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小说:女帝 作者:经年未醒
    萧珉萧珩派人争夺金柄送给花魁娘子的一串钥匙,双方大打出手,这样的事情完全没必要替这二人隐瞒,甚至还要多多宣扬宣扬,让金柄神经紧绷自乱阵脚,最好能路出马脚来。

    王妡就让闵廷章帮忙去宣扬一二。

    也不知话都是怎么传的,从二婶嘴里再听到的竟已经变成了“太子和三皇子为了花魁娘子大打出手”这种香.艳传闻了。

    果然,自古都是风.流.韵.事传播得比较快。

    既然都已经传成这个样子了,那就无妨再给这传闻加一把火,就往香.艳上越走越远好了。

    二婶就是最好的传播人,尤其是她近来为了王婵相看婚事在各家走得勤快。

    “二婶贤良大度世间少有,就连祖父都夸过二婶,侄女儿该多向二婶学,不做拈酸泼醋的妒妇。”王妡做西子捧心状,只是波澜不兴的眸子没有太多说服力,“二婶说的那事我也知道,听说那花魁娘子美艳动人,太子和三皇子一眼就看上了,不仅如此,朝中许多大臣都是她的裙下之臣,那捧日军左厢指挥使金柄便是。”

    孙氏倒吸一口冷气,惊愕连连:“不会吧不会吧?金家太太我可认识,那可是十足十的妒妇母老虎,那花魁娘子得多美艳才能勾得金指挥使连家中悍妇都不怕了?”

    王确和谢氏也是倒抽一口凉气,与孙氏的八卦不同,他们是实打实心疼女儿,王确更是按捺不住要提刀杀去东宫了。

    王妡往旁边移了一步,瞧瞧拉着了她爹的衣袖,让他稍安勿躁,面上却学二婶的同款惊愕,大呼:“不会吧不会吧?二婶连这么大的事都没听说?侄女儿可是听说了,金指挥使还给那花魁娘子置办了宅院,那宅院一步一景美轮美奂,比浪沧园都不差呢。”

    “真的?”孙氏眼睛睁得溜圆。

    王妡不言,只用“二婶你行不行啊,这么大的事情都打听不到”的表情看孙氏,嘲讽得很直白了。

    孙氏脸颊上的肉抽了抽,但也懒得跟王妡计较那么多,听了这么大的奇闻,那必须要找人分享,不然憋在心里多难受呐。

    她随意说了声有事就匆匆走了,一家三口都气得不行,若非王妡拉着衣袖,王确就要上前阻拦了。

    “姽婳,你拉着为父做什么!”王确急了,孙氏那嫉妒心奇重的长舌妇嘴里没一句好话,定然要出去败坏他女儿的名声,不能就这么让她走。

    “好了好了,父亲别生气,咱们进去说话。”王妡把父亲往自己的小院里拉,走到母亲身旁时,很顺手地挽住了母亲的胳膊,亲亲热热进门。

    谢氏微讶,除了姽婳很小的时候,她们母女就再没有过如此亲密的行为。

    但……

    谢氏看着女儿挽着自己的手,略感别扭,却不是不受用的。

    进了幽静轩,王确还在生气,什么君子风度统统不要了,细数孙氏这些年来的斑斑劣迹,数着数着就忍不住要飞脚去找王格麻烦。

    “行了,你就别一惊一乍的,二娣嚼舌多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去找二叔有什么用。”谢氏拦了一下夫君,让他在主位上好生坐着。

    王确拉着妻子的手心疼说:“真是苦了你了。”

    被夫君拉着手心疼,谢氏一向端庄自持的面容露出一丝娇羞来。

    谢氏也烦孙氏,她主持府中的中馈,孙氏总是想方设法从中为难,她虽能轻松收拾了孙氏,次数多了也是怄火的,但有夫君的心疼,那点儿疥癣之疾就也无妨了。

    夫妻二人拉着手情意绵绵,一旁王妡让侍女伺候着洗手,全程无声,半点儿不打扰。

    叮……

    碗碟相撞的声音将陷入情意中的夫妻惊醒,是幽静轩伺候的侍女苏合进来送茶点,撞了杯盘。

    谢氏一看竟是在女儿的院中,就又羞又窘,但作为世家大妇她很能稳得住,不着痕迹地甩开夫君的手,在夫君右手边的主位上端庄坐下。

    “姽婳。”谢氏唤女儿,声音清和不疾不徐,半点儿听不出羞窘。

    王妡听到母亲唤,黯沉的目光从苏合身上移开,淡淡说了句:“一点儿小事都做不好,自己去找管事领罚。”才面带笑容转向母亲。

    苏合惊惧,张口想求饶,被紫草和香草合力给拖了出去。

    “姽婳,你这院中的侍女是怎么回事?越来越没规矩了!”谢氏看到眼前这一幕,忘了之前想说的话。

    “小打小闹罢了,不值得放在心上。”王妡把屋中伺候的人全部打发出去,烧水点茶,给双亲奉茶。

    谢氏接过了女儿奉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放下茶碗,教女:“姽婳,你这些日子是越来越胡闹了,成日里往外跑不说,还跑去麦秸巷谢家大闹,给人以口实,哪里还有半点儿大家贵女的娴静?!”

    王确赶忙在一旁帮女儿解释:“姽婳去麦秸巷谢家不是闹,是请谢老太师出面救时东兄一家。”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谢氏本来已经消了的火气腾地又上来了,对女儿轻喝一声:“姽婳,你可知错?!”

    王妡愣了一下,于她来说是许多年没有听见过母亲的训斥,乍然一听竟有些怀念。

    “请母亲明示。”王妡道,她是真没想明白自己哪里错了。

    王确在一旁捉急,又是给妻子递茶又是给妻子扇风,嘴里连连道:“消消气儿,消消气儿,咱们姽婳是做了件大善事呢,做善事怎么能说是错呢。”

    “你别打岔。”谢氏嗔了夫君一眼,面对女儿又是一副严母模样,教女:“外头爷们儿那些事情,你一个待嫁女去掺和作甚,何况还闹得被人说闲话,你的名声不要了?难不成你以为册文下了,你就真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就为了太子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王妡沉默着,不知该怎么跟母亲解释比较好。

    去台狱、去杀猪巷、去通柳街、去麦秸巷,她做这些事情时,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名声会变成什么样儿。

    她上辈子为名声所累,总想方方面面都做好,做个贤后,辅佐明君,再创盛世,名垂青史。

    然而她越是在意名声,她“失德”“无子”“善妒”“不贤”的恶名就传得越烈,虽然这其中原因大部分都可归于萧珉,但也并非没有她自身的原因。

    越是在乎就越是紧绷,做的越多久错的越多,越错就心越累。

    名声究竟是什么?有什么用?

    她跟汪云飞说,越是上位者就越看重名声,可她自己不就是为名声所累的典型么。

    王确看女儿不说话,赶紧帮忙解释:“哎呀,这个嘛,咱们女儿这叫……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然后他就被妻子瞪了。

    谢氏对夫君气道:“女儿家的名声多重要,什么‘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我看是姽婳被太子灌了迷.魂.药,都为太子昏了头了,你还帮着胡说八道!”

    “没有,不可能,萧珉也配?!”王妡下意识就反驳。

    王确、谢氏:“……”

    这话是什么意思?

    “姽婳,你……”王确看着女儿波澜不兴的脸,忽然就不太确定了,说:“你不是……爱死太子了吗?”

    然后他又被妻子瞪了。

    这说的是什么鬼话,哪有父亲这么跟女儿说什么“爱不爱的”,还“死不死的”。

    “对啊。”王妡面无表情,声音毫无起伏说:“我爱‘死’萧珉了。”爱他去死。

    王确、谢氏:“……”

    这模样哪里像是在说情郎,跟说杀父仇人似的。

    两人瞬间就联想到刚才孙氏说的“太子和三皇子为了个花魁娘子大打出手”,霎时就气炸了。

    “我就知道那小子不安好心,他根本就不是真心对我家姽婳的!”王确跳起来就往外冲,嘴里还喊着“我刀呢,拿刀来,大爷我今个儿就去拼命”。

    门外伺候的人听到动静,都不知所措,好端端的大爷要刀做什么?还要拼命?和谁拼命?

    谢氏拉了一下夫君没拉住,还是王妡起身拦下了父亲。

    无奈道:“父亲,您别闹,您一个读书人哪里来的刀。”

    王确被女儿按住坐回主位,就很委屈:“他凭什么欺负我闺女,我闺女这么好。”

    “凭他是太子,凭他眼瞎心盲。”王妡随口说道。

    谢氏问:“姽婳,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妡笑着说:“父亲母亲,别担心,没什么,只是知道了萧珉娶我的真正原因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夫妻二人顿时就心疼不已,他们就这一个女儿,虽然谢氏对女儿的要求严厉了些,但也是千珠万宝把女儿养大的。

    自己如珠如宝的女儿却被一个心思诡谲的骗子给骗了,他们却拿那个骗子无能为力。

    那骗子若是能骗他们女儿一辈子,那也好,他们认了。

    偏偏那个骗子达成了目的就撕开了面具,把恶心的狰狞的真面目给他们的女儿看,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谢氏眼眶微微红了。

    王妡三两步走到母亲身旁,轻轻依偎上,话语中尽是轻松笑意:“父亲母亲,以前是我蠢,我定不会再重蹈覆辙,别担心,你们想啊,我现在是太子妃,之后就是皇后,将来……”

    将来如何,谁也不知道。

    王妡唯一确定的是,倘若萧珉再对她全家举起屠刀,她一定会先杀了他。

    一定!

    “姽婳,姽婳。”幽静轩外传来一阵欢快的呼喊。

    “大郎安好。”之后是侍女们请安的声音。

    王妡的兄长王端礼低咳一声,欢快的声音瞬间变成老成持重,问:“你们姑娘在吗?”

    王妡打开门:“大哥,我在呢。”

    她都还没来得及说父亲母亲也在,她大哥就很不稳重地蹦过来,激动说:“姽婳,你知道么,官家同意放沈家的女眷出台狱,沈老封君和沈家伯母已经回家了!”

    “咳咳。”谢氏咳嗽两声,提醒儿子高堂在这儿呢。

    王端礼对上母亲的目光,整个人都僵硬掉。

    那个……母亲请听儿说……儿平日不是这样的……就太……高……兴……了……

    “真的?太好了!”更不稳重的人在此呢。

    若不是谢氏拉着,王确就要一蹦三尺高了,为人父者岂能在儿女面前如此不稳重。

    王妡看着父亲,再看看母亲和兄长,眼中盈满笑意。

    将来怎么样,谁说得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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