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丢的脑袋总想抬起来, 看看主人,可是一次又一次被压下去,让它明白上战场的行为是错误的。
压到小丢最后一动不动, 周允的蛇才卷着它滑行到干燥的床上, 这里, 藏着一些未受精的蛋。
小丢试探性地用分岔的舌尖碰碰,但是并不敢吞掉这些蛋。它仅仅去了那么一会儿战场, 鳞片边缘,就已经藏了烧焦的灰烬。
漂亮的纯黑鳞片,不再闪亮。
周允的蛇同样盖了一层灰,它用吻部推动一颗蛋, 把小小的白色的蛋推到了弱小同类面前。精神体不需要进食, 但是这条瞎眼的同类太弱小, 它认为这条小蛇应该吃。
小丢以为自己还要挨压,干脆不抬头。
周允的蛇只好把它裹紧,摩擦它的吻部。摩擦了好久, 小丢才试探性地张开口腔, 吞掉了一颗蛋。
但它只吞, 不压碎, 保留着肚子里有蛋的状态。周允的蛇这次没有逼迫它挤压,只是用全身围绕它,等它慢慢习惯吃东西的感觉。
在战场上,小蛇是很容易死的, 主人给自己的命令, 就是找到小丢, 看守小丢。
宋捡坐在床边, 等上药, 也在反省自己的错误。
以前,是自己给小狼哥上药,现在反过来,自己反而成了那个受伤的。
所以等周允一过来,宋捡立刻乖乖伸出了胳膊,两条胳膊笔直地抬过去。“哥”
“你闭嘴。”周允不想说话。
他本来就不善于说话,狼不用那么多文字,只用嗥叫和喘息来交流,当两头狼或许多狼聚集在一起,还会互相舔舐口腔,搭肩膀、翻肚皮或夹尾巴。
人类的语言很多,他学习了,但是生起气来,仍旧不愿意开口。
“哥,你放心,我是哨兵。”宋捡忍住上药的疼,他的触觉刚才被调节过,不算太难受,“我的伤口很快就好。”
周允用棉签在那些抓痕上滑擦,有几下,他甚至想用力一些。以前自己太小心,从来不敢让宋捡受伤,小狗根本不知道巨大的伤口能疼成什么样。
小时候,宋捡因为看不见,几次三番地挠眼皮,都被自己打手背制止住了。没想到长大之后,他还是会这么做。
“我新陈代谢很快,两天之后,这些伤痕都会不见的。”宋捡看着伤口被处理,现在冷静下来,承认错误的态度非常良好,“哥,我不是故意气你的,我是哨兵啊”
周允还是只给他上药,不说话。哨兵的身体强于向导,确实是不争的事实,哪怕他们受伤,恢复速度都比向导要快。
所以,哨兵被基地当成性能优越的武器,被投入战场。连他们的精神体都算上,也要学会杀人。
“你知道,精神体会和主人一起死么”周允阴着脸问。
哥这样阴着脸,宋捡就突然怕了。以前看不清楚,他也不知道哥生气的时候到底什么样,无非就是,声音会变大,呼吸会变急,会打手,还骂过脏话。
哥小时候不懂脏话的,他连人话都学不会,长大才在樊宇那里听会了。最生气的时候,骂过脏话,还用刀子割伤了自己的肚子。
可是现在宋捡能看见了,才发现哥的脸色可以这么难看。没有笑容的时候,很吓人。
“我知道。”宋捡点点头,“精神体和人类两体一命,它们受伤,我们会受伤,它们死,我们也会死。”
“那你还放小丢上去”周允的声音一下变大了。
床底下,刚吞完两颗蛋的小丢不服输地昂着颈子,像是要和周允证明什么,下一秒又被周允的蛇牢牢卷住,全身除了蛇信子能动,其他部位都动不了。
它只能大着肚子,在床下盘着。
另一条黑曼巴蛇滑过小丢的吻部,细长的身子逐渐勒紧。
宋捡感受到了浑身的不适,仿佛那条蛇就勒在自己的身上,从头到脚的束缚。他知道,哥的蛇在教训小丢。
“我担心你啊。”宋捡挠挠脖子,因为电击项圈的存在,小时候留下的疤痕全部遮挡起来,别人看不到,“哥,小时候全是你在照顾我,保护我,现在我长大了,也可以照顾你。”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周允拉近他,按住宋捡的脖子,掐住一样将他放在怀里。他太恐惧失去了,那一年的觉醒永远是他不想回忆的伤痛。醒来后捡就丢了,自己保护了很多年的小狗没了。
“你好不容易才长这么大”周允说这话时都在后怕。先不说宋捡小时候经历过多少次的危机,分开之后这七年,每一天都有送命的可能。小狗是怎么在基地里活下去的,也是周允不敢细想的事情。
“你好不容易才长这么大的。”周允闭上了眼睛,“我不想让你当哨兵,一点儿都不想。我想送你离开这里。”
“当哨兵挺好的啊。”宋捡却不这么认为,在哥的怀里笑,“我要是不觉醒,这辈子也看不见你的样子,也不可能长到这么高。我只有当了哨兵才能追上你的影儿,我不想你永远往前跑,我永远只能等你回来。哥”
“你不要说了。”周允打断他,“我不同意。”
“哥,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也是好不容易才长这么大的啊。”宋捡昂着头问,轻轻舔了下周允的脸颊。
脸颊上,全都是风沙。
周允愣住了,两双手臂因为宋捡的讨好,不自觉地收紧,要圈在自己怀里才能放心。
“你是狼养大的。”宋捡也抱住他,像抱住自己的命那样珍惜。他从小就抱着他了,那时候,哥精瘦得很,一头长长的头发。
现在哥长大了,身体也变了,头发也剪短了,可是在宋捡眼里,他也是需要保护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爸妈哪里去了,但我想,被狼养大也很不容易的。”宋捡小时候从来不想这些事,就知道每天等着哥打猎回来,他们一起吃喝、睡觉,等第二天的天亮,分开这几年,他飞速地长大了,也后怕,怕哥单独打猎的那些日子,其实充满了危险。
先不说会不会被别的大型猛兽盯上,单单是跑那么远,万一迷路了怎么办猎物也会反抗,踹到哥,哥也会疼的。
可是哥从来不说这些事,宋捡看不见也就不知道。生长崖蜜的裂谷有多高,他也是眼睛能看到之后,出任务的时候才有了认知。
别的哨兵,那些从小在移动基地里长大的,他们第一次见到裂谷,都在惊叹这种伟大的自然景观,宋捡一个人站在车顶上,后背发凉。
原来裂谷这么深,这么可怕,那些崖蜜又那么高,徒手爬上去该有多危险原来自己每天高高兴兴吃到的蜜,需要哥冒着生命危险去摘。
早知道,早知道是这样,宋捡情愿自己一辈子不吃崖蜜。
那些哨兵还说,这么高的悬崖,没有人能采到蜜,除非用基地的无人机。可宋捡却知道,有一个人,在他还没长大的时候,就给自己采摘过了。
就因为这点儿吃的,还差点被人类划伤,差点流血死掉。
现在找到哥了。
宋捡怎么可能不去保护他。
“哥,你也很辛苦啊。”宋捡舔他下巴,自己都要哭了,这些年自己很少哭的,尽量不当个哭包,就连分离的伤痛都忍下去了,他努力生活,等待相见的重逢,“哥,你也不是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啊。以前我没能力,连咱们的小帐篷都不敢出。现在我变厉害了虽然我没有梁霄他们那么厉害是,我承认我是吃醋,生气,我不愿意他们离你那么近,近的人应该是我,但我冷静下来之后也感谢他们就感谢一下,然后继续吃醋,因为你用真正的向导素安抚他们,可是我却没有没事,他们能保护你就好。”
“你别说了。”周允捧起宋捡的脸,嘴唇压在他的眼皮上。
“我想说。”宋捡闭着眼,细细地颤抖,“让我说吧,我找你找太久,也憋得太久了。梁霄说得对,我确实太弱了,连电击都承受不住。可哨兵可以通过训练变强,你以前也说过,狼要是想变强,就要争斗。每一匹公狼都想当头狼,要学会打架,学会撕咬,现在我也想学。”
周允突然笑了,当他笑起来的时候,目光仍旧一片赤诚。“捡不是狼,是小狗,小狗不需要学这些。”
“小狗长大了,也能保护狼啊,小狗也有牙啊,也可以打架。”宋捡赶紧撒个娇,露出牙齿给哥瞧瞧,“哥,你让我保护你吧,不然我一吃醋,说不定又管不住自己,把小丢放出来。”
“那我就把你送回基地去,以后只收拾衣物间。”周允皱起了眉,小狗会顶嘴了。
不乖,要开始挑战高位狼的权威。
“我不去”宋捡生怕被送回去,蔫了,“最起码让我跟在你身后就行。我小时候就看你的影儿,现在也可以看着。”
周允的心,猛地酸软了一下。捡眼睛不好的时候,能看见自己的背影就足够高兴,会笑着喊小狼哥。
“我”宋捡还想再求求,突然放大的声音袭击了他。是王霸在耳朵里吗不是,是他的人工向导素代谢光了,听力要变强。
“我”宋捡抓住了周允的衣领,他搞懂了为什么向导会随身携带皮鞭,训斥想要接近的哨兵。人工向导素没了,身体难受,再理智的哨兵也会想要一个向导。
比如自己现在。
他的喘气变得很急,急急地去拥抱去靠近周允的身体,不断在他下巴舔来舔去,真的像个小狗一样。向导素没有味道可循,也不是身体里哪个部位发出来的,而是像激素一样,是向导们身体里带出来、生产出来的东西。
所有的向导,无论是b级、a级还是s级,都只为s级哨兵服务,b级哨兵永远得不到。
“哥。”宋捡想要,他的身体变得很不舒服,蛇一样盘在周允的身上,“给我一点点吧。”
小丢也开始不断扭动,像是浑身爬满了蚂蚁,绞着另一条黑曼巴蛇摩擦。
“哥。”宋捡的手伸向了拉锁,不光想要向导素,还想要脱衣服。他听说过,当哨兵极度渴求一个向导时,会进入一种叫结合热的阶段。
两个人一旦结合,做爱,就产生精神最深层次的链接,完全信任对方,包容对方。从此之后同生共死,只属于彼此。
所以在移动基地里,向导是不允许和哨兵结婚的,也不允许和向导结婚,因为向导能影响哨兵,两个向导在一起,曾经发生过小规模的叛变。
向导只能和普通人结婚,基地也希望向导们不合,不要抱成团。
可是周允却不敢给他向导素。他可以把同等剂量的向导素给别的哨兵,安抚他们的狂躁,却不敢给宋捡。
这一点剂量,不会引起太多依赖,应该在可控范围里。可是宋捡不一样,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一样。
一点点的向导素,都有可能直接引发结合热。
“你该打针了。”他只能这么说,搂着不停打抖的宋捡。宋捡已经脱光上衣,和他抱成一团,他却抱着他去开急救箱,取出里面一支冰蓝色的针剂。
“不要,不要这个。”宋捡全身发红,抱着周允的脸不断地亲,“要你,要你那个,哥,给我吧。”
“不行,捡要乖。”周允狠着心,把针剂拆开,在宋捡咬着自己的脖子时,把针头扎进宋捡的胳膊,“马上就好了”
“哥。”宋捡很快安静下来,人工向导素作用很快,他汗水淋漓贴着他,失神地靠在他肩上喘气。
周允把他放在床上,两个人脱光了衣服,发泄一样亲吻,互相揉。周允想要交配,却不敢再近一步。
半小时后,宋捡在梁霄的陪同下,回到了卧室。尹生的反应和梁霄一样,以为周允长官是对宋捡擅自放出精神体的行为,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宋捡蜷回床上,盖着被子,身上缠着一条黑色的毒蛇。
却不是小丢。
它是金色的眼睛。
它摩擦着宋捡的脖子,像爱惜地抚摸。缠绕着宋捡的腰,往他胸口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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