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什么呢？”孟戈给梅奕卿递水，顺便帮他拧开了瓶盖。
梅奕卿接过水瓶，喝了一口：“随便聊聊。”
沈斌依旧不爽，耍性子不接孟戈的水：“给我也拧开，老子手软，没力气了。”
孟戈直接扔到他腿上：“滚蛋，你高C了吗？”
梅奕卿一口水喷了出来。
原本是兄弟间开个玩笑，意识到梅奕卿坐在身边，孟戈顿觉刚才说粗话很不体面：“开个玩笑，你别介意啊。”
沈斌：“你倒是懂事。”他说完意识到孟戈没跟他道歉，尴尬地拧开瓶盖灌了几口，心里不爽，对孟戈竖中指。
孟戈不敢回。
梅奕卿不紧不慢地喝着水，一口一口的，沈斌从后视镜看着他，就是一个小妖精。
梅奕卿嘴角勾着笑，故意凑到孟戈耳朵旁边，小声问他：“刚才你们都说什么了？”
沈斌和肖文睿都听见了，竖起了兔子耳朵，听着。
孟戈小声回梅奕卿：“一会儿下车跟你说啊。”啧啧啧，那温柔的死德行，肖文睿想二次停车。
关键梅奕卿还故意整景，特别乖地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水递给孟戈，孟戈拿起来就给喝了。
沈斌实在忍不了：“孟戈，你就不能多买几瓶水吗？”
孟戈觉得他就是没话找话，为刚才自己的尴尬圆场呢，孟戈得帮兄弟圆这个场啊，于是，孟戈很好脾气地说：“还有，你还要吗？”直接把水递到了他面前。
沈斌：“老肖，停车。”他忍不了孟戈这个二货了。你他妈的没谈过恋爱没见人家谈吗？你是真缺心眼还是假缺心眼，看不出姓梅的在故意招你吗？
肖文睿：“兄弟，我刚开上10分钟不到。”
沈斌：“停车，下一个路口，咱回去，他们自己打车。”
这地方能打到车也是神了。
肖文睿岔开话题：“嫂子查岗啦！”
沈斌：“查屁。”心情不好谁都怼，反正兄弟怼完了还是兄弟。
今天的调查对象是长途货车司机，那人不经常在S市区，这次错过又得再等几天。眼见再折腾要耽误正事，梅奕卿鸣金收兵，情绪直角翻折：“都是兄弟，有什么说不开的。”
沈斌鼻孔出气：“哼，兄弟。”
梅奕卿：“孟戈，你以后想带他们就带上。”
孟戈不知道怎么回答。
今天的问题孟戈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想像小美人鱼一样变成海里的泡泡，蒸发。
他好难。
梅奕卿没等孟戈回答，自己说：“孟戈是为你们好，你们也帮不上忙，需要帮忙的时候，他肯定会叫你们的，上次打架不就叫你们了？”
肖文睿和沈斌两人：“……”合着，我俩就能打架呗。
孟戈赶紧说：“对对对，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我肯定不会客气，我跟阿卿都会好好保护自己，有难事咱们一起商量。”
沈斌听他说“阿卿”两个字就不爽，鉴于今天不爽的点太多，避免矛盾进一步激化，他忍了。
沈斌：“孟戈，你这么说我们就知道了，你心里有数就行，只要有需要我们帮忙的，一定要说出来，不要一个人硬撑着，你撑不住的。”
肖文睿：“是啊，老大，那天要不是我跟老沈在，你肯定打不过梅朝炀和聂庆。”肖文睿压根就没提梅奕卿。
孟戈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们。”他是真心实意的。
梅奕卿倒是不客气，直接甩出问题：“你们觉得一个人喊冤10年，冤枉的几率有多大。”他说的是梅朝炀。
肖文睿：“至少有50%的可能性。”
梅奕卿：“可是另外那50%的嫌疑我们还没有办法排除，这个案子关联线索太少了，证据抹除的可谓是专业手笔，现在我们只能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沈斌：“我以为智商比我高1.5倍的人肯定有超能力呢。”
孟戈：“沈斌，阿卿他喜欢开玩笑。”
沈斌：“你行了啊，你用得着这么护着么？”梅奕卿喜欢开玩笑的话，地球上都是脱口秀演员了。
沈斌已经谈恋爱了，他早就看出来了孟戈咋回事，也就孟戈自己不知道。
梅奕卿：“其实，这次主要是我想回家去看看，十年了。”
梅奕卿说的很心酸，沈斌和肖文睿终于没有再反驳，抛去别的不讲，梅奕卿的个人遭遇的确令人唏嘘。
孟戈想抱抱他，最终手搭在后背上，拢了拢他的肩膀，又用力捏了捏。
梅奕卿心里踏实了不少。
汽车驶出高速路出口，S市区的变化怦然在眼前，城市已经变得有些陌生，梅奕卿甚至不确定他们回家的路是不是正确。他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沈斌：“老肖，你饿吗？”
肖文睿：“有点儿，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吃饭？”
沈斌：“我看行。老大，要不您打车？”
孟戈很识相地狂点头：“我们打车。”
好不容易双方妥协，孟戈心里如释重负，安顿好沈斌和肖文睿，带着梅奕卿上了一辆出租车。
梅奕卿家原是近郊的一幢小别墅，如今市区面积不断扩张，近郊已经成为了商业区，房子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别墅依旧很漂亮，门口篱笆新刷过，草坪也修剪的整齐，花圃里的花鲜艳的开着。
孟戈心存疑惑，这里住了人？
他见梅奕卿倒是没有惊讶，可能他已经知道别墅另有主人了。
别墅没有围墙，是开放式的栅栏，梅奕卿按了门铃。
房子里走出来两个人，扶着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老太太穿着不甚华丽但干净整齐，见门口有两个陌生人，先是戴上了花镜。
老太太先是一愣，而后颤巍着脚步到门口，眼里见了泪花：“小少爷，你可回来了，是你吗？”
孟戈了然，原来梅家一直安排了人在这里看管房子。老太太自己也有人照顾，料想是梅家的老佣人了，靠得住的自己人。
也是，毕竟这是梅朝烨的故宅，怎么能草草变卖了呢？
梅奕卿喊：“梅姨。”
他很有礼貌地搀扶着老太太：“我回来一段时间了，这是我的同学孟戈。”
梅姨哭得伤心：“我听……他们说了，一直想去看你，可我这腿脚不灵了，眼睛也看不清楚，又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见我。”
梅奕卿向孟戈介绍：“这是聂庆叔的母亲。”
梅奕卿认为聂庆是投靠了梅朝炀的人，所以他已经不再喊“庆叔”了，今天在梅姨面前算是特殊情况。
孟戈赶紧问梅姨好。
由于梅家的关系很复杂，他怕自己拿捏不好分寸，干脆一句话过后就不再说话了，少说话总归是没错的。
听梅姨说话的语气，她大概也知道梅朝炀和聂庆不受梅奕卿待见，若不然就不会话说到一半吞回去了，连那两个人的名字也不提。
进门之后，尴尬了，梅姨不肯落座，她让梅奕卿和孟戈坐，自己一定要在一侧站着。
梅奕卿和孟戈只好也站着。
梅奕卿：“我见过几次聂庆叔了。”
梅姨连连摇头：“他现在一句也听不进去我说话。”
梅奕卿：“您只管安度晚年，我们之间的事情，您就别操心了啊，您是长辈，您不肯坐我们晚辈怎么能坐？”
梅姨刚刚收回去的眼泪又断了线一样滚了出来：“大少爷教子有方，你一个人在外飘零，无依无靠，出落的比那些个纨绔子弟更懂事更大度。”
这就是话里有话了，任谁都能联想到梅朝炀。
梅奕卿也不回避，问梅姨：“庆叔经常来看您吗？”
梅姨沉着脸色：“他敢来！”
眼见老太太过于激动，梅奕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带着孟戈在家里转了一圈，然后带他上二楼，到自己卧室参观：“这房子梅姨照料的很用心，所有地方几乎都没有变变化。她丈夫去世之后，她就一直住在这里。”
孟戈随口问：“她丈夫什么时候去世的？”
梅奕卿：“八年前吧，那时候我在国外。”
屋里很干净，一尘不染，带着淡淡的洗涤香味，估计这两天刚刚清理过。
孟戈觉得，在这个家里的某个地方，应该站着一个等孩子放暑假回来的妈妈才对。
他当然不敢说，怕梅奕卿伤心。
梅奕卿拿起来一个乐高机器人，递给孟戈：“还没有装完，原打算装完给我弟玩儿的。”
孟戈拿过机器人，顺手帮他继续装，一块手指没装稳，掉到了盒子里面：“我没怎么玩过这东西，我小时候就画画，阿然快过生日了，我准备送他一幅画。”
梅奕卿靠在书桌上低头摆弄乐高：“画什么？”
孟戈仰头想了想：“画什么好呢，要不，画个小美女？”
梅奕卿嗤笑：“他才12岁，你送他个小美女，也太扯了吧，他喜欢机器人。”
孟戈认真道：“12岁不小了，何况那小子纯属蔫坏早熟型。”说完他自己先哈哈笑，而后又止住笑声，“不是，你挺神啊。”
梅奕卿看他：“怎么了？”
孟戈：“你都能算出来他喜欢机器人。”
梅奕卿愣了个神，皱眉，而后抱着那个大大的乐高机器人由衷感叹：“孟戈，你真是傻啊。”
孟戈：“傻吗？”
梅奕卿：“傻。”
孟戈恍然大悟：“哦，你看我这脑子，你都调查过了，当然会知道啊。”他神秘兮兮凑到梅奕卿身边，“阿然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梅奕卿：“没有！”这到底是个什么奇葩哥哥，竟想些没用的废料，怪不得阿然嫌他幼稚。
梅奕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以为孟戈会追问自己怎么知道阿然这么多。“咱们把这个机器人组装好，下个月阿然过生日的时候你送给他吧，现在装可能来不及，咱们带回去慢慢装。”
孟戈陪着梅奕卿打包机器人的零件，屋子里静悄悄的，塑料块叮叮当当掉进盒子里，窗子外面的芭蕉树上有鸟叫的声音。
梅奕卿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眼里一颗泪珠在长睫毛上打转。
孟戈伸手拢他肩膀：“没事，都过去了。”
梅奕卿倏地转过身体，措不及防扑到他怀里，抱住他。
孟戈左侧的肩膀湿了，轻轻拍着梅奕卿的后背帮他顺气。
梅奕卿紧了紧环着他的手臂，委委屈屈哭的让人揪心。“我想他们。”
孟戈拍着他的背安慰他：“没事，有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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