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姻还在惊愕里没有抽回神来之时,皇上将她落到了地上,沉冷的声:“你在墙上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沈平姻腿都软了,心要跳出来,“奴婢没有鬼……”
一阵猛烈地风吹来,似将那树上的一坨黄刮了下来,沈平姻魂一提,抬脚往前跑。
“站住。”霍朝渊冷冷道,很快却看见他意想不到的一幕。
眼看来不及了,沈平姻几乎是像青蛙一样扑过去,双手接住那掉下来的小橘猫,与此同时,她一双手肘和膝盖重重磕在草地上。
剧烈的疼意如疯蚁钻身,沈平姻心叹还好身下是柔软的草地,不然她的手和膝盖都要废了。
小橘猫在她怀里“喵”了一声,瞪着豆大的眼睛看她。
听见母后的猫不见了,霍临进入草场后,就跟着一块寻,很快就发现了猫卡在了树上,只不过他离得远,就要用轻功飞过来救猫的刹那,一个杏黄色的身影扑到了树下,将小橘猫接到了她手上。
女孩接住猫后,洋溢出一个笑脸,她揉了揉小猫的脑袋,将她抱进怀里,小嘴还冒了话:“不怕不怕,没事了。”
她用脸贴了贴猫的脸。
“哎哟喂,小橘子啊,我的小橘子!”太皇太后被两个老嬷嬷扶着走过来。
沈平姻忙抱着猫站起来,因为膝盖受了伤,她站起来时裙襦下面的腿颤了一颤。
沈平姻把猫交给太皇太后旁边的嬷嬷之后,福身对太皇太后行礼:“奴婢参加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太皇太后摸摸小橘猫的头,目光投到沈平姻身上,她道:“孩子,快起来,让哀家看看你的伤。”
沈平姻直起身时有些站不稳,要倒要倒的样子,跟在太皇太后身后的一个宫女见状,快步走上前扶住她。
闻见这边的动静,太后和几个太妃都走了过来。
突然被一大圈主子包围,沈平姻愈发紧张起来。
方才沈平姻扑过去救猫的画面,太皇太后在远处赶巧都看在了眼里,人是直接扑过去的,身子砸在地上,此时沈平姻的袖子和裙子都沾了泥,好不狼狈,不用想就知道当时这小丫头肯定疼极了,太皇太后眉头都揪在了一起,道:“来人啊,传太医!”
沈平姻受宠若惊地道:“不用了太皇太后,奴婢没什么要紧。”
太皇太后道:“站都站不稳了还不要紧,如意,喜鹊,你们将人给哀家扶到棚子里去。”
“小橘子!小橘子你快出来!”另外一边,静德公主还在帮太皇太后找猫,一个小太监跑过去对她道:“殿下,太皇太后的猫已经找着了!”
静德公主:“啊?找着了?在哪找着的啊?”
小太监道:“在南边儿,猫卡在一颗大树上了,差点从树上摔下来啊,还好碰见个宫女给它接住了!”
静德公主:“这小蠢猫,怎么卡到树上了啊?”
怕也只有静德公主敢槽太皇太后的猫是小蠢猫了,小太监笑:“许是追别的猫跟着追到树上的,这栖灵宫不大干净,可能有野猫乱跑,所幸太皇太后的猫沾了太皇太后的福气,只是虚惊一场,没出什么事儿。”
静德公主便朝观赛的棚子回去,路上,她看见太皇太后的两个大宫女如意和喜鹊扶着一个身着杏黄色宫装的小宫女进到棚子里,申嬷嬷将挽在棚子两边的帐子都放了下来,一个女太医匆匆赶过来。
“怎么回事儿?”静德公主对身后的小太监问。
小太监道:“救猫的就是那个宫女,听说她是扑过去把猫接住,手臂和膝盖伤得不轻。”
静德公主无语道:“救皇祖母的猫是她的职责所在,要是她接不住小橘子还要受罚呢,受伤了就受伤了,就算手断了也不至于这样啊,皇祖母还给她宣太医?”
小太监犹豫了一下,没敢在静德公主面前夸太皇太后心慈仁善,因为这不是反过来表达静德公主冷血吗,他便道:“就是,一个宫女而已,能救下太皇太后的猫,是她的福气!”
“九皇叔?”见到霍临的身影,静德公主兴奋地跑过去。
几日不见,她发现她这个皇叔愈发帅气了,看着他的脸就不想挪开眼去,静德公主觉得天爷很不公平,她九皇叔一个大男人,凭什么比她们女人长得还好看,只可惜他是她的皇叔,如果不是,这样的美男子她定要招做驸马。
“茹茹。”霍临道。
“九皇叔,您怎么才来啊!皇上和大哥他们都比了好几轮了,”她瞅瞅霍朝渊,凑到霍临耳边,像想说悄悄话,其实声音放得很大声,道:“而且每次都是皇上赢!”
秦王笑:“既然九皇叔来了,咱们再比一局?”
庆王道:“一局怎么够,本王还想赢皇上一次呢。”
霍临和霍朝渊都没有搭话。
场面一下子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诡异安静来,静德公主道:“来呀来呀,我还没看够呢!”
她完全把方才出的小插曲忘在了脑后。
既然太皇太后的猫已经找回,比赛自然还要继续,难不成还要因为一个受了伤的小宫女停下来不成,她根本都没有往这方面想,一见着霍临,就想看几个皇兄继续比木射。
霍临开口道:“来吧。”
他没有往身后遮了长帘的布多看一眼。
霍朝渊却道:“皇祖母现在恐怕没有心思看我们比赛,等等她老人家吧。”
几个王才想起来还有太皇太后这个观众,他们男人比赛,女眷在不在旁边看有什么影响吗,就算是敬重的太皇太后。
只有庆王瞧出什么来,他翘着唇走到霍朝渊面前,似笑非笑地道:“皇上,您不会是在担心帐中那小宫女的伤势吧?”他声音放得低,只有霍朝渊能听见。
别人可能没看见,他可看见了,当时侍卫把那宫女当成刺客射去箭时,他这个好二哥可是立马就飞过去救人。
他当时找猫也找到那附近,眼看得清清楚楚。
霍朝渊淡淡睇来一眼:“朕不懂五弟在说什么。”
庆王道:“皇上,那小宫女臣瞧着可是颇有几分姿色。”
瞧了下男人的脸色,他低笑:“皇上若不喜欢,把她给臣怎么样?”
他那股子风流劲,就算在霍朝渊面前也不知收敛。
把这样的吊儿郎当和不务正业暴露在霍朝渊面前,也成了他的□□。
霍朝渊凉凉的声:“朕宫里的人,你也想糟蹋?”
庆王立马说:“不敢不敢,臣当然不敢!开开玩笑的嘛二哥。”
叫二哥,可比唤皇上亲切多了。
霍朝渊道:“她出现在围场墙上,形迹可疑,待太医给她看完伤势,朕肯定要审问她。”
庆王道:“是是是,说不定真是女刺客呢。”
申嬷嬷走了出来,对霍朝渊道:“皇上,太皇太后叫老奴跟您说,不必为了她暂停比赛,太皇太后不想扰了皇上的兴致,都怪那小猫调皮。”
皇上难得跟几个王爷聚一聚,这突然被一只小猫给打岔了,太皇太后可过意不去了。
霍朝渊道:“行。”
太后和太妃们也没再守着太皇太后,毕竟受伤的是一个宫女,又不是太皇太后,她们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继续看比赛。
*
沈平姻的袖子被女医捋上去时,太皇太后看见她的手臂模糊了一片,眉头更皱一分。
“孩子,忍着点啊。”被擦药的不是她,但看着就心惊肉跳。
沈平姻紧紧抿着唇,不敢哼出来。
耳边是外面的喧闹声。
“九皇叔加油!皇上加油!”
“茹茹,你怎么只给九皇叔和皇上加油啊,眼里就没有我这个五哥哥?”
“哼,谁叫你击球击那么差!”
她忽听见有人报:“萧南王,得六分!”
静德公主鼓掌鼓得仿佛手都要断了,激动得吼破了音。
女医快给她上好药时,她又听见:“皇上,零,零分。”
“……”
是不是她太重了,皇上救她时给抱累了,手力不复从前了?
走神间,如意抱来一套青湖色的宫装,沈平姻认得那宫装,是玉锦宫的宫装。
申嬷嬷道:“你衣裳都破了,先换上这身吧。”
“谢太皇太后。”沈平姻要起来谢恩,太皇太后将她摁回去:“免礼。”
衣裳是如意临时找来的,可能尺寸不太对,穿在沈平姻身上有些小了,沈平姻虽然看着骨架小,身上没几量肉,可是有个地方比同龄人都凸得明显,紧致的宫装换在身上,更显得她凹凸有致。
这是落在别人眼里的样子,对于沈平姻自己,她感觉她被束得紧紧的,伤口都被闷住了。
太皇太后不由打量着她,心想真是个美人胚子,出落得水灵灵的。
不过未几,她开口道:“你是诩华宫的宫女?哀家之前,怎么没在皇帝身边见着你?”
她记得没错的话,这次随同皇帝一道来草场的连个宫女都没有,清一色小太监,但是眼前这孩子适才穿的宫装是诩华宫的。
她这问题一出,沈平姻在她身前跪了下来,颤颤地声:“奴婢有罪。”
太皇太后:“嗯?”
沈平姻道:“太皇太后,奴婢,奴婢其实没有资格进来的,奴婢本应该待在诩华宫里干活,可是听说皇上和几个王爷在栖灵宫这边比木射,奴婢就胆大妄为地跑过来凑热闹了,翠竹亭的视野最好,奴婢就偷溜去了翠竹亭,在翠竹亭上,奴婢忽发现一只小猫挂在了树叉上,瞧它要摔下去,奴婢就□□进来想救它。”
太皇太后道:“原来如此。”
申嬷嬷却问:“小橘子若不是太皇太后的猫,你当时可还会去救?”
沈平姻愣了一下,回:“不会。”
申嬷嬷皱起眉。
沈平姻道:“奴婢,奴婢是因为听到里面的人都在给太皇太后找猫,奴婢猜到那或许就是太皇太后的猫,奴婢才去救的……”
沈平姻满脸诚实。
申嬷嬷问:“为什么?”
太皇太后虽然是太皇太后,可一般宫女,却也没有胆子冒着会被当成刺客射死的风险去爬墙救猫,不说猫不一定能救成,就算救成了,命若丢了,要赏赐还有什么用。
沈平姻道:“因为太皇太后对奴婢有恩。”
太皇太后:“嗯?”
沈平姻说道:“奴婢去诩华宫当差前,原是馨芳局的宫女,有次去给太皇太后送花时,是个大冷的冬天,奴婢不小心踩滑了,打碎了太皇太后的花瓶,太皇太后不仅没有责罚奴婢,还让奴婢赶紧回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太皇太后可能忘了,可是奴婢不会忘记,那是那个寒冷的冬日里,奴婢永远忘不了的温暖。”
沈平姻其实没有去玉锦宫送过花,一次都没有,但这事不是她杜撰的,是真事儿,只不过里面的主人公是许枝枝,不是她。
这事是许枝枝跟她念叨过的。
如果太皇太后不相信派人去查,她跟许枝枝套好词就行,就说那天她跟许枝枝换了活。
而且那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大家都不记得那么清楚了。
太皇太后回想片刻,记忆中似乎的确发生过这么一件事,心里的疑虑便打消了,她道:“好了,起来吧,你年纪应该就和静德差不多大,小孩子,谁不图个新鲜呢。”
沈平姻眼睛一红,吸吸鼻子,“太皇太后,奴婢错了就是错了,以后奴婢再也不敢偷溜出来了。”
太皇太后笑:“你今儿要是不偷溜出来,哀家的小橘子可能就要摔成豆腐泥了呢,今天你就是小橘子的恩人,也是哀家的恩人。”
“奴婢不敢!奴婢应该的!”沈平姻道。
太皇太后道:“以后,来玉锦宫伺候哀家如何?跟在哀家身边,以后想图什么新鲜就去图,不用再溜去什么翠竹亭。”
沈平姻抿紧唇,心口一热,忽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
她道:“奴婢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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