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在家吃饭,听下人禀报,一个是季成运昨日连夜去杀了秦姝的两个教习宫女,一个刚刚白氏被秦贺永送走了。
这个跟那一世差别有点大,记得那一辈子,自己身为季成运的白月光,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季成运也没把秦姝怎么样。
这辈子季成运怎么就这么牛气了?
一口花胶炖乌鸡吃进去,仔细想了再想。上辈子毁了名声的是自己,西府里毫发无损,季成运还要仰仗秦贺永的势力,他也就只能忍了。
但是这次因为自己将计就计,损了白氏,秦贺永因此名声大损,以后在朝堂上的路就很难说了,很多原本要投靠他的官员肯定要想想是不是该投靠这么个人。利用价值少了,季成运就能任由自己心头的火发出来了?
估计也有自己这些日子在他面前挑事儿的功劳,不管了,下午还要帮李明秀一把。秦婉吃过饭,家里抬了轿子,去往京城最大的书画商铺,水澜轩。
水澜轩在贡院一条街上,专营书画,当代大家之作多在那里出售,在本朝是独一份儿的。
刚刚到门口,听见里面的伙计在那里喊:“去去去!你以为我们水澜轩是收春联和年画的吗?自以为会写几个字,也敢上门来投?”
穿着肩膀打着补丁衣衫的李明秀被伙计赶了出来,听伙计说:“到前头城隍庙门口摆个摊,给人代写家书,或许能让你混一口饭吃。”
“你叫你们掌柜的出来看看,我的字画,名士指点来投的呀!”李明秀站在门口大声喊。
“名士在哪里,给你的引荐呢?”
“被路上剪径的盗匪给劫了去。掉了!”
“行了,行了,你牛皮吹到天上去也没人信!”那个伙计在那里说,“咱们这里进来售卖的字画都是……”
伙计还真不是吹嘘,水澜轩就是那么牛,李明秀一脸无望,把书画扔在地上,蹲在地上掩面大哭。
他这么大哭引来了很多人,春闱在明年,不过很多有钱人家的子弟已经提前到了京城,贡院这一条街,有两家大的书院,很多学子在两家书院里读书,看见李明秀大哭围过来看。
秦婉的轿子落下,她从轿子里出来,水澜轩的伙计看见她,过来迎接:“小姐是来?”
珠儿高声说一句:“太后娘娘寿诞日,想挑一幅好意头的画。”
一听是太后娘娘寿诞的画,就知道是高门贵女了。
“您里边儿请!”
秦婉状似无意地转头看向地上,地上有张观音像,秦婉好似发现了什么,走过去蹲下抽出了这张观音像,拿在手里细细看过之后,抬头问李明秀:“先生,这是您的大作?”
秦婉容貌极盛,穿着虽然简单,可看料子就知道是极珍贵的,边上又有护卫过来推开旁人,刚才丫鬟说是给太后娘娘寿诞挑选礼物,众人都在猜,这是哪一位。
李明秀点头,秦婉拿着画站起来:“先生的画,如何卖?”
李明秀抬头看她:“小姐若是喜欢,拿去便是。”
珠儿插嘴:“你这个秀才怎么说话呢?我家郡主要占你便宜吗?你开价吧!”
郡主?难道是?在京城,容色到极致,最近还抛头露脸的?难道是那一位?已经有人猜到了。
秦婉皱眉:“珠儿,不得无礼!”
李明秀摇头:“不敢开了,陈原先生说我的画价值千金,指点我来水澜轩,说定有赏识之人。我来了两次,两次都是被水澜轩的人赶了出来。您看着给吧!”
秦婉仔细看着画说着:“这等功底,说千金还并不算多。”
听秦婉这么一说,很多学子都好奇过来看,秦婉在那里解说:“你们看这个画的笔法是传承自大师……但是也不光是……”
经过秦婉这么一解释,众人发现确然如此,已经猜到秦婉身份的人,又想到听说这位英国公府的大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号称才女。
听她这么一说,有人拿起一幅画说:“这一副算不得佳作吧?”
“这么不算?看似平凡的瓜果,你看上头的趣味,那一个螽斯,当真是栩栩如生……”
“这一张呢?”
“……”
秦婉在水澜轩门口与一群学子讨论李明秀的画,伙计进去跟掌事一说,水澜轩掌事从里头匆匆出来,过来听了两句。
接过书画一看,还真是如此,连忙说:“这位先生,店里伙计没有眼力,里面请!”
秦婉笑着说:“掌柜的,你把他请进去了,我要的画怎么办?”
那李明秀对着秦婉说:“能得小姐赏识,乃是小生之大幸,小姐看中哪一张,小生就赠与小姐了。”
秦婉推拒:“不必,刚才说了是给太后娘娘寿诞献礼。若是你赠送之物转赠,有失恭敬。再说这一张观音像的纸张笔墨次了些。这样你回去沐浴斋戒三日,另画一张观音像,可好?”
李明秀连连点头:“可!”
“珠儿,一千两定金先给先生!”
珠儿从怀中取出一千两银票,交给李明秀,秦婉又说:“等先生交稿之日,再奉上两千两。以十日为限可行?”
“这?”李明秀说,“这位小姐,三千两的价也太高了。”
“先生大才,小女子以为并不为过。”三千两买李明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的画,固然是天价。可若是说送给太后,三千两也就不算什么了。拿着送太后的名义,捧李明秀这个绝对值了。
跟李明秀约了稿件,珠儿跟他对了交稿的时间和地点,秦婉转身回了轿子。
水澜轩的掌柜这才对着李明秀说:“先生请!”
整条街上学子都在羡慕李明秀的好运,等他从水澜轩带着笑容出来,一个个问他到底如何了?
面对羡慕的眼光,李明秀矜持地说:“掌柜让我在水澜轩寄卖。”
而且给的价格颇高,李明秀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儿,实际上恨不能插了翅膀回去跟自家娘子说自己的好运,心头感激秦婉的帮忙,真是遇到贵人了。
*
再说朝堂上,几天发酵之后,才是真正热闹开始,秦贺永算是深陷泥沼了,朝堂上将他夫人这件事从细枝末节吵出花儿来,作为苦主的他,疼痛难忍。太子一派自然站在秦家的立场,难为他们在这样的境地下,还能把事情全部往秦婉身上推。
“陛下,这明明是忠孝郡主与人勾结,私下约了任广康过去,再将秦夫人迷晕了塞入她的房里。”
“关键性在于,给英国公做水陆道场是谁出的主意?英国公配享太庙,往年秦家也祭拜,也没见说去庙里做水陆道场,今年为什么要做?还有说秦家小姐跟那任广康约了,下官怎么听在场的人说,任广康自己招认,是翰林院编修秦效跟他说有这个行程?另外,秦家去的车马可都是西府里的,忠孝郡主那里只是一辆马车,四个人。若说可能,秦家西府恨郡主,所以才要置郡主于死地。郡主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郡主将计就计?她一个弱质女流怎么能搬得动晕倒的秦夫人,再说了秦夫人怎么晕倒的?神不知鬼不觉地迷倒秦夫人,再搬入她的房里,这个事情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郡主最近跟靖王殿下走得近,谁帮着,不是很明显吗?作为一位皇子,这样做未免也太不入流?”
季成遥被那个女人利用之后心里也是恼怒万分:“孤一直在外办差,回来之后听说了此事,第一时间找了秦婉来说清楚,她言辞模糊,听下来是借了孤的名义做的事情,你们要说她一个弱质女流,也未必。当年英国公文武双全,能够护着父皇从万里之遥回到大陈,郡主会武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平日关在内宅,你们知道她在做什么吗?以后莫要说孤与郡主有牵扯,这等女子孤也不敢碰。”
听到季成遥这般说法,其他人都信,太子却是哂笑,那日明明在后山台阶上两人如此亲密,这个时候倒撇清了。他冷笑一声:“二弟倒是撇得干净。”
“皇兄这是何意?孤与秦大小姐不过是因为她医治了董大公子的面疮,孤才与她有了几面之缘。她曾是皇兄的未婚妻,皇兄对她还是念念不忘,就算是貌美如花,孤也只会远观,哪里敢觊觎?”
季成运也知道此时不是跟他争辩的时候,听靖王说:“这件事情,是秦家的家事,拿到朝堂上,争来争去,想要出个什么花儿来?秦相治家不严,听说已经把秦夫人送回老家庵堂。大皇兄也已经亲自去秦家处置了两个教习宫女。这个事情不是明显不过了吗?若是还要追究忠孝郡主偷梁换柱,若是没有恶意,她偷梁换柱也没用。孤看来此事就作罢了!”
谁也没想到二皇子居然帮起了太子说话,皇帝也听烦躁了,让秦贺永思过,顺带说:“让皇后另派两个教习宫女过去,好好教教太子妃。”
这话出来秦贺永松了一口气,好歹秦姝这个太子妃的妃位给保住了,连忙叩谢隆恩。
皇帝下朝来,往上书房而去,叫了暗卫过来询问。
“陛下,这个事情还是有疑点,确实有人帮秦大小姐搬了秦夫人进她的房间。而那个人也确实可能是靖王殿下。”
“靖王不是在安县办差吗?”
“安县那里靖王确实也没离开。”
“所以有人假冒老二与秦大小姐在一起?”
“靖王殿下一回来就找了秦大小姐,显然靖王殿下是知道这个事情,而且那一日在山道上秦大小姐与那位靖王殿下十分亲密。”
“所以你们的意思,安县的老二是假?老二养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要做什么?”皇帝心头打鼓,儿子大了一个个都心眼多了起来,今天在朝堂上看似是为了能够安定人心,实际上?
“陛下,靖王殿下看起来确实养了个替身。”
“狡兔三窟,他越来越诡诈了。”皇帝站起来敲着桌子,相比老二,老大性子暴戾,而且还被女人牵着鼻子走,老二呢?心狠手辣还养了替身,这个要干什么?一时间皇帝心里头满腔恨意。
板着脸去到后宫,踏进皇后宫里,想要寻个地方清净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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