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压之下,余苼进步飞快,古林这个人喜怒全在脸上,虽然嘴上没怎么说,但从片场情形来看,明显对余苼的表现非常满意。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迟露那边拍摄任务繁重,以至两人虽同住一家酒店,快一周了才找到合适时间碰面。余苼下工较早,在房间里等。
晚上十点多,迟露收工回来,脸上妆还没卸,虽然面容看上去有些疲惫,但眼睛是亮的。她拉着余苼,一边卸妆,一边滔滔不绝的讲最近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在这些有趣的事情里,十有八九是在吐槽沈如筠。
两人在房间内呆了一会,余苼的剧组来送餐盒,余苼跟工作人员一商量,多拿了一份。关上门后,迟露满脸嫌弃的皱眉:“这个我是真吃够了……”
余苼把盒饭放在桌上,笑着问她:“那你想吃什么?”
迟露抿唇:“什么都行,就是不想吃这个。”
她看着余苼,余苼也回视着她,几秒后,两人都笑了。
横店作为国内著名的影视旅游观光区,常年人声鼎沸,晚上七八点正是热闹的时候,很多群演散了工,慢悠悠的在这古街上闲逛。
余苼和迟露混在人群中转了一会儿,进了家小有名气的馄饨店。店内布局开阔,墙上贴了不少明星的签名照,等餐的功夫,余苼看了眼墙上密密麻麻的签名,毫无意外的在其中发现了许嘉砾的名字,聂舟倩的名字跟他并排写在一起,明显是两人一起来这儿吃过饭。
饭吃到一半,迟露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余苼都快吃完了,见她面色凝重,不由问了句:“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迟露心不在焉的摆了摆手,拿起勺子继续吃饭,过了会,她忽然抬起头,问余苼,“你说,我如果能去环策,是不是肯定比在现在这个公司发展的要好?”
余苼说:“正常来说是这样的,环策能给到你的资源,肯定比你现在的公司要好很多的。”
环策传媒创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几十年耕耘,造星无数,根基稳健,人脉资源就连铖瑞影业都望尘莫及。
余苼笑着问:“你可以跟现在的公司解约了?”
迟露摇摇头:“不可以,违约金太高,但是……”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环策那边有个任总,说是比较欣赏我,可以帮我支付违约金,让我签去环策。”
余苼怔了一下,问:“哪个任总?”
“任慈。”迟露说,“我现在拍的这部剧的制片人,环策的老合作伙伴了。”
余苼嗯了一声,问:“那你怎么想的?”
迟露:“不知道。”她无心吃饭,用汤勺一下一下搅动着汤碗,半晌沉沉吐出一口气说,“还是算了吧,这条路走不了。”
说着抬起头,跟余苼说:“友情提示一下啊,你现在已经进入战场,小心诱惑。”
余苼怔了怔,立刻明白她话中含义,缓慢地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她说:“迟露,其实我从来没想过走演员这条路。”
迟露放下勺子,认真的看着她。
余苼说:“从我学会走路起就开始练习基本功,我妈妈小时候的愿望是当一个舞蹈家,可惜家庭条件有限,她自始至终都没机会登上舞台,所以她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想让我成为她想成为的人,后来……”
余苼停住,没再说下去。
四周短暂的安静下来,过了会儿,余苼才说:“不管怎样,既然做了,我就一定会做好,你不用担心我。”
迟露笑了一下:“谁担心你了?”
十点多,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马路回到酒店,迟露还有东西放在余苼房间,便跟着她先去了三楼。刚出电梯门,就听见她喊:“嘉砾老师?您怎么在这?”
余苼愣住,跟在她身后跨出电梯。果不其然,男人正在走廊里踱步,闻声看了过来。宽宽松松的深蓝牛仔套在他身上,又酷又帅气。
许嘉砾转身,眼神触及到余苼的一瞬间嘴角一扬,答道:“来找人。”
迟露点了点头。
许嘉砾说:“有个品牌方的活动,得抽时间过去一下,临走前过来找个熟人。”
迟露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说:“那祝您一路顺风了。”说着点一下头,往走廊深处走去。
余苼目不斜视的跟在她身后,路过许嘉砾时被他的长胳膊拦住,她抬头,目光询问。
许嘉砾一下笑了,抬手揉了揉她头发,无声说了句:“走了啊。”说完,也不期待她会回应似的,径直步进了电梯。
余苼垂眸,轻轻叹了口气。
一路顺风。
*
两个月后,余苼顺利杀青,回归校园,刘琪找她谈了几次话,话里话外都有让她跳出舞蹈圈子往演艺圈发展的意思
从行政大楼出来,太阳白的刺眼。余苼沿着宽阔的柏油路往回走,一路上思绪翻飞。
临近圣诞节,校园内四处可见圣诞老人的贴纸和各种玩偶形象,路过食堂门口时,她被一张颜色鲜亮的海报截住了。海报上许嘉砾表情冷漠,服饰乖张,细窄的双眼皮在烟紫重妆之下纹路浅淡,像是暗夜里逆向而行的王子,铩羽而生。
见她驻足,立刻有女生上前询问:“是哥哥的粉丝吗?”
余苼下意识点点头。
女孩笑了一下,说:“我们正在做铖瑞新年演唱会的应援条幅,过来签个名吧。”说着递上一支白板笔。
余苼接了,走到紫色条幅旁,签下自己名字。
女孩接着说:“名字后面写上遇见哥哥的时间吧。”她问:“你是哪一年开始喜欢哥哥的?”
余苼笔锋微顿,紧接着在后面写下一串数字。
一旁站着的女孩微微蹙眉,还没说话,人已经站起来走了。她拉拉身旁姐妹,指着条幅最角落的位置:“站长,这人写错了吧,咱家哥哥才出道四年啊。”
站长回头看一眼,肯定道:“写错了,帮她改过来,改成2018。”
女孩点点头,拿起水笔,慢慢把那个窄窄小小的0覆盖成胖胖圆圆的1,又把另外一个0描成心形,满意的笑了。
余苼回到宿舍。
周天,寝室里没人,除了她和迟露之外,其余两名室友们都是S市本地人,周六周天一般都会回家。余苼午休了一会,下午去了练功房,一直待到晚上才回。
一进门就看见室友邢琦蹲坐在地上,眉头紧蹙,如临大敌一般盯着地上的油画,画笔颜料散落一地。
见余苼进门,像看见救星一般,朝她招手:“余苼,快来快来,帮我看看这儿到底怎么改!”
余苼把背包放在桌上,捡着干净地面走过去,问她:“你没回家啊?”
“没有。”邢琦眼睛盯在画上,“这周要去隔壁经贸收集应援素材,哪有空回家呀。”她用五颜六色的手扯一下余苼,“快,你画画好,帮我看看我们砾哥的这张脸究竟哪里画差了,怎么怎么看都觉得不够像呢?”
余苼蹲下身,盯着画看了几眼。邢琦的绘画功底还是可以的,许嘉砾一张脸被她摹了个七七八八,已经有了九成像。
邢琦把手机上的图片放大给她看:“你看看哪儿不一样?”
余苼没看照片,拿起画笔,沾了点颜料,顺着许嘉砾的鼻翼一点一点往上修改。
许嘉砾的鼻子是除了眼睛以外生的最为精雕细琢的地方,尤其是鼻翼处的那点弧度,很是好看。邢琦的画里他的鼻峰画得偏高,鼻翼又收的太重,看起来有些凌厉,脸型也在视觉上被迫拉长了。她改好后又将他的眉峰稍稍上调,加重了他眼尾的细线。
寥寥几笔,整个人的面部轮廓完全被改变了。
邢琦啧啧称奇:“余苼,你真是回回都让我感到意外哎,真神了,就你这画功,当初怎么不去考美院啊。”她说着,轻轻捏住自己的下巴,一边欣赏地上的油画一边念叨,“同样是小时候学过画画,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
话音刚落,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嗤笑,另一位室友的声音传来:“你可歇着点吧邢琦,余苼小学四年级就拿过市儿童组的绘画冠军了,就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的那点皮毛,还跟人比上了……”
“嘿,魏云你什么意思呀,画海报这活可是咱俩一起揽下来的,你睡了一下午也就算了,还讽刺我。快下来!别让我上去打你啊!”
魏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身:“下来就下来!”
余苼有些惊讶:“你们俩今天一起出去了?”
邢琦点头:“是呀。”她指指刚从床上跳下来的魏云巧,又指指自己,“我们俩现在是盟友。”
余苼看向魏云:“你也加入她的那个……后援会了?”
魏云身高一八零,模特专业,一头短□□成闷青色,衬得原本就白的皮肤没有血色似的,她摊开手臂一把勾住邢琦脖子,吊儿郎当的回:“是啊。”
邢琦得意道:“你不在的这五个月,她也沦陷啦。”
余苼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恰好桌上的手机适时震动起来,她走过去看了一眼,披了外套就往外走。
邢琦问她:“这么晚了,你去哪呀?”
“接个电话。”
门关上后,邢琦微微皱眉,问身边的魏云:“你不觉得余苼好奇怪的吗?大学三年,周末从不回家,也从不当着我们的面跟家里人打电话……我听说她连寒暑假也是在跟迟露合租的房子里住的。迟露也就算了,家里破产,债主一堆,爸妈还都在狱里,余苼……”她顿一下,神色奇怪,“不会真跟系里传的那样,是被人给……包了吧……”
魏云瞪她一眼:“背后嚼人舌根,小心烂嘴啊!”她把胳膊从邢琦肩上拿开,又爬回床,“你见过同时打两份工的小老婆吗?还是你见过暑假跟同学挤一套小破房子的小老婆?别人嚼嚼舌根也就算了,咱俩作为余苼和迟露的室友,别跟着胡说八道知道吗?”
邢琦自知理亏,咬着嘴唇说:“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嘛,余苼做什么事都认认真真的,见识多,会的也多,我很喜欢她的……”话头一转,“可你说,就她那一身气质,就是跟沈如筠比也不差哪吧?钢琴绘画样样精通,很明显是被贵养出来的,怎么日子反倒过得这么穷啊……”
魏云不耐烦的回:“你管这么多干嘛,管好你自己得了。”
天台。
寒风肆虐。
余苼接通电话,中年人温和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苼苼啊。”
余苼叫了句:“小叔。”
余臣章嗯了一声:“最近怎么样?好久没给小叔打电话了,学业上、生活上都还好吗?”
“挺好的。”余苼说。
余臣章说:“再过几天就是小泽生日了,晚上回家一起吃个饭吧。”
“好。”
余臣章笑呵呵的说:“小泽刚才已经跟嘉砾通过电话了,他刚好那天有空,也会回来,你们俩也好久没见了吧。”
余苼嗯一声,抬头,看着暗沉沉的天空:“我们……挺久没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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