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漫天星子都还剩下几颗没有隐去踪迹,离第一缕阳光还要很久,范愚就已经醒了过来。
他悄悄下床,小心翼翼地放轻动作,以免吵醒同屋的几人。
几乎是踮着脚走到屋外以后,范愚揉了揉脸让自己更清醒一点,然后绕着族学的几间屋子跑了起来。
范愚从昨日习字,就计划好了要好好锻炼一下身体。
原本是条件不够,他才尽量减少活动量,免得刚喝下肚一碗稀粥就开始饿。
入学以后食宿由族学提供,每日都能吃饱肚子,范愚就起了心思,想让身体更壮实一些。
不求健健康康从此不再频繁生病,也要让自己看起来不再和小两岁的孩子一般。
哪怕是从五岁进步到六岁呢……
范愚这般想着,开始了每日早起绕着屋子慢跑几圈的锻炼计划。
他的身体确实很差,才刚跑了一圈范愚就已经开始粗喘。
为了给一整日的学习保留体力,范愚不得不选择停下脚步,由慢跑改为了走。
锻炼的目的是为了有更多体力来念书习字与科考,总不能一心求成,搞得之后念书都打不起精神。
没走多久,天际泛起来一抹鱼肚白,散落的几颗星子消去了踪迹。
屋里头开始有了些许动静,其他的学生们正在纷纷起身。
范愚慢慢悠悠走回到屋里,打算洗漱一番便去用早餐。
刚进屋就被还有些睡眼惺忪的祝赫喊住了:“阿愚,这一大早的你为何是从外边进来?”
范愚没想到祝赫这么关注自己,闻言还愣了愣。
要是让祝赫知道,兴许会嗤笑一声:范愚可是屋里头唯一一个模样赏心悦目的,他怎会不关注。
就在前一天晚上,祝赫还是带着明日醒来便能看到漂亮小孩的想法入睡的,谁知今日一睁眼,入目的依然是范有成这个高壮白胖的家伙。本该在他旁边铺位的范愚则悠哉游哉从屋门口走了进来。
“我起得早些,方才去外边跑了会儿。”范愚解释道,“祝兄你是知道的,我身子骨向来不是很好,故而想锻炼一番,好让体力更好一些。”
祝赫这才发现,小孩额际还挂着几点细碎的汗珠。于是抬手推范愚去洗漱,道:“快把汗擦擦,收拾一番。”
然后一边穿上外衣,一边说道:“不如往后你起来了便喊我一声,我同你一道去。”
范愚还没来得及答应他,祝赫又飞速摇了摇头,开始反驳自己:“不成,我起不来,还是算了罢。”
可是不起来,就得继续每日起身都看不见漂亮脸蛋。
范愚正在一边洗漱,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祝赫的纠结状态。等到转头,才发现这人已经坐在床上开始叹气了。
好在祝赫也就是一时沮丧,叹了两口气就接受现实,皱着张脸去洗漱了。
等到早课,范愚摸出来了祝赫借他的《广韵》,而不再继续念《千字文》。
只不过《广韵》并不像前几本书一般便于诵读,甚至和《笠翁对韵》也是天差地别。
虽然说是韵书,对如今的范愚而言反而更像是习字读本。
经历前一日晚上开着声韵学习经营的尴尬之后,范愚这回主动调整成了习字经营状态。
靠着系统的帮助,一轮经营下来倒是让他又认识了不少字。
在机械音不断读出他不认识的字的过程中,范愚还对音韵训诂一道终于有了一点初步认识,而不是和初读《笠翁对韵》一般,只觉得朗朗上口、念起来甚是好听了。
早课期间,先生一如既往在背着手巡视,也因此发现了范愚手中的书已经不是那三本蒙学读物。
放任范愚学了一段时间,早课结束之后,先生发难了。
“十二郎可是已经能将《千字文》同《百家姓》尽数背下来了?怎的不做早课,反而在这儿偷着学《广韵》?”
闻言,范有成几人那边立时窜起来细碎的声音。由于已经是休息,他们倒也不顾忌先生还在,自顾自开始讨论。
“回先生的话,已经能背熟了。”范愚猜到会被问到,此时不慌不忙。
看在祝赫能够在蒙学里头学四书、他自己能够破格入学的份上,他已经猜到族学的教学模式了。
孩童的学习进度并不一致,只要足够优秀,先生并不会阻拦人学些新的内容,反而是因材施教,看学生进度来教授课业。
范愚照着先生的要求,流畅、顺利地背完了两篇文章。
先生满意地点头的同时,范愚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恭喜宿主经验+5。”
范愚坐下之后就陷入了震惊,要说出风头,他已经在几人面前出过了才对。
系统第二次奖励经验时候,分明说的是“更多人知晓”,在范愚的理解之中应该是同一人面前出风头只能算一次经验才对。
那如今的经验又来自何处?
范愚在心里询问系统,得到的回答却是:“依靠同一件事在同一个人面前出风头只能算一次经验,因为对方不会震惊第二次。宿主请善用经验获取方式,早日升级。”
系统此言也就是说,范有成几人并不是因为他顺利背下书而感到的震惊。
那他还出了什么风头?
“十二郎竟然已经开始学《广韵》了,果然我昨日未曾说错,十二郎估摸着便是我范氏族学的下一个案首了。”
范有宁晃着脑袋凑上来,这下范愚不必疑惑经验来源了,这人已经一语道破。
看来便是因为几人至今还没有背顺溜三篇文章,分明入学比范愚早,却迟迟不得开始学习音韵训诂。如今发现范愚开始学习《广韵》才会深感震惊,叫他成功出了一波风头,平白收获5点经验。
范愚一时间哭笑不得。
前一天刚得知经验获取方式的时候,范愚还发愁过该怎样才能攒够经验升级,没成想才过了一天就又有新的经验收入囊中。
同一拨人可以反复为他提供经验的话,升级的难度要比他原本以为的低上不少。
譬如现在,范愚就能猜到,哪怕他不主动去出风头,等他开始学四书,兴许就又能有5经验入账。
这样一来,他倒是可以继续温吞下去,不必考虑为了经验强行扭转自己的心性了。
范愚这么想着,同先生一般满意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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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学每十五日休一日。
范愚入学半月,学完了《笠翁对韵》,还学了小半的《广韵》。
走在回家的路上,回想了一番念书半月以来的成果,范愚对系统的感激又深了一层。他完全可以想象,要是离开系统,多半此时还在学《三字经》,学习进度兴许就会和范有成一般无二。
范愚刚想到范有成,身后就有人喊他道:“小十二,慢些走。”
说话的正是范有成,八郎范有宁也跟在他身旁,两人住得近,每回族学休息的那日都会一道走。
范有宁又一次主动开启了话题:“十二郎可知,为何今日田间无人耕作?”
范愚这才发现,一路上觉得奇怪的地方在何处:田间如范有宁所言,空无一人。
不知原因,于是诚实地摇头,也就给了范有宁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不过这回他不是正在读书,又出于好奇心,范愚倒没有太觉得这人聒噪。
范有宁得到肯定,担心范愚不耐烦,少一个人听他说,就没敢像对范有成一般再留点悬念,解释道:“九郎、十二郎有所不知,今日有神医来宗族义诊,这会儿正在宗祠前头。田间无人耕作,便是因着众人皆去了宗祠前。”
范有宁说这话的目的,本是想教两人接着问下去神医是谁,好满足一下自己的讲演欲望。
没成想,范有成闻言,径直上前握住了范愚的手腕。力气颇大,像是唯恐范愚跑开。
“堂兄这是作甚?”范愚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
“走,去瞧瞧神医的水平如何。兴许能帮你调理调理,免得三不五时就病倒,身子骨弱得像个小鸡崽子似的。”范有成粗声粗气地回答道。
话虽然不好听,字里行间透出来的意思却是对范愚的关心。
听到范有宁的话时,其实连范愚自己都没意识到可以去瞧瞧义诊,兴许就能少生几次病。
于是范愚颇为顺从地跟着范有成调转方向,转而走去祠堂。
只是范有成虽是好意,手上力道却没个轻重。范愚想,以自己随便磕碰一下就会起淤青的体质来看,等到了第二天,手腕怕是要青一圈。
虽然这么想着,倒也没有出声叫他放轻一点动作。
三人到了宗祠外边,入目便是一条长长的队伍。
消失在田间的庄稼汉子、叫屋子不再飘炊烟的婶子们尽数挤在队伍里。
队伍边上还围了一圈人,都是自觉身体康健不需要义诊,又不想错过难得的热闹而来围观的族人。
范有成拉着范愚排到了队伍尾巴上,范有宁则跑去了人群中站着瞧热闹,还仗着自己是小孩,个头小,不断往前挤。
队伍缓慢挪动,排了约莫两刻钟,范有宁回来了。
“你们可知神医长什么模样?”又是一副熟悉的卖关子的样子。
不过这回还不用范有成催,排在两人前一位的婶子已经转过身来催促。
“八郎,快给婶子说说,莫搁那卖关子了。”
遭遇长辈催促的范有宁不好意思继续神秘,顿时苦了一张脸,开始讲述听来的消息,话语间倒没了激情。
“神医瞧上去四十不到的年纪,衣着朴素,但身边跟了个贵公子模样的小孩,传说是神医的弟子,在那帮神医写药方。”
“神医怎么这么年轻。”前排的婶子听完想要的消息就转回去了,没再催促范有宁。
虽然范愚同范有成也并不催促,他倒反而重拾了激情,自顾自开始说:“神医姓宋,还没到不惑之年,但医术已经天下闻名,此番能来义诊算是我范氏撞上大运了。身边跟着的弟子也来历不凡,乃是豪富叶家的这一辈最小的一位小郎君。这位小郎君打小跟着宋神医学医,是以年纪虽小,医术已经要胜过不少医馆坐馆的郎中。”
范愚闻言,还没对宋神医与那位叶小郎君产生好奇,反而先在心中感慨了一番范有宁打听消息速度之快、消息之多。
比起酸儒模样,这人却更像是个包打听。
至于神医和神医的弟子,待得队伍走完,轮到他之后总会得见,范愚反而没有生出来太多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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