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诡谈社(13)

    凌晨三点, 梦开始了。

    盛夏的天空澄澈如洗。一排低矮平房前,溪水从山上一路流淌下来, 经过石头的过滤,清澈可见底。

    那个女生就站在那里。

    刺眼的阳光落在额间,她的眉目被光晕所遮挡。只有一头过了腰的长发垂下来,黑得像墨;肥大的裤脚松松挽着,下面一截小腿,细瘦如竹竿,撑不住身体般地左右摇晃着、颤动着

    “过来啊。”

    她回过头, 笑着招手,一滴水光溅在脚踝上, 变作陈旧的红色。

    他低头,看到自己肉滚滚的四肢, 手上提着蓝色的塑料小水桶。水桶里放着绿色的铲子、圆形的沙筛、洒水壶。

    那是一套劣质又常见的儿童沙滩玩具,贴着泰文奥特曼的头像。

    “过来啊, 嘉禾”

    她又喊他, 一串清脆的笑声。

    他想起来了, 他们要抓蝌蚪的。

    “我来了”

    他迈开腿, 影子在脚下飞快地跃动、撕扯,越变越长,越变越庞大。

    哗啦一脚踩进水里, 他感到刺骨的寒冷,血液都被冻住。

    而她出现在遥远的另一条水沟里。

    “过来啊。”

    “快过来啊, 嘉禾。”

    他说“等等我”

    可身处的水沟瞬间变作污浊的沼泽, 迅速漫过膝盖、大腿、屁股,困住他,动弹不得。

    “等等我”

    他奋力地挣扎着, 大叫着,腥臭的泥泞终于涌进鼻腔。

    天空灰暗下来,他安详地闭上眼睛,任由自己被淹没。

    被撕裂翅膀的蜻蜓蝴蝶拔掉后腿,草蜢从红色、圆形的嘴巴里流出绿油油的血风筝他们把蝗虫丢在一边,看到密密麻麻地蚂蚁爬满它的身体台风洒了盐的蚂蝗痛苦蠕动忘记埋葬的小鸡,眼眶里钻出很多很多白色的虫子

    模糊而狂乱的画面不断交错,一切都在扭曲,扭曲。

    雨好大的雨打雷,闪频的电视机,他躲在被子里她唱新学会的歌雪绒花雪绒花每天清晨欢迎你小而白纯又美总很高兴遇见你破碎的歌曲,不要不要这个她说好虫儿飞虫儿飞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你在思念谁你在思念谁

    歌声抚慰恐惧的幼小心灵,他很幸福,他很安全。

    他在怀抱里深深睡去,在一片的花白的世界中醒来。开始跑。

    呼哧呼哧喘气,沿着楼梯往下跑。一不小心撞到什么东西,抬起头来,那个女人竟然没有脸。

    “啊”

    他吓得推开她,继续跑。

    无尽的旋转楼梯,漫长的奔跑,到处都是同样的无脸女人

    前面后面左边右边到处

    他不要命地摆动双腿,狂奔,一直到台阶崩裂,跌落底层。

    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

    看着自己被成千上万个无脸女,一摸一样的长发,一摸一样的雏菊碎花长裙。他忽然意识到,这是梦。

    对,他在做梦。

    那她就在这里,一定就藏在这里

    “你是谁”

    视野一暗,铺天盖地的黑暗涌来,滴答滴答的水声遥远而朦胧。

    他知道她要走了,焦急地喊“不要走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在哪里”

    她只是笑,一如既往地报出六个数字223712

    接着水流倾斜,再一次吞没身体。

    他痛苦地掐着自己的大腿,于黎明前醒来。

    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昏暗无光。空调不知什么时候自动停止运转,枕头、被子都被汗浸透了。

    他倏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视线捕捉到打开的房门、门边深黑的人形轮廓,跳下床来。

    “妈。”

    他双眼失焦,迫切而茫然地问“姐呢我姐怎么还不回来”

    女人说“下次多吃一粒药再睡。”

    “妈,我问我姐”他失控地质问“我姐呢我姐到底在哪告诉我”

    “说了很多遍了,”对方的表情毫无变化,声音没有起伏“你没有姐,从来没有过。”

    意料之中的答案,他顿时无力瘫坐到地上。

    遍体生凉。

    周二上午,社挨完揍又开始飘长提出要办一个庆功宴,用来庆祝社团开张大吉,顺便补上新社员欢迎会。时间定在晚自习后,校门口集合,全员不见不散,不接受任何请假。

    “”

    估计要折腾到很晚,还是趁着午休把澡洗掉比较保险。

    抱着这个想法,放学后,姜意眠没去食堂,直接回了寝室。

    前头说过,学校里鬼怪众多,夜晚的女宿舍堪称它们最爱宠幸的地点之一。因此洗浴间晚上空荡荡,白天挤破头。要想安安稳稳洗个澡,必须牺牲午饭时间才行。

    有同样想法的不止姜意眠一个,她来的时候,洗浴间只剩一半空位。

    照着大家的做法,将洗漱用品装在脸盆里,放到铁架上,就算成功占下位置。不过这会儿热水还没来,她没有空等,回寝室拆了被套,打算勤洗勤晒,晚上能睡得更舒服。

    被子洗到一半,有人宣布“热了”

    姜意眠就往水桶里倒了些洗衣液泡着,准备先进去洗澡。

    等来热水供应的洗浴间就像正式营业的网红店铺,客人众多。

    她选的位置靠墙,位于不起眼的角落。走过去才发现一个熟人那位沉迷电话煲的室友李婷婷正站在那里,一边塞着耳机对男朋友抱怨洗浴间的拥挤吵杂,一边朝铁架伸手。

    手指已经碰到盆的边缘,看样子是想拿下来,换上自己的。

    “那是我的。”

    姜意眠冷不丁地开口。

    李婷婷一个哆嗦,回头看到她,脸色不虞“你有病吧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话这么说,伸出去的手倒不像被吓到的样子,还搭在盆上。

    “这是我占的位置。”

    姜意眠说“我要洗澡了。”

    她语气挺平淡的。既不像小鱼那样咋咋唬唬、口无遮拦,也不像眉眉,神色张皇,说起话来犹犹豫豫,结结巴巴,平白惹人烦。

    然而细数整个寝室,全班女生,李婷婷最讨厌她。

    从第一眼看到就讨厌,这属于气场不合,也叫直觉,没有道理好说。

    原本姜意眠早出晚归,两人一星期到头总计说不上十个字,还能勉强井水不犯河水。

    偏偏现在闹这么一出,李婷婷不高兴极了,觉得这女的真装,肯定平时给男生捧高了。一张嘴巴我来我去,搞得自己跟宇宙中心小公主,所有人都得关心她的想法一样。

    倒胃口。

    “麻烦有的人做事情讲点效率好吗光抢位置不洗澡,以为学校你开的、宿舍你建的啊没看到很多人都在排队等着白白浪费别人的时间,无语死了。”

    堵着耳机受音孔,说完这句再松开。

    李婷婷一边对电话那头的男朋友娇声道“没什么啦,就是碰到一个没公德心的,烦死了。”一边蜗牛般原地挪动。

    嫌她走得慢,姜意眠伸手一推,帘子一拉。无论对方在外面阴阳怪气,还是放话要打开手机计时。

    她置若罔闻,只管扎起头发,打开花洒,洗完澡再说。

    听说宿舍用的是太阳能热水器。原理简单来说太阳越大,热水越多。

    眼下正是七月初,太阳依然毒辣。

    按理说,热水储备量应该很足。可姜意眠才洗不到五分钟,就明确感觉到,淋在身上的水愈来愈冰,愈来愈冰。没过多久居然低过正常冷水的温度,冰得皮肤本能地竖起汗毛。

    不止如此。

    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听不着半点人声,冷得堪比冰窖。

    灯管呲拉、呲拉地闪烁,明灭不定。

    这是撞鬼

    想法刚跃上心头,后背猛然一冰,似乎有一团柔韧性极好的,柔软且富有弹性的冰冷条状物处于冰冻状态却很鲜活的动物触角,她只能想到这个比喻贴了上来。

    “又,见面了,姜,同学。”

    似曾相识的声音。姜意眠脑袋不动,眼珠往下压,看到自己脚下多了一滩头发。

    黑漆漆的,湿答答的,表皮包裹着某种透明的黏液;一根根头发缠绕成拇指粗细的一捆,上头长满尖头眼睛。很小。大约就两粒米那么大,但是很多。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呈旋涡形状,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借洗发露我有。”

    她云淡风轻地回应,抬手在脸盆里一阵翻找,只找到一枚别在校服上的校徽。

    “不。”

    长发鬼贴在她耳边,吹出阴冷的气流“头发,太多了。她们的眼睛,不够用。你可以,借给我,两只吗”

    “你会还吗”

    姜意眠收回手,校徽藏在手心里,能充当武器的只有那一根针。

    把针戳进对方的眼睛里,应该能逃过一劫,当然也有可能进一步激怒它。

    而且对方都这么说了。要是它的脸上根本没有眼睛,该怎么办好呢

    戳头发不晓得管不管用。关键头发眼睛太多、太小,万一没扎准,或者一根针扎不过来,好像会收获悲惨结局

    脑瓜子漫无边际地转着。

    她回过神,后知后觉自己大概是被社长传染了,不然怎么会冒出这么无厘头的联想。

    “还,的。”长发鬼语速加快,透出几分得逞的兴奋“下次,还给你,很多,很多”

    姜意眠其实也用不上那么多。

    鬼伸手欲取眼睛。

    姜意眠陡然转身,却扑了个空。

    因为一条青筋遍布的胳膊,始料不及地从外面伸进来,猛然掐住鬼的脖子。将它粗暴地提起来,往外大力拖拽。

    鬼当即发出令人牙酸的诡异叫声。

    它头发上的眼睛受到刺激,大张大合,成千上万个瞳孔疯狂转动,看得人头晕目眩。

    “呀咿呀咿呀咿呀啊”

    没过几秒,叫声戛然而止。

    鬼的头发迅速枯萎,变黄,一颗颗眼睛掉下来,像散落的弹珠般到处乱蹦。

    但危机还没解除。

    一个轮廓古怪的东西站在外面,时有时无的光亮勾勒出巨大的浮影,几乎占据整张布帘。

    姜意眠面对它,依稀能辨别出一点动物的形状,可是又不明确。就好像这是一只由好几种野兽特性缝合而成的新型怪物,散发出难以形容的、危险的气味。

    正当她拿不准对方来意之时,这只怪物忽然动了动,发出生涩而笨拙的两个字“眠,眠。”

    “裴一默”

    不能说不诧异。

    自从入住寝室的第一晚过后,裴一默再也没有露过面。高跟鞋查寝鬼也没有。

    同学们为此欢欣鼓舞,唯独姜意眠隐隐感到不安。闲暇时候绕着学校里里外外走了两圈,怎么都找不着裴一默,不禁担心它一只朴实本分的流浪鬼,被别的鬼联合欺负什么的。

    谁想时隔小半个月,它消失得突如其来,出现得也突如其来,还大变样了。

    “可以说话了”她问。

    “今天,刚刚,可以。”

    它说得不利索,喉咙里犹如卡着石头,吐字非常艰难。可一说完,它叫不够似的,又补上一声“眠眠。”

    这回能把两个字连上了。

    它期待地眨一下眼睛。

    “怎么回事”

    “鬼,吃掉,厉害。” 裴一默断断续续道“还能,吃,然后,附身,人,吃掉,然后,身体。”

    翻译版老规矩,吞噬其他鬼能增强它的力量。说话顶多算初级技能。继续吞,继续变强,很快它就能依附到人们身上,借着人身继续狩猎人类,最终将真正拥有自己的身体。

    “一定要吃人”

    姜意眠问。

    以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律,一旦学校里发生厉鬼伤人事件,停课绝对少不了。

    况且伤人次数多了,结局不是裴一默被对付,就是校方被迫全面停学。到时诡谈社不复存在,任务自然失败

    裴一默经常被说不聪明。

    以前诸神说它,如今教学楼那堆老弱病残鬼说它。但在这个世界上,偏偏在有关姜意眠的事情,哪怕一个抬眉低眼,一声停顿变换,它都聪明得不得了。

    察觉她话语背后的为难,它努力控制牙齿跟舌头,用最清晰的发音表态“可以,不吃。”

    反正光吃鬼就够了,慢一点而已。

    说着,它赶快把手给用上,脑袋也要僵硬地摇一摇,免得反应慢了会惹眠眠不高兴。

    就算半秒钟的不高兴,也是不高兴,这种细枝末节它倒分辨得很清楚。

    “那就好。”

    姜意眠说完,一时没有下句。

    裴一默便抓着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等啊等,等了挺长一段时间。

    一直没有等到夸奖。

    也没有摸头。

    脑袋慢慢垂落下去,它想,眠眠是不会不好的。那肯定就是它不好,很不够好,所以没有夸奖,要怪它自己。

    “对了。”

    想起裴一默缺乏常识,附到人身上,保不准闹出什么事端。姜意眠特地哄他“等你可以附身的时候,不要乱跑,第一个来见我好吗我在校门进来的第一栋楼,四楼,高二7班。”

    它一向听话的,一听这话便想也不想地答应。

    而且眠眠主动提出要见它,愿意见它,说明她并不讨厌它。这么一来,失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它反而高兴起来。

    “好了,让我回去吧。”

    他们被长发鬼拉进另一个空间去了。

    裴一默迟钝地点点头,姜意眠眼前一花,身边重新响起同学们说笑吵闹的声音。

    “眠眠怎么叫你都没声啊”

    隔壁传来小鱼的声音,她应了一声“刚才在想事情,没听到。”

    “听说你跟李婷婷吵架了,没事吧”

    “没事。”

    “没事就好,哈哈哈。你不知道,她回寝室骂了半天,气得眼睛小鼻孔大的,笑死我了。”

    姜意眠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随口一回“是吗”

    “对啊,你没看到太可惜了。”

    小鱼天性活泼,最喜欢聊天八卦,而且说话直来直去。这不,说完上句,下句就问“眠啊,能不能问一句,你跟祁放到底什么情况啊谈了吗没谈你们经常一起消失,真的超可疑”

    “没有,只是同桌。”

    “哦哦,我记住了,保证不乱说。”小鱼嘀嘀咕咕“不过说实话,祁放这人,个子高、长得不错,篮球打得也不错。以前还有学妹倒追他,可好玩了。就是有时候傻傻的,就知道睡觉。感觉就是那种反差萌知道吧”

    姜意眠没有继续听下去。

    可裴一默听了。

    从头听到尾,一个字没有拉下。

    祁,放。它记住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要快,很快,非常快。

    必须快快地拥有身体。

    才不会被别的家伙抢走主人。

    它要吃更多更多的鬼。它低下头,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长发鬼,从它开始。

    要快

    它快速拆掉鬼的手脚。

    快

    它更快把那些零件捏成模糊的一团肉,全部散落地面。

    还要快,快,快

    它蹲下来,脊背弯曲,鲜红竖瞳泛着诡谲的光,面无表情地将头发、肉、眼睛或其他东西统统塞进嘴里。

    一口又一口。

    机械而安静地咀嚼。

    庆功宴最终在一家路边大排档举行。

    红顶帐篷悬挂钨丝灯泡,四个人围着塑料白桌坐下,一共点了七八个菜,还有两大瓶可乐跟雪碧。

    “来吧朋友们干杯”

    灯光照得社长红光满面,用学姐的话说,活像一个突发横财的猥琐暴发户。

    社长心情好得很,完全不怕损,反而嬉皮笑脸地恭维学姐“行啊,我暴发户就暴发户,有什么关系您是小祖宗,您高兴才是最重要的事”

    说完还不要脸地抛了个媚眼。

    “傻逼。”学姐辣眼睛地转开视线,当下皱眉“你怎么又戴口罩”

    被cue的姜意眠十分无辜“咳嗽。”

    “咳一个月还不好,早晚咳死。”

    学姐赌着气呢,谁让她再三建议去医院,这人不听,搞得皇帝不急太监急。

    姜意眠无奈道“不适合去医院。”

    反反复复的感冒、发烧,动辄头疼头晕,时间一长,其中的规律显而易见

    白天好粥好药应付着,稍微能好。可一到晚上,无论怎么挣扎,一觉睡醒必变本加厉。

    尤其每次在女生宿舍撞鬼之后,病情将出现一个短暂却强烈的病痛高峰期。

    “可能是体质问题。”

    她咳着“存在感低,生病率高。”

    学姐看不下去地夺走可乐,找老板要一杯白开水换上。

    社长一个拍掌,“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小姜你这绝逼是八字轻啊”

    姜意眠

    “就那什么,八字轻,招鬼,容易被鬼冲撞,可不就感冒发烧不断么不信你说说,你哪年哪月哪日,呃,你不知道连几月几日都不知道那那那你平时在学校能看见鬼不多吗”

    点头。

    “这就对了啊,我平时可一个都没看到,除非香香那样的厉鬼。”

    说完,社长脑洞大开,恍然大悟“你不是跟祁放坐同桌么他八字重啊,还有狐大仙照看,一般的鬼活不耐烦了才敢惹他。你看啊,白天你们靠得近,百毒不侵;晚上没祁放,你自个儿呆着,跟活招牌似的,就被鬼气之类的东西影响,又严重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说得通,是吧是吧是吧”

    自觉反应奇快,逻辑严密,他不禁摆出名侦探的架势,非要拉着两人远远近近地调整距离,反复询问小姜同志有没有感觉好一点想咳嗽不不想咳嗽了吧

    真当做科学实验似的。

    可惜姜意眠感觉差别不大,还是咳,而且被这么一折腾,咳得更厉害了。

    “不对啊,难道得来点身体接触”

    社长喃喃自语,试图查手机。

    好在,赶在他提出更过分的要求之前,帐篷边角被挑开,跑进来一个气喘吁吁的人。

    “你、你们是、呼,是诡谈社吗”

    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目光沿着他们转了一圈。

    一个男的半睡不醒。

    一个男的噼里啪啦摁手机,大声嚷嚷“我知道了,我又知道了哈哈哈哈”很傻冒。

    一个女的大夏天穿长袖校服。

    一个女的戴口罩。

    这怎么看着没一个正常人啊

    有没有谁相对正常一点呢

    也是有的,至少戴口罩的那个女生眼睛长得好看,看起来智商很高。

    陈嘉禾当机立断,对着她来了个标准九十度鞠躬,鼓足勇气道“学姐,你、呃,您就是社长吧我是高一2班陈嘉禾,拜托你们帮帮我,我、我要下委托现在就下那个,我可以付钱的”

    “付很多真的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新委托 e on

    社长瞪大眼睛能告诉我看起来智商很高的眼睛是什么样的吗我这不行看起来智商不高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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