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时和罗彬是面试平面设计师实习生岗位的，他们的设计作品也提前发到HR邮箱了。
“两位的基本信息我们已经了解了，我们也看了你们的作品集，那么第一个问题是请对自己的技术做个自我评价，从左边的这位先开始。”
面试官只有两人，一位擦着艳丽的口红，是嘉禾HR，年龄看起来偏大、两鬓斑白的男士面前放着内容出部门经理的名牌。
前两个问题由HR提问，如果答得令两人都满意，才有机会和部门经理对话。
“经过系统性的学习，我的设计技巧得到了专业课老师的认可...”
杜时的回答中规中矩，没什么亮点，甚至有些像网络上的自我介绍摸模板，主要还在表明自己进了公司后，愿意努力的态度。
按照他对这次面试的理解，嘉禾公关招实习生，一方面是看你的学历、经验，很大一部分是要看实习生是否听话、是否努力。
刚进公司的学生，公司不可能把重大项目交给你，你面试时候把自己宣传地能带领公司走向成功，人家也不会放心。
比起你学习成绩有多高，公司更注重的是这个实习生的情商和态度，社会不是育儿所，一个愿意服从公司安排又上进的实习生，才能给部门减轻负担。
其实杜时也想多说些有关专业的优势，但大学时期的杜时就是个整天丧气的青春期少年，除了在球场上释放多余的压力，学习还真不算认真的。
“领导们好，我叫罗彬，像之前自我介绍说过的，我的学习成绩是专业课前三，也跟着老师做了很多外包项目，其中这些作品都能代表我的设计技术...”罗彬说的这些他都没有，对他来说，是个劣势。
杜时是理解的，他俩是同组面试者，也是竞争对手，如果罗彬不想成功，不可能出现在这间屋子的。
可他接下来的话，杜时却没想到。
“面试官们，我想多说两句。嘉禾国内顶级的公关公司，员工的学历最低都是重点大学的本科毕业生，从来都没有重点大学以外的学生进入过公司，我想贵公司是不会让一个野鸡大学的毕业生成为实习生的，这样多影响公司形象呀，您说是不是？”
野鸡大学，这话说的可够难听的。
杜时上下打量了身旁滔滔不绝的青年，为了打败竞争对手，自作聪明、挑拨离间，年纪轻轻的孩子怎么能有这么重的心思？
“两位的回答都很好，接下来的面试交给白经理，白经理。”
经历刚才的激情阐述，罗彬显然觉得自己的做法很有用，一直保持的翩翩君子的模样消失了，脸上更多的是小人得志的神情。
白经理一直笑眯眯的，看起来是个很好说话的领导，他一接手面试，紧张的气氛减轻不少。
“两位小伙子不要紧张，我问几个问题，你们可以思考好再回答。”他本就长相温和，说话间带上了长辈对小辈的疼爱之情，如果杜时内芯不是个重生归来的男人，大概也要以为他是个很容易欺骗的领导，“既然你们面试的是同一个职位，你们可以说说，觉得在这个岗位上自己比对方有什么优势？”
还没等白经理指明谁先回答，罗彬就洋洋得意地抢先回答，“我想这已经很清楚了，我不仅学校比他好，做过很多课外实践项目，上交的资料里还有一封学校老师的推荐信，如果是我面试上这个岗位，一定能让部门有所建树的，这些方面杜先生没有比我强的吧！”
在部门领导和公司HR的注视下，他竟然还明目张胆地白了自己一眼？
杜时无奈地笑了笑。
他没有抢着回答，等罗彬满足了过度的表演欲后，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首先我得承认，我的履历和面试资料不够丰富。但我想一个设计师不仅要埋头做设计，理解客户、同事的诉求，同时需要在作品完成之后和他们用最恰当的语言交流意见，在公司里这一点很重要。”
“还有，大学期间，我做过销售、餐厅服务员这些基层岗位，可能这些与专业课没有联系，但这些打工经验让我比起在学校里让我学到了更多。最后，我年轻力壮，是个蛮能熬夜的人...”
“啧。”重点大学的学生罗彬，打断了杜时的表达，他反问道，“熬夜算什么优点？给你工资又不是让你来熬夜的，早点做完事情，早点回去就行了。”
“公关公司的设计师，加班是常态，有活动时跟完装修现场更是普遍，能熬夜也是个很重要的特征。我说完了，白经理。”
杜时的话在刚毕业的学生听来，可能很荒诞。
这些优点怎么能是一个设计师的优点？
在罗彬的心里，设计师是要设计伟大艺术品的，他进嘉禾也是要做大事的，完成一个举世无双的设计作品，或者成为团队中不可或缺的存在都行，绝不是做现场监工这种杂事。
野鸡大学的学生果然思想也是低端，回答问题的点真是好笑。
对杜时的回答，罗彬依旧保持嗤之以鼻的态度。
听了他俩的回答，眯着眼睛的白经理没有特殊的表示，接着问道，“小杜，我想问问你，对未来的职业有什么想法吗？”
“职业规划的话，我就和您说实话了，白经理。”
“嗯，你说。”
“除了赚钱，我现在很缺钱，能拿到这份工作我就会努力工作、和前辈学习，转正之后争取调到部门里有绩效的岗位。这份工作对别人来说是个机会，对我来说是养活自己的最好办法。”
他只是把真实情况直白地说了出来，找工作嘛，谁不是来赚钱的，却没几个人能像他一样真诚地表述给面试官听。
现在孩子的脑回路真是有趣，想到自家和青年年纪差不多大的儿子，白经理眼中的慈爱之情越发浓重。
前面见了四组面试者，那些孩子都很优秀，但学历、学校的优越让他们太过低看他们面试的岗位，虚话一堆，杜时反其道而行之，回答的十分真诚。
总的来说，这个小年轻是他今天最满意的。
白经理和HR对视一眼，经验老到的HR就清楚他的选择，“请问杜先生，您对工资或者薪酬福利等信息还存在疑问吗？”
HR和白经理两个问题都是对杜时问的，被遗忘在一边的罗彬顿时着急的眼球通红，“领导们是不是忘记我了，还没问我呢。”像学生在课堂上一样，罗彬右手高举。
“罗先生，您不符合我们公司的要求，您可以选择现在出去或者是安静地坐在原地，等待你的同伴一起走。”
如果现在出去，代表告诉了所有面试者，这个岗位他失败了，而身旁从某不知名大学毕业的学生竟然被面试上了，丢的不仅是他的人，还是他们学校的人。
他自认为优势比杜时多，对比之下，这次面试杜时只是他给领导留下好印象的一块垫脚石。
这个从生下来就因为学习好被各种优待的温室花朵一下受到社会的打击，接受不了的他尖叫出声，“凭什么？凭什么一个垃圾学校的垃圾学生你们都招，我差他哪里了...”
“罗先生，你先冷静一下，面试还没结束。”
HR皱着眉头，站出来阻止青年的发疯行为。
“凭什么，我就想知道凭什么？难道嘉禾是一个垃圾收容所，专捡别人不要的垃圾？”
祸从口出，这句话彻底惹怒了在场的两位嘉禾职员，骂嘉禾是垃圾收容所，这意思不就是他们都是垃圾？
“学历固然重要，但当嘉禾的实习生可不止要有漂亮的履历，嘉禾是在给你们学习机会，只要实习生肯学、肯吃苦，丰富的经验我们嘉禾会给他的。本来这个岗位是有两个名额的，但你身为同组，语言上打压同伴、暗示我们选择你，这可不是正当竞争。”
化着烈焰红唇的HR踩着高跟鞋来到罗彬面前，个子虽然比他矮，属于成熟女性的气势却足足压了他一头。
“抱歉，嘉禾不需要你这种品质恶劣的实习生。”
随后HR以威胁面试官生命的原因，让两个彪形大汉把青年抗了出去。这下好了，他的不懂事得到了最糟糕的面试结果，并且他今天的遭遇随后可能就被传回学校。
青年离开后，面试很顺利，双方交谈也很融洽。
杜时是今天唯一一个现场得到入职通知书的面试者。
他拿着红色的通知书，在面试者羡慕的眼神下走进电梯，到了楼下，那位祝福他的保洁大妈正好在打扫电梯外的瓷砖。
“小伙子，大妈说的准不准，是不是结果很好？”
“嗯，我面试上了，过两天就能来上班了，多谢您。”
从这幢大厦走出去，火热的风吹在脸颊上，阳光下牵着手的男女满含爱意地望着对方，杜时突然想到自己用生命印证过，彻底被宣判失败的婚姻。
究竟有什么办法，能让他顺利提出离婚，又不被杜家和徐良川追杀？
“嗡嗡~~”
因为面试而被设定到震动的手机在裤子口袋里不断找着存在感。
杜时把手机打开，刺眼的阳光下手机屏幕都是黑的，他用左手遮挡阳光，费劲地瞅着显示屏上的信息。
‘明天回家，商量周末回家见我爸妈的事情。’
又是属于上位者该死的命令语气，杜时没有回复，刷的一下把手机揣回口袋，欢腾地小跑向一家汉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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