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我(绯闻(一)...)

    第76章婚事(一)

    顾念被某只摘了眼镜的妖孽蛊得鬼使神差, 差以毫厘就要点下头去说一句“想”了。

    不过妖孽自有天收。

    桌上尚未挂断的电话里,对面的人似乎终于察觉了某人根本没听的事实, 中断汇报提高了声量:“骆总,您还在线上吗?”

    “……!”

    顾念惊醒。

    大约是恼羞过度带来的爆发力,顾念把困她在沙发上的骆修往旁边一推,几乎是从沙发上跳到地上去。

    小姑娘中长微卷的头发松散着,藏起脸颊上红晕漫染,她指着桌上的手机,声音都颤:“电电电电话!”

    这是吓得不轻。

    骆修遗憾又好笑地垂了垂眼,没再继续逼迫她:“知道了。”

    顾念眼神如惊鹿, 带着对眼前这只恶龙的十足防备。

    骆修莞尔:“不会再逗你了,坐回来吧。”

    “……真的?”

    “嗯。”

    小姑娘站在原地犹豫几秒, 还真慢吞吞回来了。

    骆修既意外又触动, 等顾念坐回来沙发上,他不禁含笑问:“明明知道我本性,还这么相信我?”

    顾念还在安抚自己被吓得高速的心跳, 闻言低声咕哝:“你不是说你不会了。”

    “我说了你就相信?”

    “你都说了, 我当然要信。”顾念慢慢放松下来, 也恢复到平常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你又不会骗我。”

    “……”

    许久没等到任何声音或者动静, 顾念茫然回头,对上骆修那双褐色眸子里深深浅浅的某种情绪。

    顾念正要发问,那人却遮掩地一垂眸, 笑着转回去:“好,知道了。”

    “?”顾念茫然了下, “知道什么了?”

    骆修却没回答,只朝她一笑, 起身拿起手机去旁边接电话了。

    等到通话结束,骆修回身,看见厅里沙发上抱着平板皱着眉翻新闻的顾念。

    瞳孔里映着女孩的身影,他眼神温柔地深下去,在心底重复了一遍那句没有出口的话――

    知道这信任有多难得,往后余生,他绝不辜负。

    “……啊呜呜呜这到底是哪个混蛋造的谣!”

    沙发上,顾念绝望地揉着头发翻倒。

    她手里的平板被抛弃到一旁,屏幕正中是最初那条八卦新闻的评论区。经过半天发酵,热度已经爆增了许多。

    评论区里骂成一片。

    【之前粉丝不是还吹盛世美颜吗,确实,所以靠脸上位?】

    【花瓶一个】

    【潜规则的建议滚粗圈里嗷】

    【我就说嘛,凭什么《金编》四位演员嘉宾要么已经是流量要么直接影后,就他一个新人还能参加,果然啊】

    【颜值也是实力好吗】

    【哦豁,靠实力吃软饭?】

    【这么捕风捉影毫无实锤的也能撕起来,服了,人家进的就不能是自己的房子?】

    【进一座别墅就叫被包养,那我摸一把造谣小编的头,小编是不是得管我叫爸爸?】

    【说得轻巧,知道照片里那别墅是什么价格的吗?一个刚靠综艺起来又没作品的二三线小明星能在那儿买得起房子?还在梦里呢?】

    【粉丝就闭着眼洗吧】

    【呜呜呜我不信!我磕的cp不可能是假的!】

    【狗渣男!看错你了!】

    【盲枝大大实惨】

    【这边建议点一首《真相是假》送给修念cp粉们以示哀悼】

    【……】

    顾念绝望地滚在沙发上,把抱枕当那个造谣小编的脑袋暴揉了好一会儿,突然听见身后响起个声音。

    “《真相是假》,是什么?”

    “?”

    顾念回过头,正见骆修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电话了,此时他正端着平板,好整以暇地坐在她身后。

    顾念心里一慌,连忙扑上去想把平板抢回来:“你别看!”

    骆修单手把平板一抬,右手手臂一拦,就把小姑娘拦进了怀里:“怎么了?”

    抢夺计划失败,顾念垂头丧气地趴下去:“…他们骂的太凶了,我不想让你看见。”

    骆修淡淡一笑,低眼问:“你觉得我会在意别人怎么说吗?”

    顾念顿了顿,声音放轻:“但还是怕你看到心里不舒服。”

    “不会。”骆修顺手给顾念顺了顺凌乱的中长发,“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嗯?”顾念仰头。

    骆修指了下平板上一条评论,“这是什么?”

    “……”

    顾念顺着他手指看过去,他点在一条提名《真相是假》的评论上。

    “啊,这个是圈里大概每一对cp都被剪过的视频背景歌曲。”顾念没什么表情地给骆修科普,“《真相是假》的歌词大概就是说这对cp只是营业,或者爱过但不爱了。对应的还有一首《真相是真》,两首都蛮好听的。”

    骆修若有所思地问:“我们也有这种剪辑吗?”

    顾念一呆:“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没搜过。”

    骆修点头。

    顾念思绪一转,想起正事连忙从骆修怀里爬起来:“公关部怎么说?他们什么时候发澄清,要说明这是你的别墅吗?可是说了的话,那你的身份是不是就藏不住了、骆爷爷那边是不是会生气?那要怎么办?可是不说的话……”

    眼见顾念一个人皱着眉头要开一场公关会似的紧张模样,骆修失笑,抬手按了按小姑娘脑袋,把她的注意力勾回来:“你不要担心那么多,他们会处理的。”

    顾念不很信任地问:“他们真的能处理好吗?”

    “不相信他们?”

    “不太信,”顾念不满道,“之前那个公关部的小职员都跟我那样说了,就说明肯定有渠道已经得到消息了。结果公关部竟然没反应没处理,还真让这件事爆了出去……”

    骆修眼神一闪,但没说什么,只哑然地笑。

    顾念念叨完,叹了口气:“我觉得还是得想办法联系上最开始发报道的那家新闻网……说起来,别墅区这边私密性不是很好吗?他们怎么进来的?”

    骆修:“我问过物业了。前不久别墅区内进行道路维护,进出管制宽松了一些,大概是那时候溜进来的。”顾念没表情地磨了磨牙:“这些人也太能见缝插针了。”

    骆修笑着捏了捏顾念气得鼓鼓的脸颊:“好了,不要为这种事生气了。今天下午不是打算去道慈观上香吗?我们该出发了。”

    顾念皱眉扭头:“这样还能去吗?”

    骆修:“没关系,回来前我看过,别墅外面已经没人在了。这几天进出管制恢复,他们也混不进来了。”

    顾念:“可是……”

    “不是你说每个月的上香很重要?不能落下?”

    纠结了好一会儿,顾念叹了口气点点头:“那就去吧,趁今天人最少,不然以后更没法去了。”

    “嗯,”骆修安抚地摸了摸顾念头顶,“就当是去散心了。”

    顾念点头:“好。”

    ?

    工作日的道慈观确实要比周末节假日的时候清闲太多,或许也有天气冷下来,人们不愿再跑来郊区山林里受冻的缘故。

    顾念和骆修从山下的停车场出来,一路拾级而上,严严实实地戴着口罩帽子的心思似乎是白费了,一直到了道慈观门前,也没遇见多少人。

    等到观里,人影依旧零星,而且看起来多数是些至少也和顾女士年纪相仿的退休后的老辈们,这让一直有点提心吊胆、怕被人认出骆修来的顾念放松了许多。

    上香的前殿人也稀少,原本节假日里总排出十几米的长队此时不过刚到阶下。

    顾念没让骆修陪同,自己买了香火,到队末排着去了。骆修等在院里石阶下,看着人影一个一个过去,轮到顾念排进殿里。

    手机也是这时候震动起来的。

    骆修原本以为又是公司那边,拿出来扫了一眼,看到的来电号码让他略有意外地挑了挑眉。

    停顿片刻,骆修接起电话。

    “爷爷让我问你,又搞什么鬼。”对面响起个懒洋洋的年轻人声音,只听这语气显然也不会是别人了。

    骆修情绪淡淡地回:“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中午闹了那么大的新闻,我还能是在说什么,”骆湛声线倦懒地轻嗤了声,“你是不是知道我这段时间要陪染染住在家里补习,所以特意借着老爷子的脾气折腾我呢?”

    骆修温和地答:“你太自作多情了。”

    骆湛:“不然还能是什么原因?可别告诉我,这种消息会没经你的耳朵就放出来。”

    “嗯,我疏忽了。”

    “……”

    电话对面似乎噎了一下,好几秒后,才听那个懒散声调憋出声冷笑:“你当我傻么,会信你这种鬼话?”

    “你信不信不重要,”骆修声音依旧温和,“按我原话,这样告诉爷爷就可以了。”

    “后面还有吗?”“有什么。”

    “和你有关的爆料新闻。”

    骆修无害一笑:“他们有没有新的爆料,我怎么知道?”

    “少装傻,你经手做的事情,怎么可能会不走一步算十步?没有一环一环扣稳了预期反应和结果,我不信你会放这种东西出来。”

    骆修面上笑意一淡,声音也凉下去:“有没有都和你无关。”

    骆湛冷哼:“染染和我现在都在骆家,老爷子一发火就是我替你背锅――你说和我有没有关系?”

    “……”

    “透个底,透了我就去帮你传刚刚的话。”

    “好吧。”

    骆修站在细碎的树荫和阳光下,若有所感地回过身。从前殿里出来的小姑娘刚好迈过大殿的门槛,停在门口朝他摆着手笑了一下。

    眼神里灿烂又漂亮的。

    骆修回以温和一笑,声音平静地对电话里说:“友情建议,最近一个月你先带着唐染搬出去。”

    骆湛:“――?”

    不待骆湛再问,骆修迎上走下台阶来的顾念,顺手把电话掐断了。

    顾念停到他面前,不安地问:“公司又给你来电话了吗?”

    “没有,是骆湛。”

    顾念一惊:“你家里也知道了?”

    “嗯。”

    “那那那骆爷爷生气了吗?”

    “没有,”骆修坦然平静,“他气量大,不会为这点事情生气。”

    “…噢。”

    顾念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戴着口罩实在憋得慌,顾念四下看看,确定没什么年轻人在周围,便把口罩拉到了下颌下。

    她深吸了口气,笑得眉眼弯弯:“果然还是山林里的空气干净,我们趁人少,在这边走走吧。”

    “嗯,听你的。”

    沿着前殿往后的小路,骆修和顾念踏着青石板走在掉干净了叶子的树下。

    顾念踢开青石板上的碎土块,笑着道:“我之前每个月都会来这边一次,总感觉这边环境特别好。还想着等以后攒够了钱,就找一个这样的山林,买一个坚固暖和点的房子,养老。”

    骆修步子一缓,回眸望她:“然后呢。”

    “然后?”顾念回过头,“什么然后?”

    “比如,那会是什么样的房子?”

    “……”

    顾念认真思索起来,一边想一边说道:“会藏在一片深林里,应该是有很多个尖顶的,看起来和整个山林颜色相近的古屋。它会有一个几平米的小门廊,延展进褐色的土地里。到了夏天的时候,养在家里的猫和狗就会一起跑出来,并肩趴在小门廊下晒太阳。”

    “房子不需要很高,一层就够了,进门以后的客厅是高吊顶的,墙是古老的欧式风格,装着壁炉,对面是沙发,还有可以靠在上面读书的羊毛毯。旁边是唯一的一间卧室,卧室是落地窗,有很大一片。”

    “到了冬天的时候,卧室的火炉会放在墙角,干枯的木柴躺在里面烧得通红,安静的空气里被灼出哔啵的声响。火炉旁玻璃落地,窗外黝黑的林木枝桠伸展,割开满天的白,外面风雪簌簌,浩然无声……”

    顾念沉浸在她最梦境一样的构想里,好久之后才惊醒什么,她连忙回头,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我是不是一个人说太多了?”

    “不会,”骆修抬眼看她,“为什么只有一间卧室?”

    顾念抿了抿唇:“因为那时候设想的是养老么,顾女士应该已经不在了。大概不会有别的朋友来往长住,只有我一个人,所以……”

    “会冷。”

    “?”

    顾念茫然抬头,没有理解骆修这句话的意思。

    然后她就见那人俯身,把她垂在身旁的手牵起来,刚刚说到开心时伸出来被冻得凉冰冰的手指被他包进掌心。

    然后骆修撩起眼,深深望她:“一个人,会冷的。”

    顾念反应过来,轻笑:“因为做这个梦的时候,还没有你在嘛。”

    骆修:“现在有了?”

    “嗯,那当然。”顾念玩笑着给他拍了拍肩上从枝头落下来的碎叶子,“就在旁边给你加一间卧室。”

    “不要。”

    “嗯?”

    顾念刚放下手就听见这个拒绝的答案,她迷茫回头,还没看清那人眼睛就被凑上前的骆修扶住,轻轻吻了下她的唇角。

    他还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哑然含笑――

    “不要加卧室,要卧室里那张床加成双人床。”

    顾念:“……!”

    想到来之前刚发生的险些走火的“事故”,没几秒顾念就红了脸。

    骆修直身后察觉,不禁笑问:“你在联想什么事情?”

    “!”顾念吓得差点跳出去,“我不是我没有!”

    骆修垂眸,笑意更深:“好,你没有。”

    “……”

    顾念心虚落开视线,脸颊也更红更热了。

    不等顾念考虑出该怎么把这个话题转开的方法,她就感觉头顶沉了沉――

    骆修摸了摸顾念的头,敛去笑意,眼神深邃认真,声线低稳:“深林,古屋,大雪,火炉,这些都很美,但是不要一个人。”

    顾念点头,转回来,她弯眼笑:“听起来太孤独了,对吗?”

    “嗯。”

    顾念握紧了骆修的手:“我也是在认识你以后才发现的――这个梦真的很美,但是进到这样的梦里,我好像就跟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了。没遇见你以前,我不怕这样的结束,但是现在……”

    顾念回过头,对上那双温柔而深沉、难得露出不安的眼眸,她弯眼一笑:“我要选有你在的地方。”

    骆修眼神一动,张口欲言。

    还未说出第一个字,两人斜前方传过来十分懒散没正行又破坏风景的语调――

    “我是不介意半下午噎两口狗粮的,不过在全真教派的道观里做这种风花雪月的事儿,骆修你是真不怕招雷是吧?”

    “……”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本来就足够吓顾念一跳了,更别说对方还直接叫破了骆修的名字。

    顾念受惊,第一反应就是先转头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路人也在这条小道上,她这才长松了口气。

    回神的顾念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

    道士。

    顾念:“?”

    怀着被镇住的情绪,顾念目光呆然地上下打量对方:偃月冠,戒衣,麻履,正正经经的道士打扮。

    除了那多少沾点吊儿郎当的神态,怎么看也不像什么江湖骗子。

    更何况,对方见她望向自己,还一整衣襟,捏了个非常标准的子午诀,朝她略一揖身。

    “福生无量天尊。”

    顾念:“……”

    就可惜了好好一句道教问候语,偏被这青年道士惫懒语调押出了股“客官您里边儿请”的韵味。

    顾念从震惊里慢慢会声,下意识朝对方回了句“您慈悲”。

    然后她才转向骆修,声音压得低低的,手指偷偷指着不远处已经抬了头的青年道士:“你认识?”

    骆修:“嗯,他是我朋友。”

    顾念憋了憋:“真的道士?”

    “真的。”

    “……”

    见顾念狐疑地望向那人,骆修不禁莞尔:“他俗名安亦,道号‘持寡’,是上任道慈观观主的关门弟子,现任的观主是他师兄。他在道观里辈分非常高,观里最年轻的那批弟子都要管他喊……”

    隔着一两米,稀疏的拦不住人影的林子外一个小道童路过,刚朝这边走了两步就突然惊住了似的。

    小道童嗖的一下低头,捏子午诀朝那个懒散不正经的青年道士作揖――

    “太师叔祖!”

    顾念:……哦豁。

    这还真是好大好大的辈分。

    小道童吓跑了,骆修意外之后,含笑抬眸望向安亦:“前两年不还是师叔祖么,怎么又提了?”

    安亦懒洋洋地趿着麻履走近前:“那你得问招弟子的那些,怎么做修行的时候不见他们那么勤快。”

    顾念目光更呆。

    骆修回眸瞥见,不由失笑:“不用觉得离奇幻灭,道士里像他这样的也是极少数,不,应该说只见过他一人。”

    安亦不在意,也没辩驳。

    顾念僵笑:“持…持寡道人看来比较超脱束缚,自由随性。”

    “嗯,”骆修淡淡地笑,“所以上任老观主给他取的道号,叫他持重寡辞,可惜他没听。”

    安亦撇嘴:“是可惜了,我师父应该把这道号留给你。”

    “――?”

    顾念一秒警觉,本能地往骆修身前拦了一小步,十分警惕地看向青年道士:“骆修他不出家了。”

    “……”

    安亦一噎,半晌才看向骆修。那人眸子含笑,眼底情绪深深浅浅的,可却专注,只盯着身前小姑娘一人。

    安亦没眼看地抹了把脸:“你连之前打算出家的事情都告诉她了?”

    骆修抬了抬眸,“我对念念没什么不能说的。”

    “…你可真是豁达。”

    “还好。”

    “……”

    安亦扭回头:“来都来了,到暖室里坐会儿吧。我让人准备了煮茶的山泉水,这会儿该烧开了。”

    骆修应声,牵着顾念跟上去。

    顾念疑惑地问骆修:“你来之前跟他说要来了?”

    骆修:“没有。”

    顾念:“那他怎么好像提前就知道了,还烧了水?”

    “那要问他了。”

    骆修的目光和声音一道落上去,前面隔几米走着的青年道士只得停了停,回头:“你们一进观里我就知道了。”

    顾念沉默两秒,惊抬眸:“道家术法?”

    “……”

    安亦一呆。

    骆湛侧开脸,哑然失笑。

    林子里安静几秒。

    安亦面无表情地转回去:“…我们这儿也有监控摄像头。”

    顾念:“…………?”

    一两秒后,骆修牵走了一只“红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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