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人在居酒屋包厢内坐下, 万惜还沉浸在刚才宁恒的话里,整个人都泛着红,身体酥酥麻麻的。
是欢喜的滋味。
包厢是全日式装修, 清幽雅致,私密性强。桌上摆满时令刺身,鳗鱼三吃, 黑松露和牛饭,北海道松叶蟹。
苏曼自己要了壶清酒, 还很自然地询问两人“你们想喝酒吗”
万惜以为这是陷阱,忙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 表明她是从不喝酒的乖孩子。
谁知苏曼却劝道“你们学习压力大, 适当喝些不打紧,不过恒恒你烟要少抽点, 对身体不太好。”
万惜瞬间惊了,这才真正意识到苏曼是完完全全的朋友式母亲。
实在是很酷呢。
苏曼似乎很喜欢万惜,边吃边给她讲着宁恒小时候的趣事。
“他啊,说用功倒也是用功,该做的作业都会做。可你说多努力也算不上,做完作业也跑出去玩。但次次考试, 都是第一名。他初中同桌是个小胖子, 常年考第二名,恨他得要命。结果他有次打篮球时脚受伤,在家休养了一个月。小胖子同桌就以为这次考试自己肯定能逆袭, 谁知期末时, 还是被他夺去了第一名。小胖子同桌被气得趴桌上哭了整整两节课, 眼睛肿得跟桃子似地。”
万惜仔细比较了下, 觉得都是同桌, 可她相比于小胖子而言,心胸宽广得多。
“别人都羡慕我生了个数学天才,但说实话,我压力真的很大。他从小就早熟,跟个小老头似地。我记得他小学三年级时,学校有作业需要家长签字,我不过是粗心签错了地方,他就语重心长把我给教育了一通,让我要把他的学习放心上,担起做家长的责任,就差没让我写一篇检讨了。”
苏曼说话时,万惜听得格外认真,像是要将每个字都记住,掰开了揉碎了,塞入心坎里,好好地咀嚼一遍。
关于宁恒的每件事,她都想知道。
宁恒好几次想打断这番关于自己的谈话,却被两个女人合力压制,最终只能起身去洗手间喘气。
待宁恒离开后,万惜看着苏曼,准备继续听她讲述宁恒过去的事。
但苏曼却没有再聊这个话题,她嘴角噙着笑,垂眸为自己倒着清酒。清酒用陶瓷酒具装着,灰黑的哑光釉面,显得古朴而有质感。
“万惜,看得出,宁恒那孩子对你很上心。”苏曼开口。
闻言,万惜的脸逐渐晕红,就跟自己喝了清酒似得。
“我也很喜欢你。”苏曼拿起了清酒酒杯,却并没有喝。
她的手莹润细腻,是双养尊处优的手。
苏曼抬起眼,她的双眸偏细长,微微上扬,是有韵味的妩媚“所以,你们来美国吧,跟我住一起。”
“啊”万惜呆呆的,这次是真的有喝酒上头的感觉。
晕沉,不真实。
“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是全球排名第一,我希望宁恒能去那就读。如果你愿意的话,阿姨也可以安排你去美国读书。”苏曼继续看着万惜,目光坦诚明亮。
“可是,宁恒不是已经被北大录取了”万惜喃喃道。
“国外的学术环境更适合宁恒未来的研究以及发展方向,而国内”苏曼缓慢摇头。
万惜没有说话,她觉得脑子如同长满了荒草,根本没有明晰思路。
她从没想过宁恒会有出国这项选择。
苏曼终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清酒澄净,软绵爽口。
她缓声道“我之前爱上你宁叔叔,是因为他的理想主义,后来不爱他,也是因为他的理想主义。国内大学的学术环境,并不适合他们这种理想主义者,我不想看着宁恒走上你宁叔叔的老路。”
万惜想起了宁行处。
那个总是温和儒雅的中年人,看见她总会笑,身上也总有寂寥的酒精味。
“理想没有土壤,是会枯萎的。”
苏曼的声音,就像是刚饮下的清酒。
夏季的清酒,冷冽沁人。
吃完饭后,苏曼回苏家去探望宁恒的外公外婆,就此跟两小只道别。
临走前,苏曼忽然想起什么,从车后备箱中取出了一台单反相机,递给宁恒“来,儿子,你得金牌的礼物。记得多享受人生和美景,生命可不是只有数学。”
说完,苏曼开车,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恣意又洒脱。
省队每周日晚八点会集合开会点名,宁恒看了下时间,发现还有几小时空闲,便拉着万惜去商场顶楼的电影院看电影。
“想看哪部”宁恒问。
“这个吧。”万惜被苏曼的话搅得脑子乱成粥,便随手指了部片子。
“你认真的”宁恒声音有点凉。
万惜抬头,这才发现在众多清新爱情片里,她偏偏选了部恐怖丧尸片。
很好,约会约得别出心裁丧心病狂。
可总不能承认自己心不在焉,万惜也只得硬着头皮评价“恩,血浆看着很真,很用心。”
“行,听你的。”宁恒用舌尖抵了抵牙齿。
万惜评价正确,血浆确实很真,120分钟的电影,跟不要钱似地喷了110分钟。
剧组真的很富有。
可万惜却不知在想什么,全程眼神空洞。
电影散场后,两人步出电影院。
“好看吗”宁恒问。
“好看。”万惜语气敷衍。
“可惜结局不太好,女主角死了。”
万惜这才回过神来“啊怎么死的”
宁恒侧眸望着万惜,慢悠悠道“看电影不认真被男主角打死的。”
万惜“”
此时,两人走在商场大厅内,前方过道处有十米长镜,洁净无尘。
“我们拍过合照吗”宁恒问。
“没。”
“那今天拍一张。”
宁恒将万惜拉到镜子前,低头调整着单反相机。
万惜看着镜中的宁恒,他微垂着头,这个角度看去,眉眼更显利落干净。眼窝有些深,睫毛格外长,眉毛浓而英气,总蕴着不耐的傲意,让人忍不住伸手,想要抚顺。
越危险的东西,越让人生出想要靠近的欲望。
万惜将勇气鼓得像气球那么大,终于开口问道“宁恒,阿姨是不是想让你出国留学”
“恩。”宁恒似乎一心认真摆弄着相机,他的回应没什么情绪。
万惜攥紧了手,心脏也同时缩得紧紧的,呼吸也开始不畅;“那你怎么打算的是留在这里,还是出国”
宁恒照旧是那副懒懒散散的姿态,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你呢如果有机会,想出国吗”
万惜看着镜子,也不知是在看宁恒,还是看自己。
她先是无意识地摇了下头,似乎是觉得不够,她再次摇了下头“我会留在这里。”
镜中的宁恒用那双修长的,有着明晰青筋的手调整着相机,很清淡地应道“哦。”
他只回答了这个字,就像是尖针一下戳破了万惜的勇气气球,她瞬间就焉了,也没勇气再问。
宁恒终于调整好了单反相机,他伸手将万惜拉到了身前。
万惜正惘然着,忽然被这动静吓住,抬眼再次望着镜子。
镜中的宁恒颈部套着单反相机背带,双手举着单反,从她头部套下。
她就这么被单反相机背带以及宁恒的手臂困在了他怀里。
单反相机背带长度有限,万惜背脊只能紧贴着宁恒的胸膛。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均匀沉稳的心跳。
而她自己的心脏,仿佛在这刻停止了跳动。
热意上涌,目眩神迷,她只能呆愣着看向面前的镜子。
镜中,宁恒黑眸深邃,如同是浓稠夜色下的海,平静却有暗流,只需一个浪潮,便可以让她覆灭。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他声音沉稳,像是宣誓。
随即,宁恒按下了快门,相机记录了此刻的他们,以及此刻的誓言。
省队射箭场内,万惜背脊挺直,靠位,瞄准,撒放,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直射向靶心。
正中十环。
省队射箭队教练高秋颔首“很好继续保持”
贺成霜时刻注意着万惜,见万惜射出十环,她手心发汗,快速射出一箭,因为准备不足,却只射中七环。
高秋蹙眉“集中精力。”
贺成霜抿唇,心情再次受到了影响,这次测试成绩不佳。
测试完之后,黄歌歌,万惜,大师兄这队约饭组又在食堂聚餐。
黄歌歌吃得格外欢畅“你看见没,贺成霜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万惜,自从你得了这把弓箭,简直就是如虎添翼,成绩提升好快啊”
旁边大师兄也鼓励“对,抓紧训练,争取在明年的比赛里,一战成名。”
万惜抬头看着窗外,时光飞逝,又是隆冬季节,马上就要放寒假了。
马上又是宁恒生日。
万惜叹口气,苦恼道“你们说,送男生什么礼物好”
这次也不能再送金牌了。
黄歌歌眨眨眼“把你自己送给他吧。”
“能认真点吗”万惜无奈。
“这不马上就成年了吗”黄歌歌表示自己很认真。
大师兄也忍不住加入了八卦队伍“他们还没谈吗”
“没,是青梅竹马,还在暧昧期。”黄歌歌进行实况转播。
“我以前有对朋友,就是从穿尿不湿时就认识,结果两个人长大后就成了。”大师兄回忆。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他们现在是不是很甜蜜”黄歌歌忙给大师兄夹了个大鸡腿。
“他们在一起后是甜蜜了两年,还订了婚,可后来就分手了,不仅做不成朋友,连两家父母都不好再见面唔唔唔。”
黄歌歌把大鸡腿塞大师兄嘴里,瞪眼道“不会说话你就少说点。”
黄歌歌掉头安慰万惜“别听大师兄胡说,他脑子本来就不好。”
本来脑子就不好的大师兄差点被鸡腿梗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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