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姻立马扑过去抱住花瓶,差一点花瓶就摔地上了!
她呼了口气。
那口气刚呼出来,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上进来了。
霍朝渊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杏黄色小宫女双手紧紧抱着那只摩揭陀国进贡给他的藏丝花瓶。
她小脸微红,唇微张。
人来到了门口,沈平姻胆都要从肚子里掉出来了,用了几息的功夫她才镇定下来,沈平姻抱着花瓶跪下,给霍朝渊行礼:“陛下万岁。”头埋得极低。
她看见那双黑靴跨了进来,一步,又一步,沉沉的步子,走到她面前,然后,停了下来。
沈平姻抱着花瓶的手一紧。
皇上的声从头顶砸下来:“你好像很喜欢朕的花瓶?”
沈平姻:“…………”
我没有,绝对没有。
沈平姻扯扯唇角,僵硬地回答:“陛下,奴婢,奴婢不敢。”
霍朝渊:“不喜欢怎么抱这么紧?”
沈平姻:“……!”
她才反应过来她还抱着皇上的花瓶,都怪她刚才太紧张了,沈平姻忙把花瓶落回去,落得小心翼翼,生怕磕着碰着。
落好花瓶后,沈平姻瞥向掉到裙边的手帕,她伸手捡回来,捏着帕子对霍朝渊解释道:“陛下,您误会了,是奴婢方才擦花瓶的时候,不小心,不小心碰落了花瓶,还好奴婢及时接住了它。”
这人是她喊过来干活的,崔嬷嬷难辞其咎,自责十分,上前跪下道:“陛下,是老奴没有教好她,陛下,您连老奴也一块罚了吧。”
霍朝渊未理会崔嬷嬷,视线还落在沈平姻身上,他道:“头埋那么低做什么,抬起来。”
“……”
沈平姻敢不抬吗,不敢啊,她呼吸停了停,慢吞吞地把弯着的脖子捋直。
“再抬高点儿。”皇上冷声。
沈平姻心想,完了完了。
她把脸又抬高了些。
霍朝渊一进来就看见过她的脸,此时近看,越看越觉得眼熟,最终视线落到小宫女一双粗粗的眉毛上。
这时,有人报:“陛下,萧南王来了。”
霍朝渊收回目光,道:“让他进来。”
皇帝走到了书房的罗汉榻上坐下,焦福海见状,对跪着的一老一小道:“你们都出去吧!”
沈平姻忙起了身,她还不忘将上了年纪的崔嬷嬷扶起来,一般人在这种惶恐状态下是考虑不到这么多的,焦福海捕捉到这个举动,再因于方才陛下对沈平姻的留意,愈发觉得自己真是没白花心思留下这个小宫女。
他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看人的本事是最厉害的,这个小宫女生得比年轻时的太后都要俊,人又机灵,性子也不错,以后肯定有大好的前程。
被崔公公寄予厚望的小宫女沈平姻走出御书房的大门时,腿是软的,半路遇上阔步而来的萧南王,都差点忘记行礼,旁边的崔嬷嬷用手肘顶了下她,她才反应过来。
福下.身的当儿,她注意到萧南王好像在她面前停了下来,沈平姻俯着首,并看不到对方的脸,以为自己挡住了对方的去路,她福着身往旁边让了让。
可是对方还停在那。
人就在眼前,沈平姻却不能抬起头来看他,脑海里浮现出昨晚瞥见的如仙身影。
听说萧南王还未成亲,那个将来会成为萧南王妃的女子,一定很幸运。
“王爷,陛下在里面。”传来焦福海的声音。
萧南王才往前走了。
*
沈平姻跟着崔嬷嬷退到廊下,皇上日理万机,没时间管他们这些下人,可逃了皇上的责罚,还有焦公公和崔嬷嬷,沈平姻想,这回两人不光是会把她撵回馨芳局这么简单了,戒尺鞭子肯定少不了,有可能还会被打板子。
焦福海候在御书房门口没过来,崔嬷嬷已经忍不住骂她:“你刚才怎么回事?要真摔了皇上的花瓶,你担待得起吗!把你骨头打废了都不能解皇上的怒意,那只花瓶可是摩揭陀国进贡给皇上的!”
崔嬷嬷足足训斥了她有一盏茶的功夫,末了,崔嬷嬷用手绢擦擦嘴角漏出来的沫子,说道:“以后别来御书房了,见到皇上就离远些,要是皇上还记得你差点摔碎他花瓶这事你就完了你,豆兰你过来,她叫阿姻,带她去给六儿,让她跟着六儿一块熨皇上的衣服。”
“是,崔嬷嬷。”豆兰走了过来,眼睛往沈平姻脸上盯。
崔嬷嬷对沈平姻道:“她叫豆兰,你叫她豆兰姐就成,豆兰是诩华宫的大宫女,你快跟她去吧!”
沈平姻:“……”
这就完了?
沈平姻面露愧疚和害怕,她道:“嬷嬷,我笨手笨脚的,不然您让我滚回馨芳局吧,我觉得我以我的能力还不够资格留在诩华宫当差。”
少女声音柔柔的,一看就是被吓着了,有自知之明是好脾性,崔嬷嬷气消了些,她道:“再努力努力吧,皇上不也没怪罪你?快去干活吧!别想那么多了!以后做机灵点儿!”
沈平姻差点两眼一闭,要晕过去,她道:“嬷嬷,那……我能先回趟馨芳局拿衣物吗?”
她一夜未归,焦公公这个大忙人又不知有没有叫人去馨芳局说一声,许枝枝现在肯定很担心她。
崔嬷嬷道:“下午点儿再去!”
沈平姻只能先跟着豆兰去找六儿,豆兰好像动不动就会往她脸上看,沈平姻忍不住问:“豆兰姐,我脸上有饭粒吗?”
言下之意是,你怎么老看我?
豆兰道:“你怎么把眉毛画那么丑?”
“……”
原来是因为这个。
沈平姻羞赧一笑:“没有啊,我觉得不丑,我觉得粗眉要比细眉好看。”
豆兰一脸“你眼神没问题吧?”的表情看她,她道:“粗眉才丑。”
沈平姻笑:“豆兰姐你画细眉的确很好看的,但是我可能就比较适合粗眉。”
冷不丁被沈平姻夸了,豆兰不善的脸挤出一丝春风,她唇角翘起,摸自己的左边脸颊,“是吗?”
诩华宫比起馨芳局,可清闲太多了,才来了半天的沈平姻就深切体会到这一点,带她熨衣服的小宫女六儿个头比她矮些,豆兰带她进沁斋的时候,六儿手里捏着个话本子在看,看得津津有味,瞥见有人来了立马把话本藏到屁股下面。
等豆兰走了,六儿对她这个新来的宫女一点也不忌惮的,继续掏出话本子来看,想把活都扔给她,偷懒偷得明目张胆。
可是见沈平姻熨衣服熨得有些心不在焉,她立马放了话本子自己来干,手脚麻利得很,很快就把活干完了,然后继续看她的话本子。
沈平姻在沁斋里呆坐到下午,跟六儿一块用了晚饭后,才得到崔嬷嬷的首肯,得回馨芳局一趟。
路上,沈平姻遇见内务府的高公公。
高公公一直以来对沈平姻很是照拂,沈平姻敬他,也怕他,犹豫再三,沈平姻还是停下来喊了人:“高公公。”
她现在没有办法了,通过高公公,才能更方便地知道家里的情况,以前她可以不在乎,现在家中遇事,她得护住每一个她可以利用的关系。
高荃道:“我正好要找你,刚才去馨芳局找你你不在,许枝枝说你在诩华宫,你怎么到诩华宫去了?”
沈平姻心想,许枝枝她知道了?
那个焦公公应该是派人去馨芳局打过招呼了。
沈平姻道:“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地就去了,高公公找我有什么事吗?”
高荃没立即回答她,犹豫了会,才对她道:“是你家里的事。”
沈平姻立马着急起来:“我家里怎么了?”
高荃叹了口气,道:“说了你别被吓着。”
沈平姻道:“高公公你快说啊!”
高荃道:“我也是从我们总管那里知道的,你父亲病了,好几天都没来上朝了。”
沈平姻脸一白。
“姻姻,你别着急,我已经托人去看望你父亲了,得到确切的消息,就立马跟你说。”高荃道。
沈平姻弟弟患了怪疾的事情,沈父沈母并未对外宣扬,只在信里与沈平姻说了,以是高荃并不知沈平姻家里现在成了冰火两重天,他看沈平姻一下子有点站不稳,想上前扶她,但因为在过道上,怕被人看见。
听见远处似有脚步声传来,高荃不好跟沈平姻多私下独处,干咳一声,对沈平姻道:“姻姻,你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我现在不好多陪你,还有差事在身,先走了,家父福大命大,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沈平姻不知道高荃什么时候走的,她六神无主地往馨芳局的方向去,眼也不看路,不小心就撞到一堵人墙。
疼痛的知觉让她回过神来,仰头去看,是一张入过她梦的脸。
萧南王殿下?!
因为太过突然,沈平姻都没反应过来要给对方行礼,她呆呆地看着他。
男人的身后,是两颗探出墙的桂花树,桂花的香味很浓郁。
好半晌,沈平姻才回过神来,她半蹲下身:“参,参见王爷,方才奴婢在走神没看清路,冲撞了王爷,奴婢有罪。”
霍临说:“下次记得看路。”
过道并不窄,很宽,除了她和霍临,只有霍临的随从在后面,但是霍临就站在那,没有要绕开沈平姻往前走的意思,在等沈平姻让路。
沈平姻反应过来,忙把自己退到一边,身福着。
男人走远了,她才敢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
身影虽然还没消失,在长长的宫道上挺拔屹立,但沈平姻不敢多看,她收回目光,继续往馨芳局的方向去。
刚走到门口,她看见有两个太监抬着一个担架出来,担架上躺着的人蒙着白布,她的一条手臂掉在外面,手腕上有一块疤。
她记得露荷手腕上也有一块疤,露荷跟她们说过,她小时候被阿娘摁在盆里洗澡时调皮,打翻了旁边放在炉上正在烧的茶壶,茶壶里滚烫的水泼到了她手腕上。
后来烫伤没好全,留了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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