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菊吃过晚饭洗过澡，在院子里等到夜空中亮起繁星点点，这才摇着大蒲扇踩着月色往柳二家走去。
柳二家已经关上门准备睡觉了，听见有人敲门，柳二柳国华在媳妇赵翠英的指使下出来开了门。
赵翠英在屋里听见了张爱菊说话的声音，连忙起来点亮了堂屋里的煤油灯，三个人进了堂屋说话。
柳苗是她最小也是最宠爱的闺女，她死心眼认准了王文志，哪怕赵翠英看不上张爱菊这人，为了小女儿都得厚着脸皮和她说话。
“张大姐怎么这么晚了来我们家啊？是有什么事吗？明天再说也不迟。”
赵翠英有些不太高兴，这么晚了还来打扰，说话间语气中透露了几分。
张爱菊本来就觉得应该是柳家求着王家定亲，听到赵翠英的话脸上的神色淡了几分，说出口的话更不客气：“我是来谈我们家王文志和柳苗的事情的，你要是觉得不着急那就算了，我那边还有不少人等着消息呢！”
赵翠英背过身翻了个白眼，想她嫁到王柳湾这么些年，何曾受过这种气，她恨不得立马把张爱菊赶出家门，只是为了女儿，只能生生忍住。
“张大姐误会了，我这不是不清楚你来的目的吗？柳苗和王文志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咱们不都说好来吗？”
王家和柳枝退亲没两天，赵翠英在柳苗的催促下就去过王家了，虽然受了些气，但是去了几趟以后，总算撬开了张爱菊的嘴。
虽然说还没有过明路，但两家人心里都有了底。
“柳枝家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现在村里不少人都等着看我家笑话呢，为了我儿子着想，他的婚事一定不能简单办了，这样一来，嫁妆方面……你们家应该也知道该怎么办了，再怎么说，都不能比柳枝家差吧。”
当初和柳枝定亲，柳家康可是亲口说了以后柳枝的陪嫁要送哪些东西的，那些对柳家康来说是小菜一碟，柳二家要想达到那个条件可就有些困难了。
这话一说，不仅是赵翠英，一直没吱声的柳国华都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张爱菊说话可真不怕闪了舌头，这样的要求都敢说出来。
“张大姐这……当初不是说好了，怎么又临时反悔呢？我是把柳苗当宝不错，可她上头还有个哥哥没结婚呢，总不能不为她哥考虑考虑……”
赵翠英好言好语跟她说，试图让她谅解一二，张爱菊却根本不接招。
“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家不是非你家柳苗不可，现在是柳苗想要嫁给王文志，我想着都是一个村的，知根知底才先和你家谈。以王文志的条件，他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小姑娘找不到啊，就算去镇上找都行。”
张爱菊悠闲地摇着蒲扇，说出的话却半点情面不留。
本来为着柳苗，张扬惯了的赵翠英几乎是低声下气地说话，这时被她的态度搞得火气也上来了。
“说得好像我们家柳苗嫁不出去了一样，张大姐要是这样的态度那我们就……”
赵翠英狠话还没说完，就被从小房间里冲出来的柳苗打断了。
“娘！”
柳苗扯了一下她的胳膊，着急地唤了一声，脸上写满了着急与担忧。
张爱菊刚到他们家，柳苗就听见动静了，那之后她一直没睡，静悄悄地听着这边的动静。
本来以为嫁给文志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谁知道他们越说争执越大，柳苗生怕她娘一个冲动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这才急匆匆地跑出来阻止。
张爱菊在一旁兴趣盎然地看着柳家娘俩的博弈，一点都看不出来在家里的着急模样。
最终，赵翠英还是舍不得看女儿不开心，只能妥协，拍拍柳苗的手背，咬着牙笑着对张爱菊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家会给柳苗准备一副丰厚的嫁妆，大姐看什么时候来提亲？”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彩礼你不用担心，给柳枝多少就会给柳苗多少，我不会亏待她的，至于提亲，我回去就和家里人商量，找个黄道吉日带着媒人上门。”
张爱菊知道赵翠英不是那种满嘴跑火车的人，既然她敢应承下来，她就一定会为了柳苗做到。
目的达成，张爱菊如同来时一般，又晃着蒲扇慢悠悠地走回家了。
“娘，谢谢你。”
柳苗也清楚她娘的那句话意味着什么，她真的是太喜欢文志哥了，哪怕知道为了这桩婚事可能家里需要付出很多她也不愿意放弃。
“你是我的小棉袄，不对你好我还能对谁好，别乱想了，快回去睡觉，你就乖乖等着王家上门提亲吧。”
要说赵翠英这个人，缺点确实一大堆，斤斤计较、刻薄势利，可她有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对儿女是发自内心的好。
尤其是在重男轻女特别严重的王柳湾，她对待柳苗和对待另外两个儿子没有半点区别，甚至隐隐地，柳苗在她心里的地位更高。
安抚了小女儿一番，赵翠英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全是刚刚和张爱菊说得话。
她要去哪里筹那么一大笔钱呢，家里是有一点存款，可是老二也快要结婚了，那需要的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一向游手好闲的柳国华听着他婆娘在床上唉声叹气，没好气地说了她一句：“你就不该答应她，这下子家里该怎么办？”
柳国华这人悠闲了一辈子，没结婚前全靠他哥柳国忠养着，柳国忠出钱给他找了赵翠英当媳妇后，他又靠老婆孩子养，可以说他几乎没干过什么苦活累活，日子不要太轻松。
一想到柳苗和王家的婚事成定局以后，为了凑嫁妆他得出去干活他就头疼。
“要是我哥还在就好了，还能让他帮帮我。可怜我哥，怎么走得那么早呢。”
一到这时候，柳国华就无比想念他哥。
原本一直翻身的赵翠英听了他的话突然不动了，过了大约半分钟她猛地坐起来，用力拍了身旁的柳国华一巴掌。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不是还有你大哥嘛！”
柳国华被她拍得胳膊都泛红了却敢怒不敢言，只能小声地问了一句：“关我哥什么事，他都走了那么多年了，难不成你要到地底下去找他借钱？”
赵翠英本来因为想出了对策而开心，一听他不带脑子的话哪里还乐得出来，当初要不是为了柳家给得嫁妆，她怎么可能嫁给这个猪一样的男人。
“你傻啊，你大哥人不在了，他的房子可还在啊！”
“你什么意思？”
柳国华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他把赵翠英的话反复想了好几遍以后才听懂。
“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了，那是你们柳家人的房子，不给你给谁？给柳枝还是给那俩个别人家的小屁孩？”
赵翠英解决了一桩心事，语气都轻快不少，心里的大石头去了，没一会儿她就陷入了梦乡。
留着柳国华还在一旁迟迟未睡，他听着身旁媳妇微微的鼾声，不得不佩服她。
这么绝的法子都能被她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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