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干活了,起床干活了!老三家的,我们施家娶你回来是干活生娃而不是当祖宗的,还不赶快起来给你男人做饭吃! ”
天微微亮,山头的太阳只露出了点点儿光芒,荷花村的公鸡尚在呼呼大睡,施家的院子里,施母甩着粗壮的胳膊拍打东屋的门,张嘴便是一通扰人的骂喊。
“老三家的你这懒女人,天天早上得让当婆婆的叫你起床,也不嫌丢人!我可告诉你,今儿我三宝从学院里回来,要是吃不上热饭,你就等着三宝休你吧!”
“砰!”
话音刚落,东屋的房间里便传出重物落地的声音。
施母吓了一跳,拍门的大手掌停在半空抬也不是落也不是,心想这三媳妇莫不是被自己吓得从床上掉了下来?
随即她更加生气了,三媳妇是她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本来就是看她模样好,谁知道花了五两银子买回来个祖宗,不仅好吃懒做,连睡觉都是个不老实的,月前嫁到自己家,洞房当晚居然一脚把自己儿子踹下床!
要不是看她累了一晚上,施母绝对不顾三儿子的面把这懒猪给揍一顿!
“老三家的!你再不出来,我今儿把门拆了也得进去!”
施母扯着大嗓子大声威胁。
也不知道是不是威胁管了用,这次倒没让她一个人唱空戏,半晌,屋里传出一个娇俏的小娘子的声音:“娘,我马上就出去。”
夏季的天气热得像个蒸笼,东屋房内,离床不远的地上坐着一个女人。
年纪大约有二十出头,模样俊俏,大眼翘鼻唇红齿白,一副极好的相貌,偏偏此刻做出一副呲牙咧嘴的表情。
她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肚兜,露出两条纤细的胳膊和白皙的脖颈,腰肢弯弯,仿佛一只手就可以握住,上.身将肚兜撑起很大的弧度,从侧面看几乎遮不住什么。
正是施母叫了一早上的人,施家的新媳妇,邬颜。
窗户外的天色蒙蒙亮,房间里光线昏暗,邬颜揉着屁股坐在地上,困得眼冒金星。
想她以前哪天不是睡到九.十点钟,一朝穿到古代,不仅“被嫁人”,连睡懒觉的机会都没有了。
磨磨蹭蹭穿上搭在床头的衣服,衣服是麻料的,又闷又热,白天穿在身上往太阳底下一站,登时就要羽化成仙。
所以睡觉的时候,邬颜不得已只穿一件肚兜。
好歹做肚兜的料子是棉的,不至于私.处.也受罪。
邬颜推开东屋的门,施母骂骂咧咧:“就没见过你这么懒的,赶快做饭,我去地里叫你爹他们回来吃饭。”
“好的,娘。”
邬颜打了个哈欠。
这会儿天已经亮了,院子里,大嫂周氏和二嫂林氏正在剁菜喂鸡。
看见她出来,林氏毫不掩饰地翻了个大白眼,语气酸溜溜的:“我说弟妹,这太阳都晒腚了,你也真是沉得住气。”
邬颜心说我又不是受.虐.狂,像你们一样五点起来做饭,才是有毛病呢。
“今儿个三弟从学院回来,爹娘很高兴,要是你把做饭给误了,三弟回来吃不上热饭,肯定得罚你!”
林氏说得有些得意,表面还要做出为你好的假样子:“嫂嫂可是好心提醒你了,所以弟妹还是赶紧的吧!”
邬颜没有动,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施傅……夫君早上就要回来吗?”
县城离荷花村远,如果是早晨到,那她的便宜丈夫岂不是半夜就要出发?
不是施家人当自己傻,就是便宜丈夫是个傻的。
林氏一噎,施三郎自然不能早上回来,不仅如此,按照往日的时间规律,都是晌午过后才能到家,常常赶不上午饭。
但婆婆这样说,她不就得跟着?
“三弟回来的时间不定,若不提前准备,临到头咱们手忙脚乱无所谓,要是让三弟饿着就罪过了。”
施三郎是施家唯一的读书人,十六岁才开始读书,如今不过二九,就已经考上童生,进了县里的县学学习。
他可是施氏的宝贝蛋,饿不能饿着,晒不能晒着,如非家里条件不允许,施母准得让她三宝走路都要有人抬着。
林氏惯是个爱计较的,心里为老两口的偏心吃味,但不敢说出来:“咱们做媳妇的要一切为了丈夫着想,三弟是读书人,身子弱,弟妹得好好照顾着。”
邬颜闻言垂下眼眸,没有接话,脑海中却想起半个月前见过一面的男人。
或许还不能称为男人,十八岁的小屁孩,个子倒是挺高,只是瘦的厉害,像根撑着衣服的竹竿。样貌略显青涩,做那事也笨的厉害,把邬颜弄疼了,让她一脚给人踹下床。
她只记得对方躺在地上难看的脸色,以及第二天匆匆回学院的背影。
邬颜“啊”了一声:“二嫂的意思是要给夫君吃剩饭吗?”
林氏脸色一变,连忙否认:“弟妹可别乱说,我可没有这意思。”
要是被施母听见她这做嫂子的舍不得给小叔子吃饭,非得扒下来她一层皮!
“我还以为二嫂不舍得给夫君吃东西呢……”邬颜轻轻咬住嘴唇,貌美的容颜露出红晕,话一转,“毕竟夫君一个月才回来一次,我肯定会给夫君做好吃的。”
言外之意,她不急着做早饭,反倒是为了施三郎好。
听到这,林氏那叫一个气哟。
眼前女人长了副狐媚子的模样,年纪比施三郎大四岁,就是比自己都要大一岁。
然而单看样子,仿佛自己更老一些。
林氏摸了摸自己做惯农活的手,剌得像地上的沙子,再看邬颜,手指纤细白嫩,跟村头卖的豆腐似的。
心中妒忌不已,她自诩比邬颜高一头,是良家子,而邬颜是施氏从人牙子手里买的,指不定出于烟花之地。
林氏不无恶毒的想着。
“好了好了,二弟妹少说几句,三弟妹刚嫁过来,不熟悉咱们这些粗话。”
这时候,周氏站出来打圆场,她的性子一向如此,做事老实谨慎,实际就是为人冷漠。
眼下见日头渐高,想着自己男人要从地里回来,饭还未开始做,不由得出声劝解。
“大嫂,你可真是会□□脸,说三弟妹起得晚的可是娘,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去找娘说。”周氏显然清楚林氏的脾性,一句话便堵了回去。
林氏哪里敢去找施母?恰好南屋传出小孩的哭声,林氏顺势把喂鸡的鸡食往周氏手里一搁:“哎哟,我们家柯儿醒了,大嫂帮忙把鸡喂了,我得去喂奶。”
说着风风火火回到南屋,“啪”的一声,木门从内关上。
邬颜:“……”
人才啊。
“你去做饭吧。”
周氏也不生气,她把鸡食倒进鸡窝的食槽里,回头看了一眼邬颜。
清晨的光和煦又清凉,洒在女人的脸上,仿佛镀了一层银光。
周氏有一瞬间的恍惚。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看出来邬颜和荷花村的人不一样,对方的皮肤又白又嫩,手上没有一点儿茧子,简直和地主家的大小姐似的。
没有女人是不爱美的,不过周氏和林氏不同,她只是愣了愣,便主动走到灶旁,“三弟妹,我帮你烧火。”
施家的饭是三个儿媳轮流做,今天轮到邬颜,她没有和周氏客气,大方地道谢,仔细卷起袖子准备施家的早餐。
邬颜厨艺不错,她是身穿到这个世界的,上辈子是个富二代,家里开连锁餐厅的,对于美食颇有研究。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施母太抠了,穿过来半个多月,每天的早餐都是汤水粥。
这次她多放了几把米,熬出来的粥稍微稠了点,周氏看见后张了张嘴,最后没有说话。
等熬熟后端上桌,周氏从咸菜罐子里捞出两根萝卜切丁,施家的男人们和施母正好从地里回来。
夏天太热,地里的农活不能不做,只能趁着早饭前去干一会儿,避开中午最热的时候。
施母一进来就往桌上看,待看见碗里稀稠的米,脸色大变:“老三家的!谁让你放这么多米!”
见状,周氏露出担忧的神色,林氏则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她就说嘛,浪费这么多大米,娘肯定发火!
邬颜没理会林氏,她用干净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不慌不乱道:“我想着夫君要回来,他读书辛苦,县里学院的饭菜又是出了名的难吃,便自作主张多放了一把米。”
施母最偏向小儿子,自己这样说,肯定没有问题。
果不其然,一听是为了三儿子,施母的脸色缓和了点儿,但还是道:“老三得中午才能到,你早饭做这些实在浪费,去,拿碗舀出来两碗,剩下的倒进去热水豁豁吃。”
“……”
邬颜太阳穴跳了跳。
做都做了,想让她再倒回去?
呵呵。
她穿过来半个月至少饿瘦了五斤,再这样下去都要变成施三郎那副鬼样子!
噌的,女人从座位上站起来。
“不是娘说让我起来给夫君做饭吗?”她委屈道。
“怎么,能给你夫君做饭,不能给我们做?”
“媳妇不是那个意思……”
“呸,我管你什么意思,动作利落点,乘起来的粥放进二层的柜……”
话说了一半,就见对面的邬颜伸手盛了满满两大碗饭,一碗推到施父那儿,另一碗则是直接端到自己嘴边吃起来。
施母气的头晕:“你——”
“好了!”
这时,施父重重敲了敲桌子,语气带着不容置喙:“快点吃饭,今天得把地里的活给干完。”
作为当家人,施父从来不管女人间的问题,但他爱面子,邬颜亲自给他盛饭,极大满足了施父的自尊心,于是便出口打断施母的责难。
“当家的,你这叫什么话!”
当着小辈被下了面子,施母脸色都绿了。可她再大也大不过施父,只能恶狠狠瞪了一眼吃饭的女人:“还站着干什么,没听见你爹说的话!”
施老大和施老二一家闻言赶紧入座,男人没想什么,女人则是对邬颜的手段有了新的认识。
靠近门口的桌位上,邬颜装作没有察觉到几人的视线,慢条斯理吃着白米饭。
至于咸菜,她没有碰。
另一边,施母心里憋闷,尤其看邬颜吃的开心,恨不得上去把碗夺过来。老太婆拿起勺子,把剩下的饭全舀给儿子和孙子,三个儿媳和孙女只有一碗:“来,都多吃点,咱们施家可不养好吃懒做的人!”
可高兴坏了几个小子,一边狼吞虎咽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大声喊:“谢谢奶!”
吃完早饭,施家的男人扛着锄头继续回地里干活,这次周氏也跟着去了,家里只剩下邬颜、林氏和几个年纪小的孩子。
临走的时候,施母给邬颜安排了一大堆的活,譬如把厨房里堆着的木头给劈好,去山上割猪草喂猪……邬颜嘴上乖巧答应,等人一走她便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插.上.插.销,脱.衣服睡二道觉。
至于施母留下的活?
等醒了再说吧。
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再次醒来的时候,隐约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
邬颜热得身上出了一层汗,黏答答的,她翻了个身朝里,肚.兜.纤细的带子系在背后,露出大片光洁的肌肤。
这副样子在对女人要求严格的古代无异于是出格的,正经家的女人就算独处都要穿的严严实实。但邬颜不是古代人,而且习惯了一个人在家,房门关着,没有人能够进来。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房门咚咚咚敲响。
邬颜睡的迷糊,没有在意。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的人大概是等不及,稍一用力,本来就没有.插.好的插销瞬间松了,门板拍打到墙上发出一阵巨响,伴随着走进来人的沙哑嗓音:“大白天,为什么关门……”
施傅兴的话戛然而止,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因为不可置信瞪成了杏眼。
随后,他意识到什么,猛地转身将房门关闭,回头怒道:“邬氏!你怎能…怎能…这般有辱斯文!”
躺在床上睡觉的邬颜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她那便宜夫君正站在不远处,黄瘦的脸上满是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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