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真一时没有说话。
他的神色纠结，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似乎是有戏一般，程淮凑近了，低声诱劝，“怎么样，你考虑得怎么样？”
白天真抬头，微微一笑，“嗯，想好了，原来指望狗嘴里吐出象牙，果然是不可能的。”
他的笑容可谓是和向日葵一样灿烂，天使的外表，说话时嘴里却夹枪带棒，一阵突突突过去，程淮的脸色已经绿了。
“只有这一次机会，敬酒不吃，下次吃的是什么，你想清楚了。”程淮咬牙说。
白天真歪了歪头，“实际上，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以前柳甄总是寸步不离跟着我，基本没有人能亲自对我说出这种话，潜规则什么的，我真的没经历过。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程总，你让我有了这样的体验，不过，我不喝酒，一辈子都不喝。你就自己抱着酒瓶去玩吧程总，说不定还能开发一下你在遣词造句上的创意，别说得这么枯燥，跟催眠一样。”
这话又突突突地轰出去，程淮的脸色瞬间由绿转青，精彩极了。
白天真赞叹地欣赏着他的脸，原来小说里的描写都是真的，人的脸色真的可以和调色板一样，他算是见识到了。
他看着程淮的模样天真又无辜。
程淮忽然笑起来，一脸戾气地逼近他，“小鬼，你总有一天会透支你的运气，柳甄从不在赚不到钱的弃子上浪费时间，他总会物色到更好的对象，到时有你求我的时候。”
“但不是现在，对吗？”白天真心如止水，脸上的笑容一丝也没变，甚至更加纯真了，“我听说你和柳甄的关系不怎么样，虽然柳甄有些小爱好，但是他这个人其实很护短，你应该知道吧？如果你对我起了心思，他会怎么做？”
程淮磨着牙齿，神情愈发扭曲，却仍然勾起嘴唇，露出怪异的笑，“柳甄那家伙喜欢刀具，有一种锋利的牛排刀，他会收藏起来，有一天，我们喝着酒，所有人都有些醉了，他忽然拿起那把牛排刀，直接捅到我身上。”
“哦，真可惜，你现在还站在这里。”
白天真是真的有些惋惜。
程淮呵呵笑着，像个鬼怪，“我抢了柳甄的初恋，当着他的面做了，他唯一喜欢上的一个小男友，单纯得就和你一样，你们的眉眼有一些相似。”
“哦……”
这瓜忽然到了白天真身上，有些不好吃了。
程淮贪恋般盯着白天真，“那之后，柳甄没有喜欢上任何人，他带过的艺人不少，只有你一直留在他身边，他没有碰你吗？要是我抢了你，他一定会再捅我一刀。”
程淮低低笑着，双肩不断颤抖。
“你的语气就像很期待一样，难道你希望柳甄那变态捅你？”白天真狐疑道。
程淮骤然止住笑，两眼冰冷，满是侵犯性，“知道这么多，你就无法天真下去。”
白天真转身就走，“抱歉，我不喜欢和疯子打交道，他们说的话，连他们自己都听不懂。”
“你不想知道叶飞天的事？”程淮又缠上来，“我刚才说了，他把剪彩的名额给了你，你听见了吧？”
“那又怎么样？这种事他本人不对我说，我永远不会相信。”白天真甩手而去，头也不回。
“不过，你刚才的表现很好。”程淮一把拉住了他，望着他的目光不知不觉带上了占有欲，“你应该从柳甄嘴里听过他对我的评价，没错，我总是很容易看上一些轻佻的人，他们很容易到手，只要一点勾引，就能跟着你走。但柳甄和我不同，他看中的总是顶级的佳品，从小就是这样。说实话，我没有想到你会直接甩开叶飞天，砸了他的尊严，你越来越让我感兴趣了。”
程淮轻轻说着，耳语一般，白天真紧绷着身体，脖颈细嫩，像是被抓住的天鹅。程淮沉溺过去，对着那细腻的肌肤吹了一口气。
这一次，天鹅却在他手中飞走了。
白天真精准地后退，抓起一杯香槟，做了他在脑中模拟了无数次的事。
他抬手，精确无比地泼了程淮一脸酒。
世界似乎静了那么片刻。
有轻微的水声，滴答。
金色香醇的酒水顺着程淮的下巴和发梢落下，湿了一脸。
旁人小声地惊呼着，一些人认出被泼了一脸酒的人正是英皇新上任的总裁，不由得捂住了嘴，尤其是艺人，更是惊得双目圆睁。
程淮头发凌乱，一脸阴霾，双肩压抑着震颤的怒气，其他人摄于压迫，不敢上前，连手帕都没人递过去。
“手滑了一下。”白天真转动了一下酒杯，香槟杯在他手中翻转，又稳稳握住。这个天真无辜的肇事者微笑道，“程总，现在你还有兴趣吗？”
程淮抽了抽嘴唇，阴着脸拧过白天真的手腕，强拉着他走到角落，白天真痛呼了一声，不料程淮力道奇大，他竟挣不脱，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拉走了。
其他人又惊又惧，语气里却有一些幸灾乐祸。
“那是白天真，他的好运到头了。”
“也该到头了，他抢了那么多资源。”
“是啊，他还打碎了叶影帝的杯子，这下没人再护着他了。”
窃窃私语在宴会上流传，很快又继续他们的狂欢。
有人倒下，就有其他人起来的机会。
都是好事。
白天真被拽着丢到了硬邦邦的角落里，程淮铁青着脸，头发黏在身上，嘴里仿佛放了炸弹，“都怪柳甄太纵容你，养出这种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兴趣，你该得到教训。”
白天真预感到不妙，单纯从体力上来说，他不是这个人的对手，而且这个宴会又开在一个没开业的酒店，这就说明，这里四处无人，空房间却非常多，正是杀人抛尸的好地点。
他偷偷咽下了口水，学着他从以前拍的剧里的台词说：“这位先生，你目前的情绪有点激动了，不如听我的话，慢慢深呼吸，从十倒数到一。”
“呵。”
程淮狞笑了一声，抬脚踢开一扇门，将白天真扔了进去。
“疯子！你放开我！”
白天真马上往门口跑，却被程淮推了回去，白天真摔到地上，又被揪着头发丢到沙发上。
他撞到扶手，脑袋晕晕乎乎的，视野模糊一片，隐约看着程淮走过来。
他想，这应该就是书中的黑化情节了。
虽然没有喝到酒，但他成功惹毛了程淮，这个人现在的样子可不像一个权势在握的成功总裁，更像是一头饿坏了的狼。
白天真朦朦胧胧地撑着手臂坐起来，嘀咕着他自己也不信的话，“你敢碰我的话，柳甄会杀了你的……”
“别在我面前提那家伙，这是我要教你的第一件事！”
程淮笑着抬手，往白天真的脸上落下。
视野还是模模糊糊，白天真下意识闭上眼，心想着这下肯定不能去剪彩了，奇怪的是，痛楚并没有到来，他狐疑地睁开眼，程淮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个人影，轻而易举抓住了程淮落下的手臂。
“你这家伙，是谁？”
程淮的角度看不到站在他身后的人，白天真却看得清楚。
在他身后的，是一身黑色西装的江衍青，就和他在游泳池看到的人影一样。
江衍青神色镇定，“这位先生，请不要在我的酒店闹事。”
“你的酒店？”
程淮的脸色微变，接着马上露出了笑容，和戴了面具一样的笑，他松了力道，转过身去，对着江衍青说：“误会误会，只是我有些事要对旗下的艺人交代，没想到打扰了江总的兴致。”
就和变脸一样，程淮一秒切换了表情，伸手过去，和江衍青握手。
江衍青直接无视了他，走向沙发上的白天真。
“你没事吧？”
白天真还没从刚刚的信息量中出来，没想到江衍青真的在这里，还是这栋酒店的主人。
之前白天真在宴会上遇到的人，无论是影后还是叶飞天，都对程淮有所忌惮，然而江衍青走过来时，甚至没有正眼看向程淮，他对这个人根本没有丝毫顾忌，简直不放在眼里。
傲慢无礼。
江衍青虽然没表现出来，但白天真就是能感觉到，他十分瞧不起程淮。
白天真摇了摇头，他之前被程淮拧住的手腕也没事了，没留下痕迹。
江衍青点了点头，接着转向程淮，直接下令：“请你离开。”
这话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容不得质疑。
程淮微笑道：“天真，跟我走。”
白天真仿佛没听到，他坐在沙发上，头转向另一边，若无其事地欣赏着沙发的花纹。
江衍青盯着程淮，语气如冰，“现在就走，或者，让保镖送你走。”
程淮强笑了一声，“见到你很高兴，如果这里没有易主的话，我还会愿意光顾，下次再会。”
他走出门去，身影消失了。
白天真彻底松了口气，又抬起头，望着忽然出现的江衍青，这个男人，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你很闲吗？又是代课又是开酒店的，总裁就这么悠闲？”白天真问。
江衍青刚要开口，忽然，门外传来程淮打电话的声音，“望导吗？你的戏我有一个更好的人选，也是我们公司的艺人，哦，白天真？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电视上，杂志上，荧幕上都不会有了，实际上，公司已经决定放弃他。”
程淮故意提高了声调，以便能让房间里的白天真也能听到。
房间静了静。
白天真陷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你还好吗？”
江衍青低下头，白天真失魂落魄地坐着，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他眨了眨眼，凝视着江衍青冷峻的脸，双唇微动，“我刚才听到了我被雪藏的消息，我的资源大概会给一个比我更差劲的人，我会被我讨厌的人取代，我不怎么好，不过——”
“我很高兴你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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