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靖三人走向大门时,空气墙已经裂开了条缝隙。
等他们离开之后,空气墙便自动闭合。
而段文靖对此无知无觉。
他又虔诚地对着门内的沈乔和任小飞行了一礼,这才转身沉声道:“走吧。”
“是。”
之前留在外面的护卫立刻跟上,但是眼睛却总是控制不住的回头朝着琅云仙境看。
虽然刚刚的电闪雷鸣实在是有些吓人,但等最开始的惊惧褪去之后,后面就是风平浪静,难免会让人生出了好奇之心。
不单单好奇仙境仙人是否属实,也好奇自家几位大人在里面都经历了什么。
还有一直被郡守大人牢牢抱在怀里的几个盒子又是什么宝贝?
想知道,又不敢问,真真像是怀里踹了兔子,又急又痒。
而厉韦也注意到了段郡守一直在怀里抱着泡面桶,想到自家大人是读书人出身,眼神又不济,平地走路都有可能撞到东西,更何况是在山里。
于是厉都尉便走过去低声道:“大人,接下去怕是还要徒步走上个把时辰,这里路窄,还格外崎岖,不若将这些交给属下,您也能轻便些。”
但段郡守却是紧了紧手臂,把泡面桶抱得更紧了,声音十分坚决:“不妨事,本官可以。”
结果话音未落,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段文靖登时便是往前一个趔趄。
厉韦急忙上去扶住段郡守,裘鸿轩则是一把捞回泡面桶。
这让厉都尉有些无语,心想着,就算再神奇也不过是吃食罢了,怎么不管郡守大人,反倒去注意面条?
可还没等厉韦开口,段文靖就抢先问道:“仙面无事吧?”
裘鸿轩仔细查看,随后松了口气:“都好好的。”
段文靖:“本官摔了事小,疏忽了仙面事大。”
裘鸿轩:“幸好幸好。”
段文靖:“万幸万幸。”
厉韦:……
总觉得我太过正常,才显得和你们格格不入。
段郡守放下心来,也不再坚持,只管叮嘱人将盒子都小心翼翼的放到上好的羊皮袋子里,外面又罩了几层布袋,确保不会磕碰到,这才拿去让人挂在了马背上。
裘鸿轩则是等一切都安排妥帖,这才走向段文靖,低声道:“郡守大人,我们发现仙境之事,怕是要尽快禀告王上。”
厉韦微微一愣:“这般急?”
裘鸿轩平常爱与他斗嘴呛声,但说起正事却格外一本正经:“此乃大事,虽说我相信今日都尉挑选的都是亲近之人,口风严密,但郡内人多口杂,郡守数日未归的消息怕是很快就会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自然也能被送去都城,到那时候,就不知道会不会变成谗言了。”
厉韦眉间微皱:“上山之前功曹为何不提?”
裘鸿轩笑了笑:“那时候觉得是要来山上揭穿诡计,便可说郡守乃是外出捉拿歹人,还算一分功绩,可如今形式不同,处置自然会不一样。”
段文靖则是道:“本官也早有此意,此事该早早禀明王上才是。”
说着,他低头,在袖中摸了摸。
先摸到了装着眼镜的锦盒,犹豫片刻,没有去拿,而是取出了一张纸片。
上面清晰的“画”着段郡守和裘功曹。
若是平常时候,有人拿出这样的东西来,怕是会惊到段文靖。
可他刚刚在琅云当中见识的神奇之物实在是太多了,现在反倒觉得那里拿出任何东西都是理所应当。
于是他便轻声道:“据仙子所说,此物名为‘照片’,倒是可以当做仙界信物,与本官的奏疏一同送去交给王上。”
而厉韦的眼睛自然而然地就看向了手上的东西。
目光固定在了照片上。
不得不说这张照片拍得还是不错的。
山清水秀,天空湛蓝,上面的两个人也格外清楚明了。
只是厉韦瞧着瞧着,就有些郁闷。
明明是自己先来的。
别管是发现仙境,还是看到仙女,都是他先的。
结果就没照到他……
裘鸿轩似乎能察觉到他的失落,便走上前宽慰:“不妨事,以后还有机会。”
厉韦扭头看他,带了些不解:“为何上面有你?”
裘鸿轩心道,当然是因为自己机会把握得好,努力往仙子面前凑啊。
可是开口说的却是:“大抵是因为我相貌英俊,连仙法都无法忽视吧。”
厉韦:……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的脸皮分明厚如城墙!
而段文靖已经抬手,让众人停了下来。
自己则是坐在路旁的石头上,让人取了纸笔,添饱了墨,很快就写了满满好几大张纸。
寻常给齐王上奏,都是要精心誊写,仔细封存,无论是字体还是纸张都是有讲究的。
但现在事急从权,段文靖也不讲究太多,只管把事情说清楚讲明白,又拿了自己的印章盖上,这才将奏疏和照片一起交给了厉韦,郑重道:“事情重大,都尉亲自跑一趟吧。”
厉韦双手接过:“大人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随后,厉都尉便大步朝着山下跑去。
在凤尾山脚下,有数十名亲卫等候,还有马匹和马车。
厉韦挑了一匹健壮些的,也不回江宜郡了,直接策马扬鞭朝着齐国都城而去。
他日夜兼程,中间换了三次马匹,还是花费了将近四天功夫才抵达都城。
因着他是从边郡而来,又带了段郡守的令牌,一路上畅通无阻,很快就进了城门,直奔王宫而去。
一直到宫门前方才下马。
随后便是递上令牌。
因着是边郡来人,又是加急,所奏必然是紧要事。
于是只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得了齐王召见。
等厉韦迈步进殿后,便发觉殿内不仅有齐王,还有一身着蓝色锦服的清隽男子。
厉都尉虽在边郡驻守,但每年都会随段文靖入都述职,对都城内的贵人们倒也认了个大概。
很快就分辨出,这是齐王的第七子,公子筠。
而傅筠是很符合齐国主流审美的美男子,相貌俊秀,身姿高挑,又格外清瘦。
他向来不理朝政,每天除了诗词歌赋,就是吹拉弹唱。
比起争储君,公子筠显然更喜欢当个不愁吃喝的皇家咸鱼。
这反倒让傅筠得了齐王喜爱。
这会儿他本来是向自家父王进献自己新得了的乐谱,顺便吹嘘一下自己新寻得的乐师,听闻有边郡使者前来,傅筠就想要告辞,结果被齐王留下,不得不在一旁旁听。
此时厉韦进殿,公子筠目不斜视,只盯着自己的手指头瞧,好像手上能长出花儿来似的。
厉都尉则是拜倒在地,虽然连续数日未曾好好休息,但依然精神上佳,说起话来也格外有力:“卑职江宜郡都尉厉韦,参见王上。”
齐王抬手免了他的礼,然后便直接道:“边郡发生何事?”
厉韦立刻道:“郡内一片安宁,郡外也未起战事。”
齐王闻言,刚刚还略显僵硬的背脊顷刻间松缓下来。
一旁的傅筠也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什么大事,没有大事就等于没有麻烦,自己听了也不会让几个兄弟猜疑,就挺好。
于是,公子筠不再研究手指头,而是望向远方,表情放空,在脑袋里盘算着等下要约哪些人一同出来游玩。
国事有甚意思?
不如吹拉弹唱!
而齐王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不少,但眼中却生出了些疑惑:“即无战事,亦无祸患,你来见孤所为何事?”
厉韦立刻将怀中精心安放的奏疏取出,双手举过头顶,嘴里说道:“回禀王上,郡守大人派卑职前来向陛下说明一件奇事,事关重大,郡守大人不敢擅专,还请王上决断。”
而齐王对于段文靖还是有所了解的。
读书人出身,家境寻常,为人处世也算不上精明,但胜在为人中正,心思坚韧,尤其是对齐国忠心耿耿,不然齐王也不会把他送去边郡做了一方郡守。
既然他说自己决断不成,想必是件紧要事。
于是齐王立刻打开了奏疏,想要细看。
可还没等瞧清楚上面的字,就先看到了从信封里滑落出来的方正纸片。
齐王随手将纸片拿起,翻转过来。
然后就瞧见了上面的图画。
因为图画有些小,齐王抬手将纸片往眼前凑了凑。
然后就觉得这画中所绘的好像是在山里,后面还有个挺气派的大门。
而最显眼的,莫过于中间的两个人像了。
身形清晰可见,衣服惟妙惟肖。
尤其是五官,那叫一个清楚明白……
怎么,就像是真人似的?
……其中一个,可不就是段文靖?!
实在是太真实了,和真人一模一样!
这让见惯了水墨写意的齐王骇了一跳。
而如今齐国虽无国教,但却有各种各样的传说,齐王很快就朝着封建迷信上想过去了。
这引得齐王直接把手上的纸片丢了出去,双目圆睁,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原本正在脑袋里想着“今天吃鱼还是吃鸡”的傅筠迅速回神,扭头看了眼自家父王,然后“噌”的起身,大喊一声:“护驾!”
立刻有十数名侍卫冲了进来,将厉韦团团围住。
厉都尉瞧着眼前的寒光凛冽,瞬间眼中一片茫然。
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而在这时,齐王终于开口道:“等等,退下。”
众侍卫依言退到一旁,但并没有放松警惕,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厉韦。
厉都尉总觉得,只要自己有所异动,这些侍卫不仅能把他变成筛子,还能变成饺子馅儿……
而齐王则是伸手指了指已经被扔到地上的照片,定了定神,才缓缓开口:“此物,是段爱卿?”
厉韦以为他是问这是不是段郡守吩咐他送来的,闻言立刻回道:“是。”
齐王语气微顿:“上面的另一个,是谁?”
厉韦一愣,然后才回道:“是郡内功曹,裘鸿轩。”
齐王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让侍卫去殿外守着,又让身边宫人也出去。
待殿上清净,他这才重新看向厉韦。
随后,便站起身来,压低声音道:“你告诉孤,究竟是何人将段爱卿关在这纸片中?说清楚,孤定不饶他!”
厉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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