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回到家的时候, 外面又开始下雨了，因此凌昀今天剩下的最后一项工作遛狗无法进行，旺财趴在门口呜呜咽咽, 满眼尽是委屈。

    凌昀无奈地摊手, 脸上还有点幸灾乐祸“不是我不想带你出去, 外面下雨了，还冷, 像你这种没断奶的大家伙根本扛不住, 要不我陪你玩一会儿球好不好”

    他所谓的玩球就是洗完澡穿着舒适的睡衣, 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用电视放着电影, 一边刷着手机，旺财把球叼过来放进他的手里, 他再不轻不重地抛出去, 一整个过程连头都不用抬。

    “rex，”阿隆索忽然坐在了他的身旁，用那种听起来让人很很舒服的柔和语调说道, “其实我今天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嗯”凌昀从手机里抬起头来, 一眼就望进了对方的眼睛里他俩这距离是不是太近了一点。

    成熟男人十分坦诚, 并不遮遮掩掩, 直截了当地说道“你有没有发现, 我有一点喜欢你。”

    “”

    凌昀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又想反问一句“你自己发现了吗”, 但总感觉哪里这话有哪里不对,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不说话, 也没给个反应, 阿隆索就安静地等着。

    旺财从客厅的另一头喊着网球飞奔回来, 又急切地将球塞进它爸爸手里，等了半天，却发现它爸竟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神情呆滞，目光涣散。

    “汪”大狗浑厚而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房子里的寂静，旺财的两只前爪已经搭上了它爸爸的膝盖。

    凌昀把球丢在地毯上，又不由分说把狗推开“你自己玩去。”

    大狗委屈巴巴走向另一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老父亲忽然变得那么冷酷无情。

    阿隆索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拿了根磨牙棒给它，又摸了摸它的脑袋，温柔地说道“他针对的不是你，是我。”

    旺财领会精神一般喊着它的磨牙棒跳上另一边的单人沙发，趴在那里认真地啃了起来。

    “我给你造成困扰了吗”

    一只手搭上了凌昀的肩膀，这个以前做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动作，今天忽然让他感觉别扭起来，想要躲开，又不是很想，他自己也理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有一点。”凌昀皱着眉，像是在认真思考对方的问题，“我想我可能是误会了，你所说的，关于喜欢的含义。”

    阿隆索的声音依旧平和温柔“你没有误会，就是你理解的那样，当然，如果你认为我们现在谈这个有些不合时宜”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凌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我很抱歉，以后不会”的话，然而，对方说出口的却是“那么我们换个时间再谈。”

    “”

    这是换个时间就能谈出结果的问题吗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谈论这个

    喜欢凌昀上辈子加这辈子可没少听到别人对他说这个词，男的女的都有，不计其数。

    他给出的回应自然得分是什么人，合他心意的就交往试试，不和他心意的他就告诉人家他很忙，没空谈恋爱。

    当然，跟旁边的人比起来，他那点乏善可陈的感情生活实在也没什么可炫耀的。

    “别想了，回房间休息吧。”

    凌昀从善如流地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睁着眼足足熬到了后半夜，脑子里全都是黑体加粗的“他喜欢我他喜欢我他喜欢我”，第二天早上严重睡眠不足，只能顶着两支堪比大熊猫的黑眼圈出门。

    然而，那个折磨了他大半个晚上的人此刻竟然若无其事地在厨房里煎培根，好像昨天晚上那个用短短四个字就让凌昀几乎失眠一整晚的人不是他一样。

    直到坐在科尔尼训练基地的办公室里，忙起了工作上的事情，凌昀脑子里那些纷繁复杂的想法才暂时偃旗息鼓。

    他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了许久，可落地窗外的训练场上，阿隆索照常训练照常和队友们有说有笑，看起来心情格外的好，丝毫不影响什么。

    他难道不应该偶尔向自己办公室的方向投来炙热而忐忑的目光吗竟然会有人在表白之后丝毫不担心被人拒绝

    他俩这对比鲜明的状态，到底是谁向谁表白了

    凌昀感觉是自己是有些反应过度了，一会儿纠结一会儿又深思熟虑，前一秒还在考虑如何晓之以理的拒绝对方，后一秒竟然又开始思考和对方谈恋爱的可行性。

    好几天下来，关于工作内容还是雷厉风行，一点也没出错，就是闲下来的时候思维就有些放飞自我。

    从小到大听到过的表白不计其数，怎么偏偏就这一次让他那么在意。

    反观事件另一位男主角，从那以后，不管是什么葡萄牙系列还是工程师系列，连同万国这个品牌都被放进了衣帽间那个低调奢华的钟表收纳盒中，宝玑传世系列成为了西班牙人的新宠。

    注重细节的成熟男人以前是腕表搭配衣着，现在是不管穿什么，出席什么活动都只佩戴那一块表。

    凌昀发现他对自己的态度也没有太大改变，在家里依旧是不动声色的照顾自己的生活，没有疏远也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举动，“我喜欢你”这种话他甚至都没有再提第二遍。

    在训练基地，阿隆索也和往常一样，有时候中午会等着凌昀一起吃饭，有时候下午等着他一起回家。

    总之，在两个人在日常相处中，对方将分寸感拿捏得非常好，既不会让凌昀感觉不舒服，又能在他面前刷够存在感。

    以至于小凌老板有时候真的会有一种自己正在进行一场办公室地下恋情的错觉。

    与曼联的第一回合比赛在圣诞节的前一周进行，比赛还没开始，球迷们先骂了起来，枪手对于范佩西纷繁复杂，爱恨交织的情绪，是阿德巴约和加拉斯两个人加起来也无法比拟的。

    充斥在社交网络上的一些言论已经不止叛徒那么简单，甚至也包含了一些关于对方女性家属的问候，实在是难以入目。

    但是球迷们的愤怒却丝毫没有因此得到宣泄，阿森纳几大球迷组织已经开始商量，在比赛当天要打出什么样的标语，写个什么叛徒之歌在现场唱给他听，甚至开始筹款联系直升机租赁公司，要在酋长球场上空拉横幅。

    凌昀认为这实在很没有必要，对于范佩西而言，他做出了转会曼联的决定就不会在乎阿森纳球迷如何看待他，相反，球迷们骂得越难听就越能激发对方的求胜欲。

    比起赢球和冠军以及高薪，挨骂算什么。

    阿森纳俱乐部立刻对球迷的过激行为采取了行动，凌昀虽然没有亲自出面，但还是让公关部联系了球迷组织的领导者，以及几位颇有名望和号召力的枪手死忠球迷。

    让他们在看球的时候只要为自家球队和球员助威就好，不要辱骂和人身攻击对方球员，阿森纳想要替自己争回这口气，靠得绝不是看台上的骂战，而是球队在球场上拿出什么样的表现。

    阿森纳唯一能做的就是力压曼联取得冠军，让那些不顾一切想要离开的人知道，他们的选择是错的，这样的打脸方式才最爽，最疼

    然而，现实却并没有以小凌老板的意志为转移，虽然公关部照着他的要求以及一些球队周边小礼物劝阻了球迷，让他们放弃了那些激进的想法，在场边文明看球，除了小范围的嘘声，并没有对范佩西大肆辱骂。

    然而，范大将军还是进球了，一进就是两个，梅开二度。但他没有庆祝，而是尽力表达了对这座球场和场边那个老人最大的敬意与尊重。

    虽然范佩西没有庆祝，但他的队友和曼联球迷帮他庆祝，他们在看台上疯狂的喊着范佩西的名字，在赛后通过曼联官方电视台宣布他是个拥有红魔灵魂的球员，甚至还用嘲讽的语气感谢温格。

    曼联最终在客场2比1战胜了阿森纳，全取三分，在积分榜上继续领跑，并进一步扩大了自己的优势。

    而阿森纳因为这一场输球，不仅在积分榜上落后曼联5分，甚至被第三名的切尔西反超了一分。

    这就是全世界第一大联赛的残酷，一场比赛就可能毁掉小半个赛季的努力。

    输掉了与曼联的直接对话，温格承受着来自外界的巨大压力，他和弗格森在英超赛场上针锋相对十多年，双方各有胜负，是一生中最大的宿敌。

    正因为如此，那些年阿森纳和曼联在赛场上的场面总是异常火爆，尤其是曼联队长基恩和阿森纳队长维埃拉两个铁血硬汉的恩怨，从球员通道对骂到场上互铲，活生生将个人之见的矛盾直接上升到了两支球队。

    输掉这场比赛之后，曼联球迷马不停蹄地在论坛奔赴新的战场开启嘲讽模式，这其中也夹杂着许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别队球迷

    “早就说了温格不行，战术思想太过保守，人又固执，早就已经被现代足球淘汰。”

    “现在恐怕也只有阿森纳还把他当个宝，当年对他苦苦追求的皇马现在恐怕连个正眼也不会给他了吧。”

    “以前那是有亨利、博格坎普、皮雷、维埃拉那帮人撑着，法国队和荷兰队的球星福利吃得不要太爽，别真以为温格有什么硬实力，换支球队就原形毕露啦。”

    “甚至不用换一支球队，看看这几年的阿森纳。”

    就连某些阿森纳球迷也开始认为教授不行，迫不及待要给自家主教练开会

    “钱也花了，人也买了，总不能一直虐菜吧，是不是应该在强强对决的时候拿出让人信服的表现”

    “我对这赛季联赛又开始不抱什么希望了，欧冠也是。”

    “最搞笑的是凌昀，比赛之前他还让球迷们不要骂范佩西，说什么赢下冠军才是最好的打脸，现在果然打脸了，是曼联打我们的脸”

    “”

    因为这一场与曼联比赛的失利，阿森纳从老板到主教练包括每一名球员上上下下全被拉出来轮了一遍，当然最主要的锅属于凌昀和温格。

    科尔尼训练基地的氛围有有些许沉闷，凌昀为了调动大家的气愤，宣布在圣诞之后全队会有一场大型活动，每个人都必须参与进来，要大家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到时候还得让他们出来表演节目。

    大家在听过公关部的介绍之后瞬间转移了注意力，纷纷商量着那天要穿什么衣服出席活动，要选择什么样的个人收藏捐赠出来，甚至脑洞大开地想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拍卖品。

    凌昀对大家这种从一场并不满意的比赛中，快速自我调节的能力还算满意，他希望大家放下过去的比赛，往前看，也希望球员们能够知耻而后勇。

    然后他留意到，人群之外有个年轻人正一脸苦大仇深地坐在那里，一副很不开心需要人哄一哄才能好的模样。

    博格巴大概是和曼联的比赛之后除了凌昀和温格，被骂得最惨的一个。

    因为他曾经是一名曼联球员，尽管连一线队的比赛都没有踢上。

    可想而知，输掉比赛之后，某些曼联球迷说出来的话并不好听，有人说弗格森果然眼光毒啦，没有拿出场时间留住他。也有人说他不自量力，自己什么实力心里没点逼数，也就在阿森纳这种球队踢踢主力了吧。

    凌昀在他对面坐下来，看他戴着耳机一脸沉醉的表情，还以为这位民间说唱艺人正在潜心修炼。

    博格巴却摘掉了耳机递过来，示意他听听看，那里面只是单纯的数字降噪，什么也没有。

    凌昀笑着问道“受打击了”

    中二少年怎么可能服软，梗着脖子一脸不屑“并没有。”

    凌昀的手在他肩头上重重地拍两下“球迷不都是这样，你表现得好他们就夸你，表现得不好他们就骂你。这不是娱乐圈，只要露个脸，就会有大批粉丝追随，五音不全演技平平也会夸你很努力。”

    博格巴被他逗笑了，可又觉得自己和自己较了半天劲，被他三两句话逗笑这种事情很丢人，于是咬着嘴唇把头偏向了一边“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说，”凌昀收回手看着不远处其他人的喧闹，“竞技体育很残酷，人们只崇拜强者，卖惨是没有用的，然而，更残酷的是，你比人家更努力到了球场上却踢不过人家，你说惨不惨”

    凌昀忽然问道“如果我们这赛季没有冠军，你会选择离队吗”

    博格巴吓一跳，反问道“我要被卖掉了吗”

    “别紧张，我是说如果。”凌昀想了想，又换了一种问法，“你会后悔放弃尤文图斯来到阿森纳吗”

    “或许吧。”博格巴很诚实，“我需要冠军，需要证明自己。但我没打算离开，这里很好。他告诉我来到这里我就是球队中的一员，和阿森纳青训出来的年轻球员没什么两样。他是个和蔼的老人，对着每个人都是儒雅的微笑，我希望我能在每一场比赛中都能为球队改变些什么。”

    凌昀很喜欢这种对年轻球员循循善诱的感觉，帮助他们建立信心，让他们对球队有一种归属感，潜移默化地引导他们控制自己的情绪，磨平个性中的棱角，这会让他非常有成就感。

    他承认，就像他们的技术风格各有不同，他们的个性也千姿百态，但这种独一无二的个性应该促使他们在今后的职业道路上更好的发展和成长，而不是成为一种阻碍。

    足球作为竞技运动拼的是球员的身体素质和技战术能力，但作为集体项目他同样要求球员必须具备强大的沟通能力和团队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