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捉虫)

小说:许你耀星河 作者:凤桐
    年夜饭,是余臣章的主战场。家里的两位阿姨两天前就回家过年了,要初二才能回来,所以这几日,许蔚和余泽的饮食起居全都是由余臣章来照料的。

    余臣章和许蔚之间的关系,从余苼进这个家门的第一天起就觉得别扭,具体哪里别扭,当时的她并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两个人似乎跟自己父母的相处状态很不一样。

    刚开始,余苼以为许蔚是因为讨厌她的到来所以才会这样,因此每天都活的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想错了,这位小婶对谁都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尤其是对自己的儿子,那个年纪比她大不了几岁,却生生比她高出一个脑袋的小哥哥。许蔚看他时,就像在看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关的野孩子。

    这种冰冷到让人窒息的疏离感伴随着余苼长大,直到余泽出生,这个家才开始现出生机。在此之前,这里寂静的像是一潭死水。

    年夜饭全部上了桌后,许蔚才下了楼,余泽牵着她的手把她拉到余臣章旁边的座位上,自己则屁颠颠搬来一把小童椅,坐在两人中间,还霸道的不许两人挪动。

    余苼看着对面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边,往年许嘉砾都是坐在那里的。

    颇为丰盛的年夜饭,她吃的食不知味。

    饭后,许蔚上楼,余泽跟屁虫似的黏在她身后,半步不离。他走了,大厅才安静下来,余苼帮着余臣章收拾残局,全都收拾好已经快八点。她走到电视机旁,开了电视,余臣章也洗了手,坐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快十点的时候,许嘉砾终于出场了,他身穿一套纯正的红西装,白衬衫打底,系着红领结,模样乖巧的配合着老一代艺术家翁琼英合唱新版越剧,偏偏还唱的有鼻子有眼。

    余臣章边听边笑着摇头:“真是少见。”

    闻言,余苼也笑了。

    屏幕里,许嘉砾勾着唇角,眉眼弯弯。他的笑极具煽动性,让人看着看着便不自觉的跟着他一起笑起来,这一晚,不知又有多少女孩要为此沦陷了。

    果不其然,没等新年钟声敲过,这人便上了热搜,霸占了排行榜的好几处位置。

    零点的时候,余臣章带着全家跪在两代族谱前磕头,起身时,余苼再次从族谱上看见自己父母的名字,她虔诚的上香,在心里默默祈求,新的一年开疆僻壤,万事如意。

    许完后,她又帮许嘉砾偷偷许了一个。

    祭祀完成后,其他人都散去睡了,余苼又坐回到沙发上。

    余臣章见了,轻声嘱咐:“早点休息,别熬太晚。”

    余苼点点头:“再看一会儿就睡。”

    一秒,两秒,三秒……

    她强撑睡意,终于在意识快要剥离肉.体时,身后的门响了。她一个激灵醒转,回头。

    许嘉砾一身寒气站在门关处,面色因过度劳累而显得有些苍白,看见沙发上的人之后,他微微挑眉,笑着问道:“怎么还没睡?”

    余苼从沙发上起身,一边关掉电视机一边说:“不小心睡着了。”

    她走到门边,问他:“吃饭了吗?”

    许嘉砾摇了摇头。

    余苼说:“厨房有剩下的年夜饭,我去帮你热一下。”

    说着,转身就要往厨房去,面前的人速度极快的拉住了她:“苼苼快看,外面下雪了。”

    余苼愣了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落地窗外,大雪纷飞。在这个意义非凡的除夕夜,迟到了许久的第一场雪终于降临了。

    暗光中,许嘉砾的视线缓缓下移,停在女孩漾满笑意的侧脸上,他勾了勾唇,轻声问:“晚上余叔叔都做了什么好吃的?”

    余苼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回:“不少呢。”

    “好吃吗?”

    “很好吃。”

    许嘉砾笑着换上拖鞋,搓一下她的后脑勺说:“这么大了,还这么喜欢雪吗。”他又看了一眼窗外,牵起她的手往厨房去,“走吧,陪我稍微吃点东西。”

    余苼点点头,恋恋不舍的从窗外收回了视线。

    大雪下了一夜,一直到早上才勉强停住,余泽开心的不行,一大早就在雪地里滚来滚去,吵着要堆雪人,奔向许嘉砾房间的途中被余臣章厉声警告。于是乎,余苼一睁眼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趴在她床边,余泽见她醒了很是高兴,催着她起床,迫不及待的拉着余苼直奔后花园。

    大概是因为幼年生长在南方的缘故,余苼骨子里非常喜欢下雪天,堆雪人这种手艺活也是在她来到许家之后才被开发出来的,她带着余泽蹲在地上,没几下便团了两个巴掌大的雪球出来,黏在一起,又从草地里扒拉出三个适当的小石子充当耳鼻。

    余泽蹲在一旁,兴致缺缺:“苼姐姐,你这雪人堆的也太小了吧!一点都不好看!”

    余苼端详着小雪人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嘛。”

    余泽嘟囔:“什么五脏俱全呀!你这跟哥哥的雪人比起来可真是差太多了,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余苼又从花坛里捡了两个枯草枝插在雪人身上,淡笑着问他:“差的这么远吗?”

    余泽点头:“差的太远啦!这哪是雪人呀,简直就是小老鼠……”话音刚落,后屁股被人兜了一脚,他没站稳,险些一头扎雪里,正要发作,回头见是许嘉砾,撅起来的小嘴登时又收了回去,他年纪虽小,脑子却光,知道自己平时用在余臣章身上的那点小伎俩在许嘉砾那儿统统是不灵的,只好重重地哼了一声。

    许嘉砾明显刚从被窝爬出来,头发翘着,因为刚睡醒的缘故,皮肤看上去更加白了,几乎没什么血色,这让他看上去与四周的大雪一样沉寂。余苼不由转头看了眼余泽,然后心中感慨,血脉这东西有时真的很神奇。

    许嘉砾看了眼地上的小雪人,搓了搓脸说:“好看。”

    余泽简直无语,指着地上不敢置信的问:“哥哥,这雪人也太小了,你说好看。”

    “好看。”许嘉砾又说了一遍。

    余泽自觉跟他无法沟通了,转身拿了身后的铁锹,正要大显身手,大门外有人喊他:“小泽。”

    余泽登时停了动作,回头一看,眼睛顿时亮了:“怡姐姐!”

    他丢了锹,飞奔过去。

    余苼和许嘉砾同时转身,见封怡一身白衬衫黑西裤站在大门口,长发低垂着束在脑后,衬得脖颈修长,一眼望去干练而得体。

    余泽扑到她身上,撞得她差点仰倒,封怡却不以为意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从身后秘书手中接过礼盒和文件夹,低声说了句什么,秘书便走了。

    许蔚和余臣章都是不喜交际之人,凡登门者,必定私交甚笃,封家就是其中之一。

    封怡的爸爸封宏义跟许家渊源颇深。当年,许蔚的父亲许兆铖外出打工,靠倒卖汽车原配件发家,开了家汽配城。因脑子活络又精通机电,接了几笔大订单后,许兆铖趁热打铁成立了风铖公司,这风铖公司便是风铖集团的前身了。

    封宏义就是在那个时候跑来投奔许兆铖的,他比许兆铖小九岁,从会走路起就跟在许兆铖身后捉鸡打鸟,两人沾着点血亲,封宏义表面上管许兆铖叫哥,实际从辈分上来算,两人却是叔侄关系。后来许兆铖去世,许蔚接手风铖集团,“老商业帝.国”内部结构错综复杂,动荡波乱,还是封宏义坐阵,才免去许多风波。

    自打余苼来到许家,年年都能看见封怡。早些年,是许蔚余臣章带着全家去给封宏义拜年,封宏义去世后,则换成封怡带着弟弟封阳来许家拜年。

    封怡三十多岁,还没结婚,皮肤保养甚佳。大概是跟在许蔚身旁久了,一言一行都染上几分许式作风,见到院子里站着的余苼和许嘉砾后,她淡笑着点了下头。

    余苼和许嘉砾老老实实回礼,喊道:“封怡姐。”

    封怡点点头,绕过余苼,径直走到许嘉砾面前,端量几眼后笑着说:“嘉砾真是越来越有明星范儿了,难怪封阳每回跟我提起你都说你前途无量呢。”

    许嘉砾礼貌的报以一笑。

    封怡也不再多说什么,牵着余泽进门了。她走后,余苼才彻底放松下来,也不知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她在面对封怡时还是会很拘谨。

    许嘉砾似乎察觉到这一点,侧头问她:“怎么了?”

    余苼摇摇头。

    许嘉砾笑笑,说:“走吧,回去睡个回笼觉。”

    余苼笑一下,跟在他身后往门内走。

    哪知刚走进大厅,楼上便传来“咚”的一声,紧接着,许蔚的痛斥声便隐隐约约传来:“别叫我姑姑!”

    封怡立刻改口:“许董。”

    许蔚说:“立刻从你的位置上给我滚下来!把手头上所有的工作全部交接给王奇,滚回你的华东市场部呆着,没学好就给我从头学!”

    余泽正站在楼梯前探头探脑,见许嘉砾和余苼进来,指指楼上:“妈妈又冲怡姐姐发火了。”

    余苼淡淡蹙眉,看了眼身旁的人,许嘉砾却像是没事人一般,步伐不停的径直进了卧室。

    余苼见他这样,不由轻叹出一口气。

    来许家这么多年,余苼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许蔚发火,可她的火气却似乎只针对除了许嘉砾以外的其他人。余苼功课不好,许蔚会皱眉,余泽调皮捣蛋,许蔚会不耐,跟余臣章虽然话不算多,但每逢余臣章饭做得不好吃的时候,许蔚也会以实际行动来表示抗议。

    除了许嘉砾,只除了他。

    小的时候,余苼见过很多次许嘉砾故意作妖来吸引许蔚注意的事情,譬如买了一塑料袋的蚂蚱在老师上课的时候放出来,吓得全班女生失声尖叫;在客厅里放烟花,把窗帘点着,差点把房子烧了;把后花园新种植的草皮全都掀翻,撒一堆辣椒种子……等等等等。回回都是余臣章出面收场,替他挨老师的骂,帮他把草皮翻平。许蔚一如既往的对他视而不见。后来,他便不再闹了,似乎彻底明白无论自己怎样作怪,母亲都不会多看他一眼,甚至连一个“你很多余”的表情都不会给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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