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在这一瞬,名副其实。
安静至极,静到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别说是根针,就是头发丝儿落地都快被听见了。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一处……大家都屏息凝视。
短短一瞬间,似乎被拉得很长很长……长到大家都快被自己的屏息给憋死。
方一桐刚刚抬起一只脚准备进门,见状心里咯噔了一下:为何南宫烁的衣服在地上,还有门帘。他这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脱衣服……肯定干不了那啥啥啥,那为何要脱?是因为衣服的原因?
我怎么有点心虚?
方一桐默默放下抬起来的脚,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殿下,哈,好巧啊。那个我突然想起来被子还没收,我先……”
跑啊!
可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大人们啊,你们可都是朝堂骨干,国之肱骨,怎么能这么爱吃瓜!
方一桐被吃瓜大人们给堵住了去路。
“殿下,这事儿我能解释。”方一桐挤出一抹笑容挂在脸上,“不过,时辰快到了,想来太子妃已经到了宫门口,所以,要不等婚礼结束了,咱单聊?”到时候我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相比较小命而言,原剧情、情感线什么的都是浮云。
“呵。”南宫烁步步欺近。
“瑞王殿下。”湛流云试图往前,奈何吃瓜大人们此时的焦点并不是他,以至于将他给排挤到了包围圈之外……
包围圈中,方一桐下意识又往后退了退,踩到了谁的脚背:“这位大人,麻烦让……乔开?”
方一桐深觉南宫烁就是故意设计好了的,否则怎么会包抄?
“嗷,我的脚。”乔开反射弧略长,反应过来抬着脚呲着牙单脚跳着,“桐公子,你先让让,我找爷。”
方一桐:“……”好的,我很乐意让让。
方一桐往旁边人群里钻去……呃,为啥走不动?
南宫烁沉这脸,一手抓住了她的后领子:“太子大婚尚未观礼,桐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方一桐讪笑:“刚刚想起被子忘记收了……”
“编个高级点的理由。”
方一桐:“……”行。
“在下刚才远远地看见太液池那边来了个玉树临风,风姿卓越的身影,瞧着有几分像是五皇子,想着过去请个安。”
南宫烁微微一皱眉,按着药量,南宫敏不应该这么快醒过来,这个油滑的家伙为了脱身真是信口雌黄。
谁料,一旁的乔开捧着一只脚金鸡独立,冲着主子挤了挤眼睛,点了点头“南宫敏真的醒了”。
“走。”南宫烁将手一松,转身。
吃瓜吃到一半的大人们没曾想瑞王竟然能这么高高举起,就轻轻放下了?犹疑之间又不敢挡道,纷纷让开一条路来。
南宫烁身着一身酱色深衣,将旁边小太监递过来的大氅一穿,匆匆朝着太液池而去。
乔开跟着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将主子扔下的锦袍捡了起来,拍了拍灰:“爷,衣服。”
南宫烁沉着脸一路匆匆而行。进门是艳阳天一般得脸色变成了阴云密布,彷佛下一刻就要砸下雹子来。
乔开跟着一路小跑:“爷,外头挺冷的。要不先将就……”
南宫烁丢来一道凌厉的目光,乔开缩了缩脖子,噤声了。
主角一走,吃瓜大臣们纷纷做鸟兽散。
方一桐终于看见被人群阻隔的湛流云。他肤色本就白皙,加上几分病气,平时就比一般人白,但是此刻,更是白得惨淡。
“流云,那个你听我说哈……”方一桐此时心中暗自自责,在原剧情中他们俩在太子大婚的时候已经有些理不清的纠葛了,但是现在的俩男主,却搞得清白得就跟井水不犯河水似的。唯一关联着他们俩的就剩那点摇摇欲坠的绯闻了。
方一桐着急啊,一着急做事情就欠妥当。可是都“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了,她还能说啥呢?
湛流云走到她跟前,深深地看着她,这么多年来,他的目光一直是温柔的,就如一团云朵揉进眼底,那么软那么柔,那么引人深陷其中。但是,此刻,他的眼神那么深,那么沉,那么的令人心疼,却又令人惧怕。
“流云,你别这样看着我。”方一桐的心都要碎了,这是她自己最喜欢最喜欢的角色啊,“我……我错了行不行?”
湛流云的眼底,是方一桐眸底的那抹慌张和小心……
刚刚在面对南宫烁强势威逼时,他是耍滑偷奸准备溜之大吉,而面对他时他竟然是如此情形……
“流云,你说句话啊,哪怕骂我也行啊。”方一桐用两根手指捏住湛流云的衣袖,小心翼翼地扯了扯。
湛流云:所以一桐是如此的在意他?
“往后别胡闹了。”湛流云轻轻抽出衣袖,眸底的深色淡去,那抹墨色的云团愈发柔软了,“让人给我取件衣裳来。”
方一桐忙不迭点头:“好,我亲自回去取,你等我。”匆匆往门外去,“等我啊。”
“好。”
湛流云微微抬袖,目光落在方一桐刚刚捏过的地方,露出一抹笑来。
方一桐匆匆跑出穗英殿,爬上淮安王府的马车,吩咐道:“快,回府。”
车夫二话不说,扬起鞭子朝着马屁股就是一鞭,马儿撒开蹄子跑了出去。
远远的,宫门后,慢慢露出一张明艳的脸来,脸庞的珠钗微微晃动。罗玉淑目光森冷,冷笑:“就凭你,还想跟我抢?!”
南宫敏觉得自己生来就是遭南宫烁克的,小时候他爱胡闹,南宫烁爱读书写字,父皇总夸南宫烁,每每责备他,让他向着四哥多多学习。
后来,他终于开始认真读书了,南宫烁却疯癫了,胡闹了,可是父皇却不看功课了。
所以他,南宫敏患有一种叫做南宫烁过敏的病症,遵马淑妃医嘱:务必绕着南宫烁走。
可是,过敏源自己凑过来的时候,马淑妃医嘱没说该怎么办啊。
于是,南宫敏在太液池旁遇见了一身酱色深衣,外披黑色大氅的过敏源——南宫烁。
“走走走。”南宫敏忙不迭让人把自己抬远点,但是小太监们的脚力哪里是瑞王的对手。
南宫烁抓住步撵的木杠:“醒了?”
南宫敏梗着脖子:“啊,醒了,怎么地?”
“听说你要去找父皇?”
“是。”南宫敏挺着脊背,但是有点凉飕飕的感觉,“我醒了,去给父皇请个安。”
南宫敏示意小太监们抬走步撵,奈何被南宫烁这么一拉,几名小太监竟然抬不走。
“五弟是打算同父皇说些什么?”
“自然是害我的凶手,还有……”
南宫烁眸子一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有什么?”
南宫敏得意一笑:“别以为那个秘密就你一个人知……”
道字还没说完,南宫敏只觉得天旋地转地那么一晃,身子失重,再落地时,已经被南宫烁从步撵上拎了下来。
“什么秘密?”南宫烁贴着他的耳朵,咬牙低声问道。
南宫敏:“别以为我功夫不如你我就怕你,你胆敢对我怎么样,我就……”
“就什么?”
就在两人在太液池边纠缠,一名蓝衣小太监匆匆跑了过来,附在乔开耳边低语了几句,乔开面色一变,赶紧上前,在南宫烁耳边低语了几句。
南宫烁面色微凛:“找死!”
南宫敏:“南宫烁,别以为你比我大点就可以为所欲为,小心我把你的秘密……”
扑通!
所有人都傻眼了!
瑞王殿下就这么这么地将五皇子给扔进太液池了……
匆匆赶到的马淑妃恰巧看见儿子落水的那一幕,瞬间两眼一翻,从步撵上掉了下来。
扔完人的瑞王殿下,就那么大氅一甩,露着一身酱紫色深衣,走了!走了!居然就走了!
五皇子殿下在冰冷的水里扑腾了几下,岸上的人才反应过来,扑通扑通跳进水里把人给救了上来。
瑟瑟发抖的南宫敏哆嗦着嘴唇,打着牙战,僵着舌头骂道:“南宫嚯,你给我等着着着着~~~”
于是,刚刚醒过来的五皇子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家真相就又昏了过去。
可能是上一回的药还在起作用,他并不是冻晕或者发烧晕的,而是活活气晕过去的。
这一回,马淑妃可顾不上忍耐怎么写,也顾不上这是太子大婚的日子,哭着就冲进了穗英殿,那时正好是太子妃入宫,行册封礼。
这头,方一桐上了自家的马车,马夫就跟疯了似的一鞭又一鞭抽在马屁股上,马车快得后轮都快凌空了。
“你慢点儿,小心路上的行人。”方一桐抓着车厢,差点儿没被颠出车外。
马夫并不答话,还是一个劲甩着鞭子,扬起车窗帘子,外面是快速后退的店铺和树木交错的景象。
这不是会淮安王府的路。
“停车,停车。”方一桐惊觉车夫并非自己府上的人,刚才一时情急,竟然没有注意车夫被换了。
“你打算绑票还是收了他人钱财……”
马车太快,方一桐的声音被颠出波纹,一点儿不稳地断断续续地往外传。
“停……”
方一桐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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