舱的声音, 深蓝的浪花不知疲倦的冲刷着玻璃窗, 汹涌而上,再仓皇落下。

    和着夜风,陈延抿了一口酒, 热辣的液体滚进胃里,爽快又刺激。

    他面色微醺,被风吹得挣不开眼,笑笑道“下次,就不能和你们一起打比赛了。”

    这是他第一次喝酒喝得这么畅快,没有一丝负担, 不需要担心宿醉对神经末梢的影响,不需要害怕反应力变慢。

    他已经退出那个熟悉又紧张的事业了,他自由了,却孤独着。

    言易冰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一角,右手手肘支撑着小半身的重量, 他一条腿抬起来, 搭在椅子背, 轻轻晃荡着。

    “瞎说什么呢, 随时一起排啊。”

    他说罢, 情绪不明的猛喝了一口酒, 眉头紧蹙了一下。

    他面前,是被风刮得东倒西歪的泳池水,晶莹剔透的蓝色夜灯照射着,水花像水晶块一样跳跃起来,再没入池中。

    池中央,是仓皇无措的小小浪花。

    陈延笑了笑,朝他举起杯,淡淡说了两个字“兄弟。”

    其实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不会再投入到如此废寝忘食的练习中,也不会厚着脸皮要这些朋友陪他打网游。

    这就是自然规律,有人离开,有人进来,所以电竞事业才能繁荣昌盛,永不落幕。

    退役,总是伴随着唏嘘与伤感。

    深夜风大,其他游客都已经回了室内,只有他们还在露天泳池呆着,吹着冷风,喝着冷酒。

    谁都不愿意离开,昏暗的灯光下,寂静的夜色里,更容易隐藏情绪。

    毕竟这次是庆祝陈延退役,而不是怜悯。

    郁晏拍拍陈延的肩膀,跟他碰了下杯“以后也经常出来玩。”

    陈延笑“嗯,以后我直播间你们也常来,我能当半个主持,采访你们的心路历程。”

    郁晏哼笑“肉麻死了,我才不去。”

    在场的选手,很多都年纪不小了,二十三的有几个,今年不退明年也该退了,他们看到陈延,就仿佛看到了自己不远的未来,心中酸涩,实在说不出什么活跃气氛的话,只能一个劲儿的喝闷酒。

    言易冰更是个未知数,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能打到哪天。

    退役这个事,对他来说比任何人都更刺耳,因为他几乎每年都活在外界对他退役时间的讨论里。

    他已经在这行八年了,虽然他妈总期盼他退役之后去读书,但读书对他来说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适应。

    陈延站起身来,举着杯,郑重其事的对所有东倒西歪的职业选手说“能认识你们大家,真好,虽然之前的几年,我们是竞争对手,互相算计,喷垃圾话,但我心里,把你们当成亲哥们儿,不舍得啊。”

    陈延说罢,眼圈红了。

    他努力吸了下鼻子,一仰头,干了整整一杯。

    眼泪合着酒一起咽进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陈驰直接低下头,抹了把眼睛。

    在axe当队长这几年,多亏了陈延对他的无底线信任和扶持,他们走过了最难的时光,是最默契的搭档。

    本以为还可以并肩作战几年,但陈延却因为伤病,不得不退了。

    那么突然,根本不给他一点准备的时间。

    他这段时间一直忍着,憋着,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还和陈延打趣退役后的滋润生活。

    他憋了太久了,终于憋不住了。

    他一点也不想陈延离开,但他不是医生,治不好陈延不可逆的伤病,更不是神仙,不能让陈延年轻几岁。

    陈驰一哭,气氛顿时消沉下来。

    高脚杯一杯一杯的还回去,又成沓的送过来。

    喝了鸡尾酒喝啤酒,喝了啤酒又喝白葡萄酒。

    桌面上的披萨已经彻底凉了,凉的发硬,香气被风一卷,消散的无影无踪。

    方锐的舌头已经有点不利索了,他扯住陈驰的衣服,强迫他抬起头,口齿不清道“都他妈说好的不哭,你哭个屁”

    陈驰却还能听清他的话,一抬手拨开他,骂骂咧咧道“敢情不是你的副队了,我哭关你屁事”

    明朗扯住他俩的手,晃晃悠悠的掰着“撒开,耍什么酒疯”

    路江河又端回来一盘水果拼盘,看见已经有人撕扯上了,粗声吼道“郁晏,管管”

    郁晏掀起眼皮,抬腿踹了踹言易冰的白鞋“说句话。”

    言易冰闭了下眼,待脸上的凉意彻底蒸发,他抬眸向栏杆外望去。

    大海如此浩瀚,深沉的,神秘的,巨浪翻滚不迭,仿佛要把人吞噬进去,不见天日。

    他眯着眼努力远望,只有一片迷蒙的雾气,没有岛屿,没有落脚点,他们就这么孤零零的漂泊着,光是想想就让人恐慌。

    言易冰半只胳膊压麻了,他挣扎着坐起来一些,衣服被压得皱皱巴巴,露出小半截腰来。

    七点半船上有百老汇经典音乐剧片段表演,他为了看这个,没吃多少东西。

    现在喝多了酒,醉的很快。

    船在轻轻晃着,他的脑袋也轻轻晃着,眼前发晕。

    寒陌没怎么喝酒,一直在帮忙送酒杯。

    他瞄了言易冰一眼,清淡的蓝色灯光下,言易冰露出的一小截腰肢格外显眼。

    风这么大,吹久了会肚子疼。

    他又看了看其他的选手。

    有抱在一起痛哭的,有一杯杯闷头干着酒的,有醉醺醺撕扯在一起的,还有半身泡在泳池里,冻得瑟瑟发抖也不愿意爬出来的。

    简直一片狼藉。

    寒陌和陈延关系也不错,虽然他沉默寡言,不太参加各种聚餐活动,但朋友有需要,他愿意倾尽全力帮助。

    可是他还是哭不出来。

    他哭不出来,是因为对这种程度的痛苦已经免疫了。

    他经历过人生的hard模式,已经不太能轻易展现出脆弱的一面了。

    但他看的出来,言易冰心情不好。

    言易冰不爱说话,脸色凉着,目光望着海面,精致的侧脸一半被光映照着,一般隐没在阴影中。

    凌乱的发丝在他眼前飘来飘去,和过分卷长的睫毛纠缠在一起。

    寒陌恍惚,看到了曾经赶他出zero的那个言易冰。

    一样的冷峻,抿着唇,杏核眼一眨不眨的望着一个地方,周身包裹着寒气。

    刚才郁晏叫他,他也没搭理,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不知道是真的醉了,还是在思索什么。

    但寒陌分明看到他流眼泪了。

    这人,原来也会因为伤心而流泪。

    可伤心的时候,偏偏脸色这么吓人。

    所以当初把他赶走的时候,究竟有没有一星半点的不忍和伤心呢

    寒陌默不作声的脱下格子外套,顶着夜风搭在了言易冰的身上,遮住了他露在空气中的小腹和腰。

    身上骤然转暖,言易冰怔了怔,移回目光,抬起头,看向寒陌。

    衣服上还带着寒陌的体温,少年炙热的无法隐藏的温度,通过柔软的布料传递到他身上。

    言易冰轻轻打了个寒颤。

    刚刚他还不觉得冷,现在有了衣服披,反倒冷起来了。

    深夜的海面和他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不是李安电影里泛着粼粼波光的梦幻场景,而是漫无边际的黑暗,这种黑暗总是能勾起人不好的回忆。

    言易冰陷入了那种回忆里,连胳膊酸背痛都懒得动弹。

    他隐约觉得自己醉了,但思维是迟钝的,大脑皮层也调动不起脊髓和神经。

    直到寒陌过来,才彻底把他从消沉的气氛中拉了出来。

    寒陌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黑色t恤和破洞裤融入黑暗,但目光却明锐发亮。

    言易冰眨眨眼,眼皮薄薄的折起,眼底泛着水润的光。

    这一瞬,他的脸色不再凉寒,而是恢复了往常温和柔软的样子。

    “寒陌。”

    言易冰轻轻叫了一声,声音混在风里,飘飘摇摇落在寒陌耳边,像根小羽毛。

    寒陌胸口一酥,绷了下唇,伸手捏住言易冰的膝盖,将他挂在椅背上的腿放在地上。

    “夜里冷,回去睡。”

    言易冰重重的摇了摇头,头发随着摆动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浑身软的没力气,也站不起来,寒陌把他的腿放了下来,他试了试,企图再挂上去,但失败了。

    他不喜欢正襟危坐,就喜欢那种不正经的姿势,自在方便。

    寒陌轻叹,用力按住他的腿,低声道“我去给你拿条浴巾盖着,别乱动。”

    游轮上的浴巾挺厚的,可以当毯子,也可以遮风。

    但言易冰的那个在卧房里,他没卡进不去,只好再要一个。

    寒陌刚要转身走,言易冰突然伸出只胳膊,张手,抓住了寒陌的手腕。

    那只手细长,柔软,冻得冰凉,掌心仅余的那点温度,还不如他手腕内侧热。

    言易冰用的力气并不大,可是寒陌却停在原地没动。

    半晌,他听见言易冰软绵绵的说了句

    “陌陌,我没能做个好队长。”

    寒陌瞬间僵直,浑身的血液直冲向头顶,他感到了一阵尖锐的疼痛。

    这不是一个促膝长谈的好时机。

    他面对的是一个喝了不少酒,歪在沙发上爬不起来的醉鬼。

    而这个醉鬼,很可能第二天就记不得说过的话。

    但他还是不忍心打断言易冰。

    毕竟人喝醉的时候,才是最不会说谎的。

    言易冰果然对自己的行为毫无约束。

    他紧紧的拽住寒陌,像摇晃在小船里的人握紧了桅杆。

    他的睫毛脆弱的颤动着,声音带着呢喃的哭腔。

    酒精放大了情绪,让人变得再也不像他自己。

    他念念叨叨,语气软成一汪水,无辜又委屈。

    “人年轻的时候都会冲动,我也一样,带你的时候我二十二,全联盟都捧着我,我太骄傲了,太悬浮了,眼里容不得沙子。”

    “我没给你解释的机会,我坚持了我认为的原则,本以为自己能坦坦荡荡,但因为是你,我一直都没有做对了事的踏实,反而良心不安。”

    “曾经我以为你还会回来,毕竟你那么呵,那么舍不得我,其实只要你再求我一次,或许我也就答应了。”

    “但你最终还是没回来。”

    “如果是现在这个年纪遇到你,更有耐心了,更懂得人情世故了,我们俩也许就不会闹翻了。”

    “但你妈妈的事,我跟你说声对不起吧。”

    他说起话来,条理清晰,空前清醒,仿佛没有一丝醉态。

    到最后,才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手指从寒陌手腕上滑了下去。

    指尖触碰道寒陌的骨节,一瞬间,骤然分开。

    原本严密的交握处有了缝隙,夜风肆无忌惮的闯入进来。

    寒陌双眼猩红,看着言易冰,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他们曾经闹得很僵,很难看,可言易冰从来没说过一句软话。

    哪怕听说了他家里的事,都未曾想用只言片语安慰他。

    他以为自己永远等不到言易冰珍惜他的一天。

    寒陌眼角有些发潮。

    或许,曾经的他也太小,看不懂言易冰无情背后的酸楚。

    不过好在,他总算知道,当初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难过。

    寒陌蹲下身,左膝跪在坚硬的木制地板上,手肘撑在沙发边缘,抬起左手,轻轻划了一下言易冰的侧脸。

    皮肤是凉的,也很细腻,不小心触碰到的耳垂柔软,带着细细的绒毛。

    言易冰喘息急促,浑身带着酒气,被他的手指一勾,本能的抬起下巴,对上寒陌的眼睛。

    他喃喃哼唱“ the dark it is easy to r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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