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殷很少参加江城的聚会,每一次出场都带着明确的目的性。
最开始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他需要快速立住人设,所以很是频繁的参加了一些宴会,直到后来,谢氏的生意越来越广,他也越来越神隐,像这种普通的慈善会场,能邀请到他实属惊喜了。
谢时殷没带那个材料独特的手提,直接将洛安揣在了衣兜中,这个位置一路已经被体温暖热,比冰凉的包要舒服的多。
“先在这里待一会,旁边有牛肉粒,饿了垫一垫,主餐应该还在准备中。”谢时殷和洛安嘱咐。
少年乖巧的嗯了一声,抱着牛肉粒熟门熟路的缩在宽敞的衣兜里。
谢时殷:“刚才看你盯着手指看了半天,等下一次设计师送冬装的时候,给你配一双小手套吧?”
洛安连忙摇头:“不了不了!你给我的东西已经很多了!”
车门开前一秒,洛安听见谢时殷低沉道:“你只管接受就好。”
咔哒一声轻响,带着白手套的司机恭敬弯腰:“谢总。”
谢时殷点了点头,一腿跨了出去。
洛安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紧紧贴着衣兜,连脚尖都是紧绷的模样。
谢时殷来的这个地方,他没有接触过,但洛家以前也是做过生意的,他多少知道一些。不做生意洛家也买不起云境的高级公寓,江城中学下带的各种附属贵族学校更是想都不要想。
那里面要么有钱人,要么是有脑子的人。
他在那里上学,最开始确实算作有钱一类,也结识了不少朋友,后来因为家庭剧变,他被迫成为了有脑子的那一类人,朋友也少了。
虽然他以前学习也挺好,只是后来的学习好有利于他拿一些高额奖学金。
洛安不想坐吃山空父母的遗产。
外面的寒暄声传来,好像还有女人的声音,但谢时殷在外边何其高冷,对方几乎是说了两句就被迫停了下来,不再自讨没趣。
倒是有另一个略显浑厚的声音一直说了半天,随着一众人转移到酒庄大厅,那声音推了一个人出来。
“谢总可能还不认识,于穆是我的独子,不过前几年一直在国外,这个酒庄也是在他走了之后才修建好正式投入营业的……于穆,和谢总问好!”
虽然隔着一层布料,但声音依旧无比清晰的透进了口袋。
同样是少年,但于穆的嗓音没有洛安那般绵软,反倒是透着一股心不在焉的懒散。
“谢总,您好,我是于穆。”
于兆表情僵硬的一下,抬眼看向谢时殷,正巧看到谢时殷倏的皱起了眉头。
于兆恨不得敲开于穆的脑子,好给他浇灌一下谢氏财团在江城是什么地位。
他僵硬的笑了笑,正准备致歉,却见谢时殷状若不经意的拂过衣兜的位置,于兆跟着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出来。
谢时殷的胳膊恰巧挡住了他的视线。
“失陪。”
于兆还没来得及说话,谢时殷就转身走向了另一边,周围人虽目光四侧,但愣是没人敢上去拦着套近乎。
“这么高冷的人,劝您最好认清现实,谢时殷眼中只有钱,他这种位置不会考虑什么人情长短的,”于穆转了转手机,接着道:“而且他在江城这么多年,你见他身边传过一次绯闻?”
于穆扫了一眼于瑶的位置,见对方正端着一杯香槟遥遥望着谢时殷消失的方向。
“别白费力气了。”
“他这种人根本没有心。”
于兆被说的有些恼羞成怒,但偏偏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反驳,瞪了于穆一眼也转身走了。
这么大的场子,定在了于家的位置,谢氏高攀不起,但多的有其他的合作商。
-
这头,谢时殷变了脸色并不是因为于穆的无礼,而是因为口袋中的洛安刚才猛的动了一下。
就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
谢时殷找了个背光处,将洛安拿出来,看到少年的脸上是一副怅然若失的神色。
“洛安,饿了?”
洛安轻轻摇了摇头,过了两秒又问:“谢时殷,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男孩子……长什么模样啊?”
谢时殷瞬间眯起了眼眸:“问这个做什么?”
洛安咬了咬牙:“就、就听着声音感觉很年轻的样子——好奇一下。”
眼前的男人有多么敏锐,洛安再清楚不过,只是有些事情他必须问清楚。
洛安抬起眼睫,第一次正面捕捉到了谢时殷不爽的神色,他想起刚才看到的手纹,不由得轻轻咽了咽喉咙。
见男人依旧一脸冷意,才将脸蛋试探着挨在了谢时殷的指尖上。
洛安语气微软,又透着一丝明显的请求:“哥哥,谢哥哥?”
谢时殷唇角下拉,半晌才道:“我没看他,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但个子没我高,衣品没我好,也没资格站在我面前说话。”
洛安梗住了,一瞬间甚至产生了谢时殷在别扭吃醋的错觉。
不是吧,这是哪门子的醋?
又可能是他的表情太可怜,谢时殷原地站了两秒,耐不住少年的请求微微侧过身子看向了会场中央。
这里是一个酒庄,布置的不如豪华酒店那般精致奢靡,有的装饰物直接就是圆滚滚的酒桶,客人们来往其间,驻足相谈,倒别有一番感觉。
谢时殷几乎只是转了一下视线,就捕捉到了于穆所在的位置。
只不过在他的身前,还站了一个女人。
是于兆的女儿,于瑶。
女人的第六感比男人要强太多,于瑶几乎是瞬间就对视了上来,当看到是谢时殷看过来的视线时,更是小心的扶了一把鬓边的头发。
于穆察觉到异样,也跟着抬头,就见刚才那位分外高冷的谢总,视线透过大半个会场,直直的定在了他……姐姐的身上。
于穆:“……?”
过了十来秒,那位大佬才收回了视线,但也足够于瑶在脑中畅想一番。
他为什么看过来?
他刚才是在看我吗?
难道他注意到我的美貌了?
于穆看了一眼于瑶的神情,开口打碎了她的幻想:“人的绝大多数苦恼,都来源于想得太多,我劝你别在他身上抱希望。”
那位谢总看过来的眼神,跟看一罐胖酒桶差不多。
于瑶与于穆差了十岁,已经是分外成熟的角色。
“你懂什么?小孩子家家的。这位谢总,是真正的高岭之花,谁要是能把这朵花摘下来,拿出去吹嘘一辈子都不够!”
于穆摊了摊手:“好,那你加油。”
说着他又拿出手机,屏幕瞬间就亮了起来,他微微一愣,嘴角起了点明显的笑意。
洛洛从来不用这种指纹锁,他的指纹很浅,经常失灵,几乎都是密码锁或者人面锁。
于穆哒哒哒的又打了一串字,活跃的和在亲爹面前两个样。
-我今早刚到江城,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转学到江中了,下周一报到,以后又能一起上学了!
-老头子之前封了我的号,这个号是我回国新办的,你记得存。
-是不是又在睡觉啊?这么早?
-睡醒记得回我消息啊!
单方面的对话框发了一串,于穆收起笑意,略显烦躁的滑了滑手机屏,又发了一张自拍照过去证明本人,才最终揣到了兜里。
而洛安这边已经借着谢时殷的眼睛得到了描述。
“头发短,瘦,左耳廓有一枚钉子,小。”谢时殷凉飕飕道。
洛安的心却慢慢火热了起来。
真的是他!
短发和瘦,几乎是每个少年人的特征,但耳廓上的耳钉,同一个姓名以及相似的音色,绝对不会认错人!
于穆!
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竟然从国外回来了!
这个酒庄居然就是于家的产业,他最开始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恰巧只是同一个姓氏,毕竟以前从来没听于穆提过。
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年,于穆当初走得急,洛安都要忘了他长什么模样,只勉强记得曾经的一两件趣事儿,没想到这一趟还有这种意外收获。
不知道对方还记不记得他……或者过段时间再想起来,他也好找机会恢复正常体型,现在是查无此人状态啊!
耳边突然响起谢时殷的声音:“洛安,饿了吗?”
洛安“啊”了一声,彻底回魂。
谢时殷就见少年前些日子凝结于眉心的郁结散开了一些,表情开心的仿佛一口气吃了一头牛。
他捏了捏洛安的脸蛋,也没等回答,反手将小亚龙重新塞回了衣兜。
只是刚把洛安放回去,谢时殷就拿出手机敲了几行字给助理。
来到酒庄时天色已经昏暗,秋冬季节太阳落的快,这会虽然才六七点,但外面的夜早已经铺展了开来。
助理的回复及时又简洁:好的谢总,知道了,今晚将资料给您。
谢时殷这才从角落走开,随手招了一个服务生,往用餐包间去了。
慈善酒会是晚上九点钟结束的。
于兆最终还是得到了谢时殷的私人名片,作为交换,他家酒店的金牌大厨彻底变成了谢时殷随叫随到的私厨。
但厨子哪里都可以找,谢时殷的联系方式在江城可是一“片”难求。
于瑶几乎是立刻就将谢时殷的联系方式保存了下来,还不忘告诉旁边的于穆:“机会是要自己创造的,你知道这个手机号码值多少钱吗?”
于穆翻了个白眼。
对于于瑶这种已经在职场上混迹了好几年,并被当做第一继承人培养的存在,早就没了那些小女生的弯弯绕绕,只会直达目的的去追求索取,直到撞上真正的南墙。
于穆等着看于瑶哭。
酒庄的豪车陆续离开,持续了一整个下午的名利场也沉寂了下来。于穆走到自家车的旁边,车里的司机因为天黑没看见他的存在,正在和手机里的人在聊天。
“你今天在里面工作啊?我在外面开车呢!”
“什么八卦快说说!……卧槽真的假的?你亲眼看见的??”
于穆皱了皱眉,伸手敲了两下窗户:“喂,小何,上班了。”
司机一回头,连忙按了手机出来为于穆开门:“抱歉抱歉,没看到小少爷过来!”
于穆没多计较,上车随口问道:“什么八卦,说来听听。”
司机挠了挠头,也没扭捏,“害,不算八卦,就是我女朋友在酒庄后厨上班,今天负责打扫那位谢总的包间,发现这位谢总吃饭吃的十分细致,连肉块都要切到指尖大小呢!”
于穆一顿,嗤了一声:“这算什么八卦,有钱人的奇怪癖好多了去了,走了,回家,于瑶和我父亲在另一辆车上。”
小何干笑了两声,调转了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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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对谢时殷的习惯摸的很清楚,这位谢总不喜欢用司机,多数时间都是自己开车,这次还是传言大老板的那颗蛋破壳后,自己第一次上任工作,心情也有些激动,不然每个月白拿工资,良心挺不安定的……
“老板,那我先走了,您早点休息!”
谢时殷嗯了一声,衣兜里的洛安已经在车子的摇晃下睡的香甜,怀中抱着的那颗牛肉粒最终也没有吃,只是弯着嘴角,好似在做梦。
黑色龙鳞做成的手提靠在谢时殷旁边的座位上,车内开了一盏小灯,打下来的光映在男人的眉骨上,显现出了别样的一份凌厉感。
手机叮咚响了一下,是邮件接收的声音。
洛安看不见的地方,谢时殷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等待龙蛋破壳的时候,他眼睫垂下,面色如冰,快速输入了手机密码,助理发来的邮件就在待办的第一行。
[于穆-资料]
谢时殷没有停顿的点开,看了前两行就定住了眼神。
-17岁,于式企业幼子,初中转学R国,现已转回江城中学。
-班导:宁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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