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昊的“慈母”属性可谓是登峰造极,不论是家里大小的家务,还是中西餐结合的晚饭,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而纪霄的地位,完完全全的被动摇了不算,顾白和唐轩两个诚实的好孩子还不时把他和单昊做一番类比。
譬如——
“纪霄哥哥虽然做菜也好吃,但这么久都是那几个花样,我都吃腻了,不像单昊叔叔变着法儿地换菜式。”
“单昊叔叔性格温柔,我刚才弄脏他拖的地板他都没骂我,不像纪霄哥哥。”
纪霄略带报复地抢过顾白手中刚削好皮的苹果,恶狠狠地瞪了额他一眼,才撇过头去。
他心中直觉顾白和唐轩两个小没良心的,风吹便倒。
虽不是真在意他们两个的评价,不过,流言惑众,他多多少少还是在乎顾云逸心中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不中用的保姆。
想到这里,他拍拍裤缝坐起,先单昊一步抢到喷水瓶,看了一眼现正在庭院里喝茶赏花的顾云逸,目色如临大敌般谨慎,“外面的活交给我来做就好。”
单昊有纪霄最不喜欢的样子,万事都表现得绅士妥帖,就好比刚刚还在秋千下和自己冷锋相对,现在就能表现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笑容里还带着些温和与亲切。
他伸出一只手,抬到纪霄面前,主动给他让了条道,“请吧。”
纪霄面上露出赢下一局的窃喜,挑眉睨了眼顾白,好似无声在说:“你看吧,到最后赢的还是我。”
顾白是个两面派,诚恳地点点头,强烈满足了纪霄的虚荣心。
谁知就在这时,单昊开了庭院的落地窗,用着不大不小、刚好能穿进顾云逸耳朵里的声音,叮嘱地喊了一句,“外面太阳大,纪霄也要开始洒水了。小逸你回来吧,快吃晚饭了。”
此话一出,纪霄的脸色铁青,一双阳光稚嫩的小脸上露出突兀地恨意,眼神带刀般刮向单昊。
单昊并没有搭理纪霄,只是迎了几步顾云逸,给他将门敞得更开些。等顾云逸走到客厅门前,离纪霄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宠溺着问:“好久没给你讲故事了,我看你刚才在院里看书看了很久,对眼睛不好,我晚上去你房里给你讲故事吧。小时候我们总这样的。”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冲着纪霄来的。
有时候情敌这种关系,不用明显的言语或者强烈的敌意,就像是狐臭一样掩藏不住,更何况是示于人前呢?
“不行!”纪霄几乎脱口而出,带着些命令的口吻,与他在顾云逸面前表现出的随和乖巧,判若两人。
“凭什么不行?”顾云逸的声线平静,还透着些疏离的冰冷,但回看向纪霄的目光中,是意味难明的温热。
可惜纪霄心乱如麻,没有意识到顾云逸希望他回答出正确答案,反倒表现的更加强硬,“因为我不想。”
顾云逸脸上没有丝毫的怒意,眉梢几不可见地挑高了一些,嘴角勾出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若有所思地说,“可我想。义兄,我十一点半睡,到时候你来吗?”
单昊只有在顾云逸面前,才会发自内心的露齿笑答:“好啊,听你的。”
语罢,二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客厅,留下纪霄一人,现在面沉似水地坐在沙发上,目光透出的冷意,能让周遭的空气都结冰。
顾白小声嘀咕着,“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站的cp大旗千万不能倒啊。”
唐轩急忙捂住顾白的嘴,示意他多说多错,眼神挑向纪霄,见他不动声色地凝着他们二人,直打了个寒噤。
顾白与纪霄投来的视线轻轻一撞,躲闪不及,呼吸不由得一滞,讨好的笑着说:“纪霄哥哥,我小叔是个有分寸的人,生是纪家人,死是纪家鬼,你放宽心吧。”
纪霄被顾白逗弄得一时不知是怒是笑,却也觉得顾白说的没什么不对。顾云逸的确是个有分寸的人,单昊这么多年都没喝顾云逸发生什么,自然这次回来也不会怎么样。
“不过,我觉得单昊叔叔比之前,好像更主动了点,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呢?”顾白面色纠结,苦恼地想着措辞,但是半晌也没说出后半句。
纪霄沉默了一会儿,在意地问:“他之前也这么明显的追求你小叔吗?”
顾白似乎茅塞顿开,上半身朝纪霄倾了一些,一本正经地说:“对!就是更加明显了。以前的单昊叔叔对小叔很好,家里的大人都说他们会在一起,但是单昊叔叔一点都没有表示。这次回来,好像更加主动了,看来是年纪大了,开始急终生大事了。”
纪霄目光透着些敏锐的锋利,视线下垂,半晌没有说话,良久才开口,“如果我不做点什么,就辜负了小顾白对我和你小叔这对cp的期望不是?”
语罢,他的脸上带着一股憋着坏的笑意,看得顾白直发怵。
顾白和唐轩几乎同一时间扭过头,闭上嘴,想要置身事外,但在纪霄这个“流氓头子”的统领下,谁都别想幸免于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指针悄无声息地飞转到十一点半,整个顾家安静得针落留声。
单昊如约走近了顾云逸的房间,见顾云逸已有睡意,目光露出一点主动的示好,“要睡了?”
顾云逸对单昊态度礼貌,对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态度分明带着亲人的距离,“义兄,你还真来了?这也太配合了,这种事做做样子就好。”
单昊走近床边的脚步一顿,不置可否地反问一句,“做做样子?”
顾云逸乖巧地点点头,见单昊眼底有不解,面色好似带着被驳了兴的不满,侧头问:“你不是看出纪霄对我有意思,想要帮我戏弄一下他吗?所以才装出一副喜欢我的样子?你和我相处了十几年了,你喜不喜欢我,我还不知道嘛?我都这么大了,还找人说故事像什么话?不过义兄,你的演技还不错,我原本以为你一直都是个温吞水的性格。”
单昊的眉头轻轻一扬,冷不丁地嗤笑一声,言语带着急转直下的冷冽,“所以小逸,你喜欢那个小屁孩?”
顾云逸身子一滞,沉思片刻,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很快又摇头,神色慌张,“他还是个小屁孩,我怎么会喜欢,况且我……”
何况他,只有最后几个月的时间了。
最后半句,顾云逸带着几分颓靡地语调,没再往下说。
他二十五岁的生日越近,就不愿再去提及,伤家人的心。
单昊和顾瑶,是顾云逸最亲近的家人,所以沉默成为了一种他们之间特有的默契,不需要任何言语的修饰。
可惜,单昊显然没有听懂,愣了一会儿神,直到对上顾云逸暗淡的双目,才恍然明白了顾云逸的意思,眼底闪烁着晦涩不明的光,“小逸,你有没有想过解开封印?”
顾云逸目色一滞,回看向单昊的目光带着隐隐的试探,沉声问:“义兄为什么提到这事?”
单昊眉间一蹙,片刻便面色无奈地“嗨”了一声,坐到顾云逸身边,轻松且自然地拢起他腿边的手,解释地说,“灵通道长说的日期快到了,你别看我和你瑶姐表面上不急,其实心里比谁都想你赶紧找到归宿。但一生挚爱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小逸,无论如何,就算是再不可能的方法,只要能救你的命,我都想试一试。解开封印,说不定会有适得其反的收获呢?”
顾云逸迟疑了一会儿,皱着眉想了想,手从单昊的手中抽回,冲他温和一笑,“义兄的话说的不对,现在距离我生日还有几个月,贸然解开封印,只能死得更快。”
单昊看了看自己空荡的双手,微微向里收紧,露出几条不甚明显的青筋,才慢慢放开,柔缓地说:“小逸说的对。”
他干脆地站起身,脸上重新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向从前一样,在顾云逸心情低落的时候,拢了拢他的肩头,以表宽慰,轻声说:“早点休息吧。”
顾云逸看着他离开的背景,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只能摇摇头,自嘲自己太过杞人忧天。
单昊刚从顾云逸房中走出,顾云逸就听见几声急促地脚步声猛地响起,人还未到眼前,话已扬声出口,“小叔,小叔不好了!纪霄哥哥离家出走了!”
顾白很快就冲到顾云逸门前,带着一张练习纸,上面明晃晃几个大字,“我走了!给奸夫腾地!”
顾云逸视线落在“奸夫”二字上,额前的青筋直跳。
他的怒火,正闷在胸口蓄势待发地燃烧着。
敢情,他是淫.妇啊?!
顾云逸前后翻看了一遍这张练习纸,低头不说话,不急去找纪霄,也没再审问顾白别的线索。
顾白等了半晌,见事件发展得与想象的不一样,推了推顾云逸,提醒他,“小叔,你要不要问一下我,纪霄哥哥房里的行李还在吗?”
顾云逸嘴角勾出一丝了然的微笑,淡定地摇摇头,漫不经心地回,“顾白,你胳膊肘往外拐,是觉得我平时亏待了你嘛?这张练习纸,是从我给你买的练习本里撕下来的吧。还是英语划线格的,纪霄应该用不到这种练习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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