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飞雪,草木凋零,漫天白絮落下,纷杂得像人的心绪。
明顺侯府老夫人今日做寿,前厅热闹非凡。倒是后院的一处园子,此时略显冷寂。
院门外,舒姝拢了拢烟紫色斗篷,纤细的身姿罩得严严实实。流苏髻上坠着几点珠翠,衬得脸儿娇小柔媚。
她轻轻跺了下双脚,薄薄的绣鞋难以抵挡寒意,等了许久,脚已经麻木。
雪花落满肩头,半开着的院门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一个婆子面无表情的走出来,耷拉着眼皮:“姑娘跟我来吧。”
“有劳了。”舒姝清透的嗓音送出两个字。
她不是没有来过明顺侯府,以前都是热情的招呼,不过那些到底是过去了。
穿过院子,婆子掀了正屋的厚棉帘子,舒姝提了裙裾,跨步进屋。
正对的软榻上无人,孤零零的小几上,彩云追月香炉正冒出袅袅香气,整间屋子暖意融融。
“表姐来了?”廖明珠看了眼进来的纤细身影,手中握着绿釉藤枝瓷碗,坐在绣蹲上动也未动。
“明珠,姑母可在?”舒姝上前两步。
廖明珠随意扫了眼,表情冷淡:“我娘还病着,这两日越发厉害了。”
舒姝看着软塌小几上的茶碗,心中一清二白,人家不过是避着她而已,这屋中可有半点药味儿?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到底她是来求人的。比起几句冷语,天牢中的父亲才更重要。
“天冷了,能不能请姨母帮忙,我想去看看我爹?”
“晓得了,我会同我娘讲的。”廖明珠笑着应下,半句缘由不问,也并未有让人坐下的意思。
舒姝攥了下手心:“我可以见下姨母吗?”
廖明珠放下茶汤,雪帕轻拭嘴角,薄薄的眼皮低垂:“表姐,今日我祖母做寿,家里实在事忙。你就这样跑来,恐别人会误会的,尤其献王殿下也在府中。”
“说一句话都不成?”舒姝心中发寒,这就是昔日里你来我往的亲戚?
“我说的不清楚?”廖明珠站起身,素手掸开玉色袄裙的褶皱。
她走到厅中,站在袅袅婷婷的舒姝面前,嘴角闪过讥诮:“表姐只管回家等候便可,你的话我替你转达,至于成不成,眼下谁也不敢说。”
话说得如此明白,廖家现在就是想撇清和舒家的关系。
舒姝漂亮的眼睛看着廖明珠,这个昔日跟在自己身后说笑的表妹,如今一副高高在上的冷冰模样,仿佛她是来乞讨之人。
“这样吧,”廖明珠带着施舍的口吻,“我知道表姐现在搬出太傅府了,应该有些地方要用银子,我给你准备了些。”
话毕,一个婢子双手捧着小荷包,走了过来。
舒姝柳眉轻皱,软软的唇角抿了下:“不必了。”
她毫不犹豫的转身,伸手掀了布帘,几片雪卷进屋来,砸在她的脸上。
“等等,”廖明珠悠悠转身,款走两步,盯着门边窈窕的身影,“我可听说表姐的小侄儿病着呢,当真不要?”
“倒还不至于缺这几个。” 舒姝并未回头,抬手扣上兜帽,随即便融进漫天飘雪之中。
“哼!”廖明珠气得一声冷哼,抓起荷包扔在地上:“还当自己是太傅家的千金?有你回来求我的时候!”
廖夫人抱着猫从里屋悠闲走出来:“是不是太过了?”
廖明珠笑着走过去,伸手扶着廖夫人坐上软塌:“娘得想清楚了,舒家已经倒了,进去天牢的人,有几个是活着出来的?”
“此话不假,到底她叫我一声姨母,之前也装病避着她……”廖夫人叹了口气。
廖明珠一笑:“真不是咱不想帮她,且看现在京中局势,谁要管舒家的事,那不明摆着跟献王作对?”
“这倒是。”廖夫人心不在焉的摸着猫儿毛皮,膝上伏着的小东西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不识好歹拒绝咱的好意,就算她是京城第一美人,如今也已沦落,怕是市井之徒都能踩上一脚。还在这里装高贵,莫不是脑子坏了?”廖明珠脸上闪过刻薄。
“幸亏有珠儿帮为娘想主意。”廖夫人最后的一丝犹豫消失不见,“谁家现在敢和舒家扯上关系,那真是自寻死路。”
雪大了,游廊上是忙碌的下人,小心谨慎的端着盘子碗儿,脚下一点不敢怠慢。
舒姝迎着雪往侯府的后门走着,这样的天,牢里肯定更冷,也不知道父亲是否受得住?
“表妹。”
舒姝闻声一惊,不但未停,反而加快脚步,视线寻找着那扇小门。
“你跑这么急做什么?”廖千恒一步挡在舒姝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表哥。”舒姝后退一步,眼睛扫了四下。
按理说廖千恒应该在前厅,难道他一路跟着她?想到这儿,心里一凉。
“这么快就走,表哥那儿有好东西,我带你去看看。”廖千恒话未说完,直接动手想去拉人。
舒姝灵巧的躲开:“天黑了,改日可好?”
廖千恒不错的面皮笑了笑:“看完了,我送你回去。你现在住的地方太小了,我给你安排一个,舒服着呢。”
“不用了。”
自从父亲入狱,那些平日里的谦谦公子全都换了一副面目,她现在就是他们眼中的食儿,谁都想叼回去。
廖千恒脸上的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耐烦:“表妹,不若你跟了我,我保证姨夫没事。”
这话舒姝不信,她刻意大了声音:“你能给我爹送被子进去吗?”
廖千恒很是受用,心里某处痒痒的,全是娇娇小表妹窝在怀里,对自己撒娇的样子:“只是小事儿而已。”
舒姝轻轻一笑,明眸红唇:“我明日带过来,表哥帮我送去可好?”
美人娇艳,廖千恒没得一愣,魂儿全被勾了去。哪还想多话,只想把人拉回自己屋里,撕了她衣裳,好好耍上一番。
“表妹又想诓我?”他再次伸手,抓上舒姝的手臂。
舒姝忙抽开手:“有人来了。”
廖千恒看去,却见两个下人往这边走来,正是来寻他的,说是老夫人找,心中顿觉失落。
舒姝趁机摆脱,出了廖家后门。
天黑了,她扶着墙壁休息,抬头迎着风雪,脸上落下点点冰凉。
抬手擦干净脸,这才发现手腕上的紫玉镯子不见了,料想是刚才被廖千恒撸了去。
“舒姑娘,主子在前面等你。”雪中站着一人,说完这句便转身走了。
舒姝抬眼看去,一辆奢华的车辇停在巷子口,黑暗中隐隐的轮廓。
她整理了发髻,周正了衣衫,珠色的绣鞋踩上薄薄的落雪,带着一串脚印到了马车。
四匹骏马安静的站在那儿,巨大的车轮近一人高,颗颗坚硬的铆钉隐藏了金色光芒,流苏串串顺着车盖边缘垂下。
舒姝小心踩上车凳,伸手掀开厚重的门帘,一阵暖香随即扑到脸上。
侧窗边的黄花木雕花小几上,摆着一盏象牙烛台,散发着温暖的光。
她扫去身上落雪,提着裙裾,轻轻移进车厢内。
“怎么在这里?”男人坐在正中,手里握着一卷书册,上半身隐在暗处。
舒姝靠着门帘坐好,右手捏着左手手指,声音如珠玉清脆:“明顺侯府的夫人是我的姨母。”
马车缓缓前行,往着大雪纷扬的黑暗中驶去。
一声轻笑响起在车厢,男人扔掉书册,伸出自己的细长的手:“过来。”
舒姝垂首抿唇,抬眸看过去,男人好看的脸映在烛光中,比以往多了点温暖。
她慢慢抬手,放去了男人的掌心。随之而来一阵猛力,纤弱的身子便被拽了过去。
“殿下?”舒姝小声惊呼,嗓音微颤。
薛鉴勾上美人弱弱柳腰,手指抚上娇娇樱唇:“是不是本王不叫你,你就不会出现?”
舒姝眼睫轻扇,依偎去人胸前,轻声细语:“殿下事忙,姝姝怕打搅到。再者,被人看见,始终有损您的声誉。”
“这么为本王着想,如何赏你?”薛鉴缠着细长的青丝,拆了发间的珠钗。
“献王殿下给的都好。”舒姝乖顺的伏在男人腿上。
“你倒会说话。”薛鉴笑,“去求他们都不来求本王?”
舒姝微微垂眸,手指玩着玉佩的流苏。她来廖家的目的被他一眼看穿了吗?
她想见爹,可是又担心,让爹知道她跟了这个仇家,还不直接气死?
“姝姝听话,本王其实会考虑的。”
话音刚落,舒姝的后背落在软毯上,男人顺势而下,轻吻着她的眼睫。
他在扯她的腰带,细长的手指一勾。
“不……别在这儿。”舒姝双手推着男人的肩膀。
薛鉴抓住两只细细手腕,轻啄一下:“这儿怎么了?”
“太晚了,我大嫂还在家里等着。”舒姝动弹不得,像是粘板上的鱼肉。
“要本王派人去知会一声?”薛鉴圈上纤腰,恶意的掐了一把。
舒姝自知逃不过,伸出双臂圈上男人脖颈,只希望这次他能快些让她回去。
“姝姝好乖。”薛鉴趴在舒姝的耳边。
他知道掌下衣衫中,是何等的曼妙之姿,娇媚无骨,清晰记得她啜泣的样子。
指尖毫不犹豫地探了进去。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