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开着红色敞篷车，拉风地驶向学校。
白天真坐在后面，一边咬空吸管，喝着一杯不存在的假想饮料解馋，一边翻看助理塞给他的论文。
“数论哲学与瑜伽的关系？这是什么东西？”白天真实在不明白哲学和瑜伽能扯上什么关系，“续冰语那个暴君的课越来越变态了！”
助理连忙解释：“哥，不是这样，我看了一下，那个瑜伽指的不是现在通常说的瑜伽，那顶多就是拉伸身体什么的，这论文里的瑜伽则是印度的一种古老哲学，讲究神秘学啊冥想啊什么的，反正和数论有很深的渊源，它们共同形成了一种印度哲学体系。”
“你竟然知道这些东西？”
白天真狐疑地盯着他的傻白甜助理，因为续冰语那个暴君，他现在对知识渊博的人都有了心理阴影，要是助理忽然都懂了印度哲学，那真是——不能要了。
“其实，这是我刚才百度到的，我一开始也以为是锻炼身体的瑜伽。”助理老实交代。
“哦。”想多了，知识渊博是百度。
白天真丢开论文，“我听说身患残疾的人，心理多多少少也有毛病，续冰语大概就是这一类，就算是哲学也没有拯救他的灵魂。不过——”
白天真话锋一转，“你这份论文没问题吗？我连这课题都不知道，不会出事吧？”
助理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哥，这可是我花了一千大洋从网上买的，对方可是年年拿奖学金的学霸，肯定能行。”
“最好是这样。”白天真嘟囔着，嘴里的吸管被他咬得扁扁的，这是柳甄给他一种转移食欲和焦躁的办法，但此时他也咬烦了。
还有几分钟才到学校，白天真抬头，往车窗外一瞥，忽然见到一间咖啡厅。
前方正是交换手机的地方，Ephemeral。
他下意识喊了一声，“停车。”
助理急忙忙踩刹车，停到了路边，“哥，你不是不喝咖啡吗？”
他还没说完，一回头就见白天真风风火火下了车。
白天真抓过帽子按在头上，又戴了一层墨镜，衣领拉高，遮得严严实实，偷偷摸摸潜进了咖啡厅。
助理在车上看得发蒙，“就算要喝咖啡，叫我去买不就行了吗？”
自觉跑腿的助理感觉到有点落寞。
那边，白天真鬼鬼祟祟潜入了咖啡厅的正门，没等服务生看到他，他便一溜烟跑向了咖啡厅的隐蔽角落，观察起周围是不是有那个混蛋。
结果……
没看到。
白天真左左右右打量了好几圈，人影都没见着。
他看了一下手机，才九点五十九分，十点都还没到，那人不是说好等到十一点吗？
难道，放了他鸽子？
白天真气鼓鼓地捶了一下桌子，惊动了在对面梳毛的狮子猫，它不客气得喵了一声，想赶走这个不速之客。
一个服务生连忙过来，按住了暴躁的狮子猫，“不好意思，这是我们老板的猫，这里算是它的专座了。”
“哦，这猫脾气还挺大的。”白天真说。
服务生干笑了一下，“真是不好意思，要是你想的话，可以换个座位，这里一般只有我们老板坐。”
白天真往下按了按帽子，从帽檐下瞧了眼那只还在对他挥舞爪子的狮子猫，“算了，我就坐这里吧。”
“好、好的，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呃……”
白天真又压着嗓子开口：“这里有没有一个男士在等人？看起来很帅，西装革履的，就像电视里面那些衣冠禽兽。”
服务生古怪地打量了他，然后摇摇头：“我们老板倒是很帅，但没有看到你说的这种。”
而且在服务生眼中，白天真又是戴帽子又是遮墨镜，衣领都遮住了下巴，更加怪异。
白天真清了清嗓子，“好的，谢谢，我知道了。”
既然人没来，那估计是迟到了，这种不准时的人随处都是，白天真决定大发慈悲，等上几分钟。
“请给我一杯咖啡。”白天真说着，认为一杯咖啡的功夫，那个男人就该到了。
接着，一分钟过去了。
狮子猫警惕地盯着他。
十分钟过去了。
狮子猫懒懒地盯着他。
二十分钟过去了。
狮子猫不屑地盯着他。
三十分钟……
狮子猫大获全胜。
白天真怒气冲冲踹开了咖啡厅的门，一身杀意冲向他的敞篷车，他坐上副座，青着脸把打包的几杯咖啡塞给助理，硬邦邦说了一声：“给你。”
助理受宠若惊地接过咖啡：“哥，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别贫嘴了，快开车。”白天真一嘴的冰渣子，两眼放空盯着前面。
“是得走了，这会儿都上课了，我正想打你电话。”
助理连忙放下咖啡，驶入学校。
此时学生都在上课，教学区看不到什么人，白天真进入教学楼，放心地摘下帽子，在助理的指示下，迅速把人生第一次被放鸽子的事抛在脑后，意气风发地踏入教室后门。
“打扰一下，我来交论文。”
白天真先声夺人，他的声音从小就被称为天籁之音，纯得勾人，能像天使音叉一样在人脑中回荡一整天，敲开任何一扇心门，从里面得到他最爱的东西。
果然，教室中所有人都安静了，齐齐回过头来，看向了白天真。
很快有人认出了他。
“是他！”
“白天真竟然来上课了！”
“听说他连挂了教授三门课。”
人群窃窃私语着，拿出手机相互转告这个消息。
白天真言笑晏晏地摘下墨镜，拿出能媲美天使的笑容，掌控住全场，力图给出一个适合明星的完美登场，虏获一波芳心。
众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很好，就是这样。
白天真笑容自信，视线缓缓移到讲台上，准备会会这个国外来的教授。
目光落到对方身上，一瞬间，白天真的笑容以十分之一的光速僵住。
讲台上，江衍青仍然穿着那套被狮子猫抓过的昂贵西装，一丝不苟地打着领带，他的手中拿着教缏，脸上带着被打断授课的不悦。
白天真呆呆地张大了嘴：“你、你——”
——你这个不举的变态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险些脱口而出，就在这最后关头，助理捅了他一拐子，论文塞到了他面前。
白天真回过神，后背一身冷汗，他很清楚，要是这话出来，他的演绎生涯也就彻底结束了。
——全网都会知道，他同时说了“不举”和“变态”两个字，还是对男人说的。
哦，这可就会掀翻一片人了。
虽然这也很有趣，但如果主角是自己，就不有趣了。
江衍青淡淡地瞥过来，视线落在白天真身上，目光微不可察得轻敛了一下。
方才点名时，江衍青并未看到白天真的名字，但从学生的谈话中，又联想到续冰语的交代，便猜了个七八。白天真就是那个校长打来电话，需要特殊照顾的明星。
也是一大早就顺走他手机和皮鞋的小偷。
江衍青盯着这个问题学生，手指在教鞭上轻轻一划。
白天真咽了咽口水，有点不敢动。
这到底什么情况……
江衍青的视线挪到白天真手中的论文上，“来交论文？其他人的刚才都交了，你的也拿过来。”
白天真还想挣扎一下，“你、你就是代替续冰语的教授？国外来的那个？”
“Professor Vert，是我。”
白天真的嘴张得更大了，那个之前打来国际漫游的电话，说的也是这个名字，竟、竟然是没打错吗？
这个当着总裁的工作狂，竟然真的是个教授？
白天真觉得这个世界有点点疯狂，这男人哪来的时间一边搞商业，一边还搞学术？变态吗？
“不过，我没代替你们的续教授，我只教两次课，一分不取，你们就当作这是慈善。”江衍青说。
台下一阵轰动，女生被他身上霸道总裁的荷尔蒙气息迷得两眼冒心，男生则有些不安的防备。
“虽、虽然是这样，但你能给我们评定学分吧？”白天真还没忘记他来学校的真正目的。
“可以，续教授给了我这个权利。”江衍青说。
“那就好，这是我的论文。”白天真从助理手里接过论文，仰着头走上前，直勾勾盯着江衍青这个工作狂。
呵呵，昨晚他熬夜工作，倒是没有什么黑眼圈，十分正常嘛。
白天真又看了一眼讲台上的教学日志，该不会他昨晚就是为了备课？
台下正一群人好奇地盯着，白天真移开目光，伸手把论文递过去。
江衍青随手接过，手指不小心擦过白天真的手，白天真就像小兔子一样受到惊吓，猛地缩了回去，却又顾忌旁人在场，不敢有大幅度动作。
江衍青收在眼底，表面上无动于衷，双眼中却带了一点微光，这是他对某件事物表达兴趣的方式，像是包裹在极地蓝冰中的火焰，只有极少人能察觉到。
他翻开论文，看了起来。
十秒之后，江衍青抬起头，淡淡地盯着白天真：“你的论文我看完了，看来你下了不少功夫，也翻看了不少资料，这十页里光是引用便占了45%。”
白天真眨了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台下的学生也懵懵的。
“而且——”江衍青的话还没说完，他停顿了一下，翻到论文的引用页，手指划过书目和作者名，“你引用的资料作者，都是同一个人，就叫江衍青。”
话音落下，刚才还安静和不知所措的教室中立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只有白天真懵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衍青放下论文，目光从白天真身上移开，落到其他人身上：“看来我有必要重新介绍自己，我是Professor Vert，但中文名叫江衍青，记住了吗？”
他的目光意味深长地回到了白天真身上，白天真瞬间五雷轰顶，也就是说，那篇一千大洋买来的论文不但查重率超过45%，还逮着同一个人薅羊毛，且薅到了本尊头上。
白天真：我裂开。
他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快把一千块血汗钱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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