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一声,老汉拉的牛车突然陷进一个坑里,笨拙的老母牛嚎了一声,不管牛蹄子怎么起劲地迈,就是拉不过去。
见状,蓝衣少女便从牛车上跳了下来,憨傻少女看见她跳,也跟着跳下来。
蓝衣少女绕到牛车后面,伸出双手去推牛车,憨傻少女看她这么做,也跟着这么做,好像还觉得很好玩,傻呼呼笑了起来。
不过两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力气,怎么推,那板车都没法被老母牛和老汉拉过去,顾言洗见状,快步走过去。
他只是单手用力,重重一推,牛车的轮子就翻过了水坑。
老汉跑上前,充满感激地对顾言洗道:“方才谢谢少侠!”
顾言洗道:“老伯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担不起那侠字。”
老汉从一个竹篓子里翻出一坛酒,落到顾言洗手上,笑道:“少侠,这是俺自家酿的松叶酒,就当谢礼了罢!”
顾言洗微愣,他虽不常出宫,但也知民间百姓的疾苦,这酒对于他一个皇子而言不算什么,但对于乡野农家,可是很值钱的东西,他把酒推回去,“老伯太客气了,这我不能收。”
“收下吧收下吧,少侠仪表堂堂,定不是普通人,少侠能收了俺赠的酒,俺也沾了贵气。”眼前的少年个子颀长,眉清目秀,谈吐有礼,还那么热心肠,老汉经常到镇上去卖酒,见过不少公子哥,可却也没见过这么俊的,不远处正在吃烤鱼那几位,一看也不是凡夫俗子。
“那,谢谢老伯了。”顾言洗不再推辞,收下老汉赠的酒。
只是在老汉要拉着牛车离开时,他于车后,几不可察地从袖中摸出两锭碎银,丢进牛车上其中一个竹篓子里。
顾言洗看眼手里的小酒坛,疲惫的心绪顿时好上不少,脸上的冻疮都没那么疼了。
“十二弟,把酒拿过来,二哥想尝尝。”顾郴的声音响起。
“……”
喝就喝罢,反正他也不爱喝酒,分享给太子也没甚所谓,顾言洗便端着那坛酒朝火堆走去。
“公子,我去马车里拿杯子!”姚南南起身,不多时就攥了两只小白玉杯回来。
毛窦接过酒坛,先取出一根银针试了坛中的酒没有毒后,给两只白玉杯满上酒。
顾郴拿了一杯,顾言洗拿了一杯。
身后是白雪,身前是火堆,头顶无遮无掩,顾言洗一杯酒下肚,心中一热,感怀到了几分古人所说的那“以天为盖,以地为舆”的意境,他把酒杯递上前,“再倒一杯!”
“得嘞。”毛窦给他满上。
而顾郴手里的酒却还没喝,他把酒杯送到温淼的小嘴前,道:“尝尝。”
“……我不会喝酒。”温淼眉头皱了起来,杯中酒气熏人,光闻着就让人难受。
男人却不放过她,那杯酒还熏在她的嘴边,他说:“喝。”
温淼知道她不喝也不行了,只能低下头去,在杯沿汲了一口进嘴中。
曾经阿爹有次宴客,施酒招待,她出于好奇蹭过去偷偷喝了一口,那酒烈喉,呛得她眼睛都红了,客人走后,阿爹训了她身边的丫鬟们一大顿。
可眼前这酒出乎意料地香甜,隐隐的涩味也是回甜的,温淼忽想,如果一杯酒下肚,她会不会就醉得忘了现在的烦忧,等醒来后,只是一场梦?
她尝罢后,顾郴没再逼她,想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谁知一只白白的小手伸过来,将杯子抢了过去。
女孩仰头,把酒往嘴里灌。
一杯下去,温淼两边脸扉就被酒蒸红了,像挂了两颗红苹果。
“我还要喝一杯。”温淼说。
顾郴靠到身后的树干,手肘撑在长腿曲起来的膝盖上,好整以暇地看起怀前的小酒鬼,他道:“给她满上。”
姚南南把酒坛子从毛窦手里抢过来,给温淼盛酒。
等杯中的酒倒满,温淼脑袋往上仰,她本想一口饮尽,可嘴巴小,灌了三口才喝完。
顾郴就看着,也不阻拦,越看越觉得有趣。
顾言洗瞥来一眼,无语道:“二哥,她会醉。”
第二杯已经下肚了的温淼红着脸朝顾言洗瞪过去,拍拍胸脯,“我没有醉!”
她打了个酒嗝,说:“我还可以再喝一杯!”
“……”
顾言洗没眼看她了,对姚南南道:“把酒给我。”
姚南南没给,朝顾郴看过去,他只听顾郴的命令。
男人笑:“给他吧。”
“罢了,我不要了。”那酒分明是他的,现在倒显得酒成了顾郴的,顾言洗没心情再去喝那逃犯喝过的酒,转身走到一边。
姚南南对顾郴道:“公子,还给小水姑娘倒吗?”
“不倒了。”顾郴将温淼抱了起来。
姚南南便把酒丢到毛窦手上。
“你——”
毛窦却不敢你出个什么来,默默用酒塞子塞住酒。
顾郴将满身酒味的小姑娘抱进马车里,车中有一方小榻,身宽的人躺不了,但温淼娇小一只,躺下绰绰有余。
顾郴刚把她放到榻上,她就往外面滚,男人忙伸手把她接住。
这回他便将她放到里面一些,从匣子里翻出一个小枕头挡在外面。
这回女孩没往外滚了,肉嘟嘟的左边脸颊贴在榻上,眼睛半睁半闭,从耳根到细颈都是红的,顾郴看着她,忍不住伸手去摩挲她下唇上那道小口子。
可能因为天太冷,给裂开了,顾郴摩挲了一会,脑海忽浮现出方才小姑娘吃鱼时,牙齿触碰到他指尖时,那痒进心肺的感觉。
不由自主地,顾郴低下头去,又低了些,唇要与温淼的小嘴瓣上时,温淼喉咙发出一声“嗝”。
她睁开眼瞧了瞧顾郴,发现眼前有两个人,晃来晃去,晃来晃去,晃得她想吐。
细眉蹙起,就要吐出来。
男人脸色不大好看:“不许吐。”
可能潜意识里还是怕顾郴的,温淼本能地憋了回去,她砸砸嘴,把脸转到一边,只留了颗圆圆的小脑袋瓜给顾郴。
男人也没了兴致,惩罚一般掐了掐女孩儿水嫩的脸蛋,从匣子里拿出一床厚褥子盖到她身上。
毛窦和姚南南灭掉火,全员继续行路。
要进扬州城前,他们路过一片橘子林。
绿油油的树上结满圆滚滚的黄橘子,个头不大,但小巧可爱,让人看了就想摘一颗来吃。
姚南南丢去一颗石子儿,打下了三颗小橘子。
橘子稳稳当当全部落到他手上。
马车继续往前行驶,姚南南三两下剥开橘子整个丢进嘴里咬出满口的橘子汁,对里面的人道:“公子,这的橘子可真甜!要不要摘一些给您和小水姑娘吃?”
毛窦回头看去一眼,心里哼哼:居然记着那小逃犯都不记着他家主子!不成体统!
顾郴掀开车窗帘子看了眼,道:“嗯。”
姚南南便拉停马儿。
顾言洗见状,深呼吸一口气,他骑着马儿,转去顾郴的车旁,对他道:“二哥,你可还记得我们得在天黑之前赶到福迎客栈?”
本约的六日前的酉三刻在福迎客栈接头,现在已经生生拖延了六日,今天不能再耽搁了。
男人看了眼天色,懒慢慢地:“十二弟不着急,来得及。”
“……”
他们说话的时候,那姚南南已经跳下马车去,像猴一样蹿到一颗橘子树上摘橘子,并且还朝毛窦喊:“窦窦,你快过来接啊。”
毛窦心向主子,没理他,不一会儿一颗敦实的小橘子就砸到他头上,疼得他差点晕过来,这才不得不从马上下来。
他只能走到那颗橘子树下,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的衣摆捏起来,去接姚南南丢下来得橘子。
顾言洗闭了闭眼,骑马行到一边。
马上的少年似叹了口气,望向远方即要垂落的夕阳。
忽然,一只爪上系有蓝色丝线的信鸽从头顶飞过。
顾言系见状,准备用石子把信鸽打下来,却见一个灰色身影从树上跃下,在半空翻了个滚,抓走了他的信鸽。
“姚南南!”顾言洗蹙眉,“那是我的信鸽。”
姚南南笑:“十二公子,不抓它就飞走了。”
他大手扯下信鸽爪上用蓝丝带系的小竹筒,将信鸽丢出去。
“给我。”顾言洗对姚南南张开手。
这个时候那站在一颗橘子树下,正慢悠悠剥橘子的男人道:“拿过来。”
“……”
“二哥,你……”
姚南南已经把小竹筒拿到顾郴面前,他双手递给男人时,男人没接,他将剥好的小橘子喂进嘴里,淡淡对姚南南道:“念。”
顾言洗蹙起眉。
毛窦见状,身体打了颤,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是!”姚南南从小竹筒中抽出一张字条,展平,开始念上面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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