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行洲脑袋一歪,赶在从楼梯上摔下去之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先起身伸了个懒腰,好半刻后才回过神,太阳穴疼得仿佛有两个棒槌在无缝衔接敲打,一阵一阵地抽着疼,怎么揉也无法缓解:“嘶……怎么在这睡着了?干嘛去了?”
棒槌宫行洲,不仅酒品不好,还爱酒后失忆。
失忆了还毫不在意。
“不想了。”宫行洲心比天高,直接掠过昨夜,开始思考今天中午吃点什么……什么味?好香!
外面已经日上三竿,走廊又处风口边,大堂的饭菜香蹿了上来,惹得肚子阵阵打雷。
宫行洲一边打雷,一边转身推开房门,房间里干干净净的,窗户大开,太阳光漏进来,照亮了空气中自我放飞的尘埃,金灿灿一片,是个十分舒适祥和的午时。
如果抛开小团子那副呲牙咧嘴要啃人的表情。
“我惹她了?”宫行洲心想。
小团子恭候欠揍大师兄已久,当即扑了过去,乳牙混合着口水,一口咬在宫行洲手臂上:“气……气哈开,呸!臭!”
宿醉过后的酒味确实不太好闻,宫行洲也察觉到了,他把小团子从胳膊上取下来,放回床上,然后转身下楼让店小二给自己重新开间房,再打桶热水沐浴。
等待途中,宫行洲扒开小团子的嘴看了看,牙齿越发尖利,咬人也越来越疼,心里一片愁云惨淡。
这样下去岂不得长成一个泼妇?
他幻想了一下今后身边跟着一个小泼妇的场景,满脸菜色,甚至无颜再见江东父老,无意间,又瞥见了被班鸠放在木桌上的发绳,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还是小班鸠惹人喜欢点,带出去也长脸”的念头。
沐浴完,宫行洲刚换上换洗衣服,衣兜里的传音符就响了——这传音符还是在范家假扮新郎新娘的时候留下的。
班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师兄,去京城的日用品已经准备好了,半个时辰后我就回来,你若是醒了就收拾一下,带上小师妹,今天下午就要出发。”
“早起了。”宫行洲对着铜镜扣上喉结下方的一颗暗扣,端详着自己的脸,重新回到了仙气逼人的状态,“你今早去准备东西去了?”
“嗯。”
“辛苦了,昨天喝多了些。”宫行洲打了个响指,湿哒哒的长发瞬间被灵力蒸干,“小班鸠,我问你个事儿,昨晚我是不是干了什么?”
班鸠一愣,小心翼翼地回问:“怎么了?”
“小团子一张口就咬我!”宫行洲愤恨地告状,“我惹她了吗?没有吧?”
班鸠:“……”
他直接掐断了传音符。
班鸠说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回来的时候仿佛知道大师兄会饿,在路上给给他打包里热腾腾的酱肉包子。
赵中贵是跟着班鸠一起来的,他十分舍不得这对有仙人实力没仙人架子的师兄弟,奈何别人有事情要干,不便强行挽留。
“这是之前说好的银子。”赵中贵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锦囊,光是看上去就比说好的要多上许多,宫行洲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却坚持道,“收下吧,钱财而已,路途遥远,多点不是什么坏事,今后要是遇上什么困难,随时可以回青木城找我。”
“对了,还有两件事。山……唐姑娘让我提醒你们,新郎突然暴毙的原因,极有可能和碎片幻境有关,经历了这么多事,只有他一人是被强行踢出的幻境,而不是等天亮迷雾自行散去,也只有他一人莫名死了,你们今后千万要留意。”
“至于另一块碎片的去向,正巧,我有位老同学在京城当差,我已经给他送了书信,让他帮你们留意着那书生了。”
“谢谢了。”宫行洲对他一点头。
“谢什么谢。”赵中贵摆摆手,“举手之劳,你们是现在出发吗?”
宫行洲:“对,早点找到也找点了却心……”
他话音没落,雅间内班鸠的声音就传了来:“师妹人呢?不是让你看着她吗?”
“那边。”宫行洲伸手一指。
只见雅间的另一侧,千载戳在地上,剑柄上挂着小团子,剑身蹦着小星星逗她玩。
班鸠黑着脸走过去,把小团子抱了下来——为了不让师妹“惨死”大师兄手下,短短一个月,他已经从在三生山那个抱着小师妹不敢乱动的人蜕变成了能一手抱师妹,一手拔出千载给宫行洲扔回去的人。
青木城在中原偏西,而京城在北上偏东,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除了吃饭睡觉,宫行洲和班鸠御剑飞了整一天一夜,才总算抵达京城周边的郊县。
京城囊括皇城,是中原最繁华的都市,人流应比青木城多上五倍不止。
京城内的皇亲国戚众多,大街上的人半成非富即贵,为了安全起见,京城每日放入的人流有限,而进城的人众多,官员们采取了排号进城的方法,先来先进,每日名额有限,剩下的人则会被安排在京郊等候。
入乡应随俗,宫行洲虽能直接御剑飞入城内,但为了不惹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先停留在京郊,等待着排号。
京郊也该是一片热闹的,可当他们御剑而下的时候,街道上竟空无一人。
“人都在那边。”班鸠提醒他。
宫行洲应声看去,只见城中广场上围了很多人,被围住的似乎是位少年,有之前那冤死的新娘作例,宫行洲看得有些心悸:“去看看。”
广场上,一个女孩冲着少年喊道:“小偷!你还不把我的东西交出来!”
“身你们也搜了,屋子你们也找了,哪儿都没有。”少年笑道,“大姐啊,你凭什么说是我偷了你的东西?”
少年的年上去莫约十五六岁,和班鸠差不多大,面容带有西域血统,五官深邃,头发未束冠,全全散下披在了身后,只在鬓边扎了缕小辫子,服饰也和中原大不相同,穿着暴露,胸口拉倒了心脏位置,腰边系有银铃,随着他的动作,有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
光是远远一看,这少年给班鸠的感觉既妖又异,还很邪门,仿佛蝴蝶精修炼成人似的。
“我亲眼看到的是你!除了你还有谁!”女孩被叫了大姐很是不悦。
少年大笑:“你未免太逗了!我凭什么因为你的一面之词就被绑在这里?万一是你眼瞎了或者眼珠子里长疮了呢?你每天看过的人这么多,有本事都堵来这里啊!看见过我?我可不想看见你这样的丑大姐!”
女孩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看女孩的打扮,多半是位非富即贵的大小姐,一身上下玲珑装束,帮她把少年围这里的是她身边数十位侍卫,看来还是个武将之女,否则无权调兵。
剩下的人围观看热闹居多,他们虽然觉得是女孩在欺负少年,但这少年的说话方式和整体气质看上去也实在不像个好人,再加上普通老百姓根本不敢得罪权贵,只好默默看着了,在一旁悄悄地和朋友议论自己的想法。
“真的是他偷的吗?不是说都已经搜身搜家了?”
“我觉得不是吧……这大小姐不是出了名的泼辣吗?”
“这小伙子看上去太妖了,也不像很无辜的样子,换做旁人早就被吓到了吧。”
“谁知道呢?咱们还是看吧,这种事情少参合。”
“你说的对。”
宫行洲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好胡乱插手,班鸠端着一贯“与我无关”的性子,把小团子塞进嘴里的手取了出来。
“哼!你也就嘴上逞能,不给你点颜色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大小姐看没人敢出来说话,更加不可一世,“来人,给我打他!打到他承认为止!”
众人都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就算这少年是真的偷了东西,也不至于挨打吧,这些带刀侍卫的身型看上去比少年足足宽了一倍有余,活活打死都不在话下!
没人敢大声出气,唯独那大小姐在得意地哼笑,侍卫们包围住少年,缓缓靠近。
直到这时,少年都未露出害怕之色,他心里不知在打什么算盘,而就在那大小姐再次开口撒泼时,他蝎子的目光突然动了动,转向一旁的宫行洲:“神仙哥哥救我!我没有偷东西!”
班鸠:“……”
“……什么?”宫行洲,“我不认识他啊?”
班鸠当然知道宫行洲不认识他,只是略感无语,正要撒手走人时,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是禁术。
正从这位少年身上缓缓散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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