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第138天

小说:冲喜[重生] 作者:绣生
    叶知礼从朝堂上被押走的这一幕, 叫不少朝臣胆寒。

    于是原本会被大肆反对的御驾亲征,竟然也没有几个人再敢出言反对。李凤岐满意地扫过如同鹌鹑一般乖巧的朝臣,心想也不枉他特意将叶知礼留到了今日才处置。

    看起来震慑的效果相当不错。

    因朝上无人反对, 李凤岐的心腹又都是武将, 自然全都支持御驾亲征。于是花费了五日时间准备粮草辎重之后,李凤岐便亲自带兵前往中州。

    而上京则由叶云亭坐镇。

    出征那日, 文武百官前去送行。李凤岐换下龙袍, 一身玄甲,腰佩长刀,气势凛然。在他身后,两万玄甲军队形整齐, 豪气万丈。

    饮过践行酒, 大军便开拔。

    直到开不见大军的身影了,叶云亭才摆驾回宫。

    跟随其后的文武百官,瞧着御辇上的身影, 心思各异,但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先前皇帝在时,他们头上仿佛随时悬着一把刀,整日绷紧了精神, 惶惶不安。如今皇帝走了,他们也终于能喘口气。

    朝臣之间的风气明显散漫起来。

    叶云亭余光瞥见那些说说笑笑,已经商量着准备去哪里喝酒小聚的官员们, 勾了勾唇, 权当不知。

    大军出征的第二日,叶云亭独自上朝。

    太和殿上的两把龙椅空了一把, 来点卯的朝臣也明显漫不经心起来, 甚至还有人告了假, 在家中饮酒作乐也不上朝;来上朝的官员们,除了以王且为首的少数官员与往日一般奏事之外,余下的皆是闭口不言,刚来上朝,便等着散朝。

    叶云亭瞧着,依旧未置一词,更不见怒色。

    见无人奏事之后,便令周蓟鸣鞭散朝。

    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官员,见他如此态度,都以为他当真是个花架子,胆子也就愈发大起来。出了太和殿,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还以为那位有多厉害,不过狐假虎威罢了。这老虎一走,没了依仗,连脾气都不敢发。”

    “如今陛下亲征,朝中无事,咱们也正好松快松快。”

    有官员提议道“不如去怡翠楼喝酒”

    这提议得到了不少朝臣的附和,当下就成群的往怡翠楼行去。

    自从新帝登基后,他们迫于新帝威势,生怕行差踏错丢了乌纱,平日里除了上朝就是闭门不出,连好友小聚都不敢,就怕被误做结党营私。

    如今可算是能松快一段时日,太和殿外一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落在后头的王且瞧见,皱了皱眉,犹豫半晌,还是往御书房行去。

    到了御书房,果见周蓟正在外面平日里散朝之后,皇帝与长宁王都会前往御书房处理奏折公务,如今皇帝出征,他也不确定叶云亭还会不会在御书房,只是来碰碰运气。

    见人果然在,他心底还是松了松。

    “王大人可是要求见长宁王”周蓟见着他,笑眯眯地迎上前。

    “正是,还请周常侍代为通传。”王且朝他拱了拱手。

    周蓟应了声,推门进去通报,片刻后便出来,请他入内。

    王且随他入内,果见叶云亭正在龙案前埋首处理奏折,瞧见他进来,自然而然地唤了一声“舅父”,又正色道“舅父可是有事要禀”

    瞥了周蓟一眼,王且面露迟疑。

    周蓟上了茶水,十分有眼色带着其余内侍退了下去,还顺道掩上了门扉。

    王且见状这才斟酌着开口“如今陛下不在,朝堂上有些人心浮动。”他的用词已经十分委婉,尽量不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如今新朝刚立,陛下又出征在外,王爷手段若不强硬些,恐怕难以镇住这帮朝臣。”

    自古以来,主强则臣弱。若反之,主弱臣强,则恐怕要养大恶狼,埋下祸患。

    叶云亭诧异瞧他一眼,倒是没想到王且特意来寻他,竟然为了提醒他。

    王且从前就不亲近他,他以为在得知了真相后,即便不会怨恨他,他们的关系恐怕也不会太亲近。即使他其实于心有愧,一直想要寻找机会弥补。

    “舅父的意思我明白。”

    叶云亭笑起来“但如今也正是个好时机,不先叫他们放松警惕,如何能知道哪些是尸位素餐之流,哪些又是可用之材”

    毕竟现在在李凤岐的高压压迫之下,这些朝臣一个个比鹌鹑还老实,整日装的兢兢业业。一朝君主一朝臣,从前的旧账不好翻,更不好无故发落,如今正好趁着李凤岐不在,看看哪些魑魅魍魉忍不住现了形。

    王且是个聪明人,听他一句,就已然明了。拱手道“既然王爷心中有数,臣就不多言了。”

    说完便准备告辞。

    倒是叶云亭叫住他,询问“叶知礼审的如何”

    提到这事,王且冷硬的脸上才显出些许笑意“他吐露了不少东西,待整理一番,臣再呈给王爷。”

    叶云亭也只是随口一问,见有进展,便不再多关心,命周蓟送他出去。

    处理完政务,叶云亭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双眼。

    恰逢周蓟送了鱼茸羹过来,又替他按揉太阳穴。

    “怎么这个时候送吃的来”

    叶云亭扫了一眼,本不准备吃,却听周蓟道“是陛下临行前特意嘱咐的,怕王爷处理政事忘了时辰,命御膳房每日晌午送些吃食来。”

    “那便吃一些吧。”叶云亭拿起粥勺吃了一口,鱼茸香味混着粥米的香味弥散开来,熨帖了隐隐有些不适的胃部。

    叶云亭弯了弯眼,小口小口吃起来。

    待用完了一碗粥,方才起身“摆驾去乔府。”

    周蓟并不多问,立即下去准备车马。

    叶云亭去乔府的事并未瞒着,是以消息灵通的朝臣该知道都知道了。

    门下侍中乔海仁,因赵氏旧案数次触怒李踪,早就被罢黜官职,赋闲在家,已经不问朝事许久。其他人原本以为叶云亭是要去请乔海仁回来坐镇朝堂,结果人去了不过半个时辰便离开了,之后乔府再无动静。

    于是一众朝臣就彻底放了心。

    唯有少数机警的朝臣,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无论其他人如何劝说,都照旧按时上朝,老实办差。

    一转便是半月过去。

    李凤岐已经带兵抵达中州,安抚好禹州逃离的难民,正在清点人马,随时可能与占据禹州的东夷军队开战。

    而南边的战事依旧胶着不下,双方打得有来有往,南越占据先机,依旧占据着汝南三州,而镇国候姜述带兵久攻不下,已经数次向朝廷请求带兵支援。可东边同时开战,兵力吃紧,一时半会哪能抽调出兵力来只能压着。

    东边、南边的局势紧张,气氛肃穆。上京却与往日无异。

    在叶云亭的沉默纵容之下,部分朝臣愈发肆无忌惮,从前收敛许多的世家子弟也都放开了手脚,只恨不得新帝再不要回朝才好。

    叶云亭坐镇宫中,将下头传回来的消息分门别类一条条放置好,瞧着那厚厚一摞的密信,他问周蓟“再过两日便是殿试了吧”

    “是。”周蓟道“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便好。”叶云亭垂眸,嘴角挽起的笑带着冷。

    两日后清晨,殿试在长清宫进行。

    参与殿试的举子在接受检查后,依次有序地进入考场行礼、落座,而后静静等待主考官命人颁发策题。

    叶云亭身着银白五爪金龙袍坐于其上,虽不声不响,却并不会叫人轻易忽视。有胆大的举子偷偷掀起眼皮看一眼,只觉得气势凛然,不敢直视。只能又急急忙忙地垂首,装作钻研桌案上的花纹。

    主考官是乔海仁,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不紧不慢命人颁发策题。

    因此次是加开的恩科,参考人数众多。举子神态各异。有人看完策题之后满脸惊喜,有人看完策题,却是由喜转惊,接着冷汗淋漓。

    甚至还有人低呼一声,跌坐在地“怎么不一样”

    他声音不大,可在只有纸页声的殿中,却十分清晰。坐于他附近的考生皆转头看他。

    叶云亭与乔海仁对视一眼,接着便有侍卫将那名考生带了下去。

    陡生的变故,叫所有考生都神色惶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而就在他们满心疑惑之时,坐于上首的叶云亭主动为他们解了惑。他迈步走下台阶,环视一圈,淡声安抚道“开考之前,考题泄露。是以朕临时更换了一份策题。诸位不必慌张,只安心答题便是。”

    他说得再轻巧不过,却在考场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大部分举子面露愤慨之色,若是考题当真泄露,对他们这些十年寒窗只争一朝的考生何其不公幸好长宁王提前发觉换了策题。否则那些作弊的举子,很可能就挤掉了他们的位置。

    方才被拖下去那个考生,恐怕就是提前知道了考题的。

    想到此处,许多考生再看叶云亭时,目光都带上了感激。接着便收敛心情,埋头奋笔疾书。毕竟他们并不能提前知道考题,换不换考题对他们来说,并无任何差别,只全力答题便是。

    但那些提前买了考题的举子却无法平静了。

    在数日之前,他们确实从一些人手中买到了考题,还提前请人做好了文章背熟,只等着殿试这日大展手脚。

    可长宁王怎会知道此事

    长宁王会不会发现他们买了考题

    考题换了,他们又该如何作答

    种种问题积压在心头,数十名作弊的考生冷汗连连,眼神游移,别说静下心来答题,连拿笔都拿不稳。

    乔海仁老当益壮,火眼金睛地揪出几个手抖的举子,命人押了下去。

    一场殿试,从日出之时,持续到日暮时分。

    原本叶云亭并不需要坐镇此处,但他却故意留了下来。有他与乔海仁的刻意施压,一场考试,揪出了二十三个作弊的考生。至于是否还有遗漏,得将那些考生与贩卖考题的官员审过后再行确定。

    而长清宫发生的事,外头尚不知晓。

    泄露考题的原主考官、礼部尚书已经扣押审问,长清宫的守卫全换成了叶云亭的亲卫。那些被揪出来的考生,亦直接送去了大理寺。

    整个过程捂的严严实实,没有走漏半分消息。

    于是等到大理寺官兵照着名单上门拿人时,那些参与其中的官员才慌了手脚。

    有人四处寻人求情,有人垂死挣扎拒不认罪,还有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倒打一耙反告长宁王栽赃陷害,公报私仇。

    可无论这些人如何叫嚷,叶云亭就同先前一般,不闻,不问。

    而大理寺的动作却极快,拿人,审讯,根据供词再拿人,再审讯一整套程序下来,牵连进去的官员竟多达三十余人。

    官职高的有如原主考官礼部尚书,爵位高的有如勇毅候,均参与其中,甚至还有各家纨绔子弟拿了考题参考,

    犯事官员,作弊考生的名单列在一起,长长一串,不论是地位还是数量,都十分骇人,若是将之比成一张网,那以这些人为点,织就的关系网能遍布整个上京。

    若当真将这些人全部都处置了,叶云亭恐怕要得罪整个上京的权贵世家。

    于是那些原本还有些心慌的犯事官员,又都镇定下来。

    法不责众,长宁王恐怕没这个胆子对他们动手,多半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勇毅候甚至公然叫嚣,让妻子给岳父礼亲王传话,请礼亲王入宫同叶云亭说一说,尽快将他放了。不然他没法参加小孙子的满月酒。

    态度之嚣张,可见一斑。

    消息传到宫里,叶云亭不急不躁,问周蓟“礼亲王可来了”

    周蓟笑道“礼亲王据说病了,起不来身。如今礼亲王府正闭门谢客呢。”

    “倒还有聪明人。”叶云亭笑了笑,将一沓罪状扔下去“传令王且,不必有顾忌,全都依律处置。再传令朱烈,从城外大营调五千玄甲军进城,加强上京防卫。”

    周蓟领命而去。

    于是三日过后,一众心存侥幸的犯事官员全被押上了刑场,而城中同时驻扎了五千玄甲军,各个满身煞气,挎着刀自一众朝臣的宅邸前经过,震慑意味极浓。

    这日之后,刑场染血,而朝野上下在这血的教训里终于明白,长宁王绝不是任人拿捏的绣花枕头。他的行事手段,竟是与新帝一般无二的铁血狠辣。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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