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鸠被撩拨出一身的窝火,不仅无处发泄,还抵不过宫行洲的“暴力手段”——被后者俯身一抗,直接抗了回去,锁死屋门。
他最终没能在楼下重开一间房,。
深夜。
不愧是青木城最上等的客栈,最上等客栈里最贵的雅间,熄灯后,屋内简直落针可闻。
耳边的呼吸声十分平缓,喷在耳廓边很暖、也很痒,看来它的主人已经完全放下了对四周的警惕,
班鸠躺在床榻内侧,轻手轻脚地侧了个身,借着月光,看着身旁的熟睡的大师兄。
宫行洲的五官比画上还要精致,闭上眼睛的时候,浓密的睫毛会在眼皮上勾勒出一条细线,微卷的睫尾把整个眼形往上挑,属于很惊艳的好看。
班鸠看得有些呆,在心里数了数大师兄的睫毛,控制不住地缓缓伸出手。
就在指尖即将碰到大师兄高挺的鼻梁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咕噜噜”的鼻鼾声,惹得班鸠一个寒战,立马收回手,转身背对着宫行洲。
班鸠:“……”
是小团子的打呼声。
做贼心虚的心理使然,班鸠立马脸红到了耳根后,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冷汗却一层接着一层冒出。他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捂着胸口把激动狂跳的心情平复下来,试图把方才所看到的东西全部从脑袋里抛出。
一炷香后,班鸠又回到了那个清冷寡淡的神色。
此时天边已经有些泛白,距离起床的时间还尚早。
自从离开三生山那天起,每当入了夜,宫行洲便会把班鸠紧紧地锁在视线里——目的倒是不难猜,他只是单纯地怕这小兔崽子遇上个危险什么的。可对班鸠而言,比起那些不值一提的危险,身边的大师兄才是罪恶之源。
班鸠又是几乎一晚上没睡着,索性不再睡,任由黑眼圈越来越深。他打算趁着大师兄还没醒,去干点别的事儿。
班鸠撑着手坐起来,小心翼翼的跨过宫行洲呈“大”字型摆放的身体,光着脚走到木桌边坐下,从衣兜里取出一颗血珠子。
血珠子红光流蹿,稍后,一个模糊的人影盘坐在血珠中央。
“掌门。”班鸠轻声道,“你能说话了吗?”
掌门似乎反应了很久,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缓缓地摇了摇头。
班鸠难免有些失望。
这时,掌门忽然站了起来,用手轻轻拍打着包裹着自己的血珠,血珠被他拍打得掀起涟漪,掌门先指了指班鸠,再指了指血珠,最后指了指自己。
班鸠:“用血珠传达消息?”
掌门点点头。
班鸠犹豫了一阵——这毕竟是心头血,对修者来讲,将外物放心头血无异于把最脆弱的脖颈袒露在他人面前,而若是将心头血的掌控权也一并交给他人,几乎是等于让对方把刀尖架在自己脖子上。
但班鸠最后还是同意了。
掌门……好歹是宫行洲的亲爹,他无论如何都是相信宫行洲的。
掌门接过心头血的时候,身影已经很淡了,外面天亮大半,还能听见一些赶早的人的脚步声。
而掌门似乎只能在晚上露面,他用心头血快速写下一个“器”字,指了指这个字,又指了指窗外,不等班鸠再问,彻底散开了身形,融回了心头血脉中。
器?
什么意思?
聚神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十年半载都不为过,离开三生山仅两周,掌门能便能给他传达信息,已经相当不错了。班鸠收好血珠子,拿过桌子上的隔夜茶润了润干裂的唇,走到案台边坐下闭目养神。
现在这天气不仅夜里冷,白天也冷,哪怕是硕大的太阳挂在天上,都不能给四周添上分毫温暖。
班鸠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睁眼看见宫行洲也是刚刚醒,他发冠未束起,只在肩膀上虚续地披了件外袍。
“早啊……你怎么睡在这儿的,不怕着凉吗?”宫行洲迷迷糊糊地说着,下一刻又被催人投胎的敲门声转移注意力,“啧,谁啊……大清早的。”
班鸠:“去开门吧。”
宫行洲拖着脚步打开屋门,只听外面的人说了什么,他立马睡意全无,简单交流几句后,他一边束发,一边回头喊道:“小班鸠,给小团子把结界打开,换衣服和我出门!”
小师妹交给别人照顾不放心,在他们二人需要同时外出的时候,会在屋子里开一个结界,哪怕山崩地裂了,小家伙都十分安全。
“今天一早我们去叫赵大人起床,叫了半天都没有回应,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推门进去看,发现赵大人竟然凭空失踪了,床榻上的被子没有使用过的痕迹,想必是昨天晚上出的事。”知府里的小兵跟在宫行洲身边汇报道。
“我问了守夜的人,他说昨晚起了的雾,雾气里还有很甜的气味……大人?”
宫行洲和班鸠对视一眼,双方都察觉到了不对。
“哦,没什么。”宫行洲抬手一压,“你继续。”
“我昨天跟着赵大人一起当差,听到了张夫人的陈述,也听到了,”小兵把视线往班鸠身上挪了挪,“这位大人提到的一些关于浓雾的事情,不知是不是和他们事情有关,可赵大人没有夫人,最近也不打算娶老婆啊……”
“如果这些事情是人为,把赵中贵带走,无异于是给我们的警告。”班鸠说道,“师兄,还记得我昨天说过的吗?”
“记得,你大师兄我也不笨。”宫行洲接道,“权贵和厉害的惹不起,只好装模作样的去欺负一下胆小鬼,制造一些神秘感。”
班鸠:“赵中贵的失踪当然不会和婚配有关系,因为他失踪的原因和那些人不同,挑事的人是想借赵中贵来警告我们,不要妨碍他的事。”
“好家伙,越是这样我越想揍他一顿。”宫行洲勾了勾嘴角,“白雾对吧,正好我下山的目的就是找线索,顺便在赵中贵这里挣点钱养师弟师妹,有人非要给我省功夫省时间,把两件事凑在一起让我解决。”
“瞧瞧,多体贴啊。”
“大人!”
又有一位小兵跑来:“您昨日里叫我盯得那户人家出事了!”
“成亲头夜出去鬼混的那新郎官?”宫行洲问,“什么事?”
“他得失心疯了,起初在家里又哭又闹,后来竟然提刀砍人,他父母被砍伤,街坊邻居帮忙来报的官,现在人已经控制住了。”
昨日似乎还有很多时间给人慢慢查案的机会,今日一大早,新的事故就如流水一般送到人的面前来,叫人应接不暇。
知府内一片手忙脚乱。
宫行洲暂时成为了所有人的主心骨,所有有关此事的细节都无一例外地被送到了他这里,幸好他平时在三生门内就要帮衬着亲爹打理门派大大小小事物,一时间,还算能做到条条有理。
“小班鸠,你有什么办法吗?”宫行洲抽空对班鸠眨眨眼,低声问道。
班鸠还没开口,宫行洲就又招了招手,让班鸠走来自己嘴边,俯身说了一些话。
宫行洲:“如何,我觉得这个办法挺直接的。”
“是个办法。”班鸠不可否认,“但是……”
“那就这么定了,婆婆妈妈地犹豫下去永远办不好事儿。”宫行洲笑道,同时点了几个小兵来帮自己办事儿。
小兵把自己调查到的内容告诉宫行洲:“大人,打听到了,近日来确实有一家人要娶亲,我已经帮你联系上给他们家了,东巷的范家,原本明日办喜宴,因为最近听说出了这么多事情,有些犹豫,打算推迟去下一个良辰吉日。”
“别推迟,照常办。”宫行洲转身对他说,“不过我得先和他们家商量点事情,小班鸠,跟上!”
.
赵中贵被关在了一个很冷的地方,四周全是泥土的味道,他的眼睛被人蒙着,周遭很挤,似乎还有很多人。
他毫无形象地在原地滚了几圈,蹭掉了眼睛上的那一层黑布,适应了周遭的光线,大吃一惊——
不见的那位张家儿子、张家老爷、一共三十二位男丁都在这里。
赵中贵:“……”
真,得来全不费功夫。
张家儿子看见他,一个跟斗扑腾来他面前:“大人!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赵中贵:“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想知道我能不能回去。”
“三日前,我照常睡下,半夜惊醒后发现家中没有人,在府里走了许久,连个鬼影都没有,很是害怕,当时四周起了很大的雾。”张家儿子回忆道。
赵中贵听着特别耳熟:“然后是不是看到了一些白色的人影,怎么看怎么眼熟,你不由自主地跟着着他们走,走着走着就晕过去了,再醒来就在这里了。”
张家儿子:“对!一摸一样!这里的人都是这样的,难道你也是?”
“我人都在这里了。”赵中贵无语,“能不是吗?”
赵中贵打量了一下四周,本想通过窗口看看外面的场景,可惜窗口太高了,根本无从下手,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宫行洲和他那个位看着挺靠谱的小师弟能来救自己。
张家儿子就是个怕死的,抓住赵中贵又哭又闹道:“大人,我们还能出去吗,都三天了……”
他一哭,其余的家仆也更着哭。
“想走?”
三十二个大老爷们的哭声间,木屋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位高个子女人走了进来,她背着光,看不清脸,手里拿着一块旧铁片把玩,“行啊,帮我找个帅点的小哥来当压寨郎君,我就把你们这群丑八怪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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