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士平给梅奕卿看照片,梅朝炀和李海啸谈笑风生。
梅奕卿气得嘴唇发抖,“梅朝炀这个混蛋!”他从耿士平手里抢过手机,用尽全身力气摔到地板上,还是不解气,抽过来一把椅子哐哐把手机屏幕砸了一个粉碎。
耿士平没有拦着他,任他摔,由他砸。
楼下“咚咚咚”抗议,鬼吼鬼叫盖过了梅奕卿的怒气。梅奕卿像是被抽干了气血气一般,颓坐在地上抱头沉默。
他这才回国几天,就险些忘了十多年的怨恨,梅朝炀不过是对他略施一些小伎俩,表演了几出并不高明的戏,他就开始动摇,甚至怀疑自己纠错了杀害自己父母的对象。
真可笑。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梅朝炀的段位的的确确堪称影帝。
梅朝炀既然能够隐忍装傻二十多年,耍些小伎俩对付几个小毛孩,简直就是不用费吹灰之力。孟戈怀疑梅奕卿追错了对象,沈斌和肖文睿已经跟他谈笑风生,就连谢继扬也明里暗里劝梅奕卿不要太钻牛角尖。
还真是好手段呢。
耿士平起身坐到梅奕卿身边,“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你们又有血缘关系,接触多了心里动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关系,现在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让梅朝炀觉得你放松了警惕,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梅奕卿不吭声。
以往,耿士平不会轻易提“梅朝炀”的名字,只要提到这三个字,梅奕卿就要发脾气,现在耿士平发现,梅奕卿已经对这三个字没有那么敏感了,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信号。
旁观者清,或许梅奕卿意识到了自己内心的挣扎,但他肯定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想要原谅那个人,这绝对不可以,耿士平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时间过得很慢,慢到梅奕卿都要窒息了。
耿士平才问他:“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
梅奕卿有气无力:“为什么?你找到CATCH了?”
耿士平:“因为你,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
梅奕卿抬头,两人近在咫尺,目光对视着,互相在对方的目光中隐藏不及,只能坦诚相向。
耿士平盯着梅奕卿的眼睛,那目光是梅奕卿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的压抑,甚至是威慑:“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惟一的也是最后一个亲人了,我绝对不允许你被人利用,老师也不想这种事情发生。”
梅奕卿:“不会。我们将计就计,从新来过。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动摇。”
两个人都说“绝对”,也同时都在想,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绝对”。
不重要。
目标一致,即可成军。
耿士平:“我们可以从新来过,但未必如你想的那么顺利。”
梅奕卿:“为什么?”
耿士平:“因为你在怀疑我。”
梅奕卿极力控制着自己,肢体动作,眼神,气息,甚至心跳的速度,他不想让耿士平看出来自己有任何一丝异样。
耿士平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空:“我恨梅朝炀不比你少。如果不是梅朝炀,我现在已经追随你父亲登上了学术巅峰,名列殿堂史册。老师没了,CATCH代码也没了。这些年来,我夜日继日、呕心沥血,始终也没有能够复制CATCH。除去学术成就,你父亲对我来说亦师亦父,这么好的人,这么优秀的科学家,竟然被梅朝炀那种混混害死了,我心里堵了十多年。我发过誓,一定要让梅朝炀付出代价,不仅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更要让他身败名裂,痛不欲生。”
梅奕卿看不清耿士平的表情,其实,那人的脸上也极少有什么人类正常的表情,跟梅奕卿一样。
“名列殿堂史册重要,还是替你老师报仇重要?”梅奕卿问他。
耿士平猜得没错,梅奕卿确实有那么一瞬间,不再对耿士平说的每一句话深信不疑,也有那么一两次,对他隐瞒了关于孟戈的一些事。
“都重要。”耿士平毫不掩饰自己成功的野心。
“所以,你这次回来到底有什么打算?你已经计划好了常住?”
“对,我要留下,帮你。阿卿,不管你愿不愿意听我都要说,虽然你很聪明,但毕竟你还小,一群老狐狸围猎之下,你这只小狐狸没有百分之百的胜算,你需要我。”
梅奕卿咬牙:“我要去找梅朝炀算账。”
耿士平摇头:“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接下来的每一步行动我们都要从长计议。”
梅奕卿:“梅朝炀现在正是腹背受敌,前有梅朝桓逼宫,后有我追着他算账,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会放下身段来安抚我。现在正是乘虚而入的好机会。”
耿士平:“你想怎么做?”
梅奕卿迟疑了片刻,道:“他想先安抚住我稳定大局,待收拾了梅朝桓之后再掉过头来对付我,我偏不让他得逞。他和李海啸合谋演戏骗我,我就不能当做不知道,我想拉陈瀚哲入局,联合陈家一鼓作气把他和梅朝桓全都赶出梅家去。”
耿士平摇头:“不行,太冒险。梅朝炀本可以把你推给陈瀚哲,联合陈家对付梅朝桓,但他没有那么做,说不定是因为梅朝桓现在的势力已经超出了我们掌握的情况,即便联合陈家,梅朝炀也没有把握能够击垮他。梅朝桓这个人,能忍,够狠,不好惹。”
梅奕卿:“不试试怎么知道?”
耿士平:“试试启用陈瀚哲这张牌可以,但孟戈那张牌咱们也不能扔。”
梅奕卿咕哝:“我想办法。”
耿士平:“孟戈和陈瀚哲都很重要,你要权衡好,如果没有把握~”
梅奕卿:“没关系,我心里有数。”
耿士平:“刚才我是故意试探孟戈,孟戈没有城府又急躁,若是拉陈瀚哲入局,那肯定就热闹了,只要你能掌握住分寸,再把陈瀚哲那边拽得死死的,这两个人就会成为我们最有利的棋子。”
梅奕卿没说话。
耿士平:“你若掌握不好分寸也没关系,听我的就可以了,我会告诉你怎么做。”他走到梅奕卿身边,重新坐下,“阿卿,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所以,我会毫无保留的相信你。而我,也应该是你唯一能够毫无保留相信的人。”
梅奕卿点头:“我知道。”
耿士平:“明天晚上有个欢迎酒会,陈瀚哲会出席,你跟我一起去。”
梅奕卿:“欢迎谁?难道~你也在跟他谈合作?”
耿士平:“你冲锋陷阵,我怎么能当缩头乌龟?这个项目陈瀚哲找我很久了,我一直都没有答应,这次,是时候一起入局了。”
梅奕卿:“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耿士平:“什么也不需要。”他想了想,又补充,“如果你想准备,那就准备一套白色西装。”
梅奕卿:“好。”
耿士平:“我走了。你给孟戈打个电话。”
梅奕卿犹豫,不想打:“他自己走的,走就走了。如果不是他捣乱,我也不会相信梅朝炀。”
耿士平:“他不是很聪明,又意气用事,误导你是意料之中。”
梅奕卿咕哝:“岂止是不聪明,简直就是白痴。”
耿士平拍拍梅奕卿的肩膀:“好了,别生气了,打电话给他,让他回来。”
梅奕卿现在并不想打:“他回来我说什么?”
耿士平:“除了我们刚才说的这些之外,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梅奕卿不明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想骂他,骂他为什么耍脾气,也行么?
耿士平:“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阿卿,如果一个人说谎,很难不被发现,除非这个人把谎话当成真话来说。”
梅奕卿点头:“知道了。”他觉得耿士平说的有道理。
虽然梅奕卿能轻松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其实他撒谎的时候也还是会心虚,他只能极力克制自己不流露出来。但是,面对孟戈,他越来越难控制自己了。
耿士平出门之前问梅奕卿需不需要钱?
梅奕卿说不用,自己还有钱。他想说他刚刚还从梅朝炀那里赚了一辆豪车,想想还是算了,先别跟耿士平说了,豪车他没有什么心情去找那个人要了。
耿士平收拾好自己的双肩包,跟梅奕卿道别。这个背包耿士平已经背了很多年了,包带边缘已经磨得很旧,梅奕卿有好几次想给他买个新的,他都不肯。
想想这个人还真是对他极好的,十年如一日的照顾他,确实是非常不容易了。
“士平哥,阿然想见见你。”耿士平换好鞋已经要出门,梅奕卿突然想起来还有件重要的事没说。
“阿然?”耿士平转身,“你不是说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梅奕卿:“他是你的粉丝,只是单纯的想见见偶像,可以吗?”
耿士平:“你已经答应他了?”不用问,看梅奕卿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了。“行,周末我请你们吃饭。”
从见面到说再见,梅奕卿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耿士平点头,出门前叮嘱梅奕卿:“别忘了给孟戈打电话。”
孟戈正在操场上打篮球,他没胡说,他是真约了隔壁宿舍的人打球,只不过不是约了今天,是约了他自己已经忘了的某一天。
“孟戈,差不多散了吧。”
孟戈今天出手又重又狠,对手都吃不消了。
“再打半小时。”
“还打啊?”
“别打了,别打了,孟戈,你电话。”
中途休息的同学扔给孟戈手机,孟戈看了看,不认识那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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