绎风脑袋越来越低,神情越发不自然,“奴才知罪。”
人都是食色性也,他怎能与清心寡欲的主子相比。
而且那宁家千金倒也是个聪明人,不然怎么会为父亲解释这么多,旁人对陌生人怕不会说这些。
屋内一时间只剩下煮茶声,醇香四溢,沁人心脾,男子指尖轻叩桌面,“前年的红袍。”
闻言,绎风不由眉头一皱,那掌柜的居然如此宰客,看他们不像本地人便滥竽充数,看来这苏州的风气也不怎么样。
“奴才这就给您换。”他立马转身。
指腹轻轻摩挲着玉杯,萧辞目光平静,“人到哪了?”
绎风顿了顿,连忙回道:“还有两日便可到苏州城,此时若是还不回去,恐令人生疑。”
说完,他偷偷盯着男子神色,然后者并未有何情绪波动,反而继续慢条斯理的煮着茶。
“这江南一带官商结合,私盐横行,层层递进欺上瞒下,京中没有任何消息,看来应都进了王家的口袋。”
绎风皱皱眉,“那宁怀元本可独善其身,却非要卷入其中倒也怨不得旁人。”
抿了口清茶,男子唇角微启,“到底是淡了。”
——
预订了两马车的干粮送往城外,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此刻宁栖才明白现在物价有多贵,记得一年前的馒头还一文钱一个,现在竟然要三文钱。
无非是看到水患严重,都想发这灾难财。
“小姐,我们该回去了。”菘蓝抬头看了眼天色。
宁栖刚嘱咐好送粮车夫,见这天又阴沉了下来跟随时要下雨一样,照这样下去感觉她迟早要得风湿。
沿着长街没有走几步身后突然响起叫声,两人回过头,却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又跑了上来。
“看看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霍冗没有喘几口就递上两根银簪,显然刚刚是去了当铺。
见此,菘蓝立马眼神一变,嘴角全是掩盖不住的偷笑,连忙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衣袖。
宁栖并未接过东西,“这不是我的。”
菘蓝瞪大眼,这分明是小姐刚刚当掉的首饰。
“啊?”霍冗顿时脸一沉,骂骂咧咧道:“那该死的老小子居然敢骗小爷!”
还准备找人麻烦,等见女子要离开后他连忙又跟了上去,“等……等一下!”
余光一瞥,宁栖颇为无奈,“这位公子,麻烦您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我一个女儿家声誉尤其重要,还是你要陷我于不义之地?”
似乎再也看不下去,侍从突然从后面上来,抬起下颌正声道:“我家公子有名有姓,乃是京城淮元侯世子。”
他们世子爷也真是的,对付一个太守之女何须这么死皮赖脸,只需言明身份对方还不是巴巴的要贴上来,什么苏州第一美人,就算再清高又怎么样!
说完,本以为等到的是两人的惊讶,然而宁栖却直接离去,没有半分迟疑,侍从一时间脸色也有些不对。
疯了疯了!这宁家人怕都是疯子,居然敢不给他们淮元侯府面子!
霍冗踹了侍从一脚,又连忙巴巴的跟了上去,“我绝对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叫霍冗。”
菘蓝低着头一个劲在憋笑,却又不敢出声。
“然后呢?世子爷是希望小女子对您摇尾乞怜?”宁栖看也未看他一眼。
闻言,那侍从倒是忍不住了,“你……”
“滚开!”霍冗一脚将人踢开,一脸凶神恶煞,“我们候府的名声都是被这种不长眼的东西给败坏的,再乱说话小爷打断你的腿!”
侍从踉跄几步,又颇为委屈的跟在后面,心里就跟吃了黄连一样,明明是世子爷到处闯祸,什么时候是他败坏的了?
宁栖咳笑一声,感觉这世子爷去说相声绝对是一把好手,还是座无虚席的那种。
直到这时街道上不知为何突然人流逃窜,只见不远处仿佛被什么人给堵住了去路,定睛一看像是群难民正在抢铺子,周围无人敢拦。
“这是怎么回事?”霍冗皱皱眉。
她不由把视线投向后面的人,霍冗也注意到了那一面,不禁讪笑着扭过头,他就随口一说,哪知道居然真的有难民暴动。
“小姐咱们换条路吧,怪吓人的。”菘蓝也紧张了起来。
眼珠一转,霍冗看着女子拍了拍心口,“这点小事交给我就好。”
说完,人便径直往人群堆里冲,像断了线的风筝肆意横行,宁栖眼神一变,连忙看向那侍从,“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你们世子爷拉回来!”
这要是在苏州有个什么好歹,那淮元侯第一个找她爹是问。
“哦哦!”侍从也反应过来,赶紧跟了上去。
城中难民本来就多,也不知为何突然开始暴动,不少人都开始躲避,依旧有店铺被打砸强夺,以粮食铺更甚。
但好在巡逻的城卫很快就赶了过来,一时间街道上乱糟糟一片,宁栖盯了好一会,确认那小祖宗没事后才离去。
“小姐您还给他们送粮食,可这些人却这般不知好歹,早知您就不该如此好心。”菘蓝不禁嘀咕起来。
“凡事不可一慨而论,你以为他们出事,爹爹身为太守又能好到哪里去?”宁栖皱皱眉。
死的人越多朝廷就越会怪罪,到时候遭殃的不仅是她爹,还有她们整个太守府。
“可是这城里城外那么多难民,咱们府里是越来越拮据了,得何时才能安置他们呀?”菘蓝愁眉苦脸的叹着气。
宁栖正要说什么,这时巷子里不知从哪窜出来一群难民,个个身上提着一大袋东西,许是看到有城卫都吓得连忙往后逃窜。
周围百姓也躲避不及,一时间街道上拥挤不堪,混乱间宁栖不知被挤到了哪,菘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城卫的追赶声。
正准备找个地方躲躲,谁知一个小孩子突然冲撞上来,宁栖猛地被撞到了一个小贩摊前,腰间骤然一疼,宛若断骨一般,她“嘶”的一声被迫蹲了下来。
事实证明,以后出门一定要看黄历!
捂着腰尝试想起身,然而一阵钝痛猛地袭来,额前一时间满是冒出来的细汗,宁栖扶着小摊咬牙艰难站起身,一边搜寻着菘蓝的踪迹。
然而街道上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人群,根本看不到菘蓝的踪迹,扫了眼不远处的酒楼,宁栖只能捂着腰一步步靠近,在里面躲躲总比在外面安全。
“你们给我站住!”
一队城卫顿时又涌了上来,那群难民见此跑的愈发快,到处横冲直撞。
猛地被人擦肩撞开,连着腰间传来强烈的刺疼,宁栖脚下一个不稳后背不知靠在了那,像是撞到了人,等她准备转头时胳膊骤然被人拉住,似是一个男人的手,不轻不重,呼吸间夹杂着似沉木香。
“小姐!”
耳边传来菘蓝的声音,胳膊上的手也不知何时不见,宁栖捂着腰几乎要站不住,直到菘蓝急匆匆赶过来将她扶住才稳住身子。
“小姐您怎么了?可别吓奴婢!”菘蓝吓得眼眶一红。
宁栖摆摆手表示没事,等她扭过头时身后只有经过的城卫,并未看到其他人。
“刚刚……我后面有没有其他人?”她左右环视一圈。
菘蓝急的赶紧扶着她往前走,连连摇头,“奴婢过来的时候只有您一个,并未看到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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