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70
萍萍家的住址,温漾手中有两个,一个是平时给萍萍寄药的地址,一个是去年春节,萍萍寄腊肠给她的发货地址。
无论哪个,要经过的地方是泗州省百川市。
温漾买的是最早班的飞机,八点起飞,原定计划十二点半就可以着陆,没想到遇见雾,起飞延误了一个半小时,中途又遇到气流,到达百川市时已经下午三点钟。这一来,本来买好的火车票也误点了。
从飞机场到火车站至少也要一个小时,温漾算了下,等他们乘火车去了萍萍留下的第一个地址甫兰县,概就要晚上十点钟了,他们人生地不熟,可能连个住的地方找不到。
但是如果错过了这班晚上的火车,明天再启程,得下午四点钟到,等于白白耽误了一天功夫。
温漾紧了紧围巾,抬头问封瀚“阿瀚,你觉得怎么办”
封瀚揉了揉她帽子上的毛球,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就算在百川歇一晚,你睡得着吗。”
温漾笑,她想着,封瀚果然懂她。
“走吧,去火车站。”封瀚拉着她的胳膊,“我就不信咱们今晚还能露宿街头。”
温漾低头看了封瀚握在她胳膊上的修长手指,抿唇笑了下,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
封瀚打算得很好,等到了甫兰县之后,在火车站旁边随便找个小旅馆歇脚,第二天天亮之后再找人。但下了火车就知道自己失策了,这个小县城小得让人瞠目结舌,整个站台只有一层,灯光昏黄得连和没点灯差不多,人站在面看不清脸。
这一站就他们两个人下车,听着火车轰隆隆地开远,温漾忍不住挽上封瀚的手,小声道“阿瀚,这地方不会闹鬼吧”
“瞎。”封瀚无奈地看她一,手上的力道紧了紧,她的手整个握在手里。
封瀚按着模糊的指示牌找到出口,远远瞧见个穿着棉衣的人影,应该是工作人员,他里一松,想着好歹是有个活人。这鬼地方实在太荒凉,要是一个人影见不到,真是让人没法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火车带到了异时空。
封瀚揽着温漾走过去,出示了车票,礼貌问了句“请问附近有旅馆吗”
“没有。”工作人员打着哈欠,奇怪地看了他一,“你们晚上来这边干什么”
封瀚道“找人。”
“这个火车站建的偏,快废了,一天就跑两辆车,五公里以内没有人住。”工作人员道,“这吧,我也下班了,我有辆小摩托,你们要是没地住,我可以送你们一程到市区,然后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封瀚和温漾视一,连连感激道“谢谢,谢谢。”
摩托车太小,他们两个男人,就温漾一个孩子,怎么坐不合适,让温漾自己坐在后面,封瀚也不放。
最后还是温漾提议“要不然我来开吧”
那个工作人员一脸不可置信“开什么玩笑,你还没有这个摩托重的吧,再咱们给撞死。”
温漾道“我有驾照的,e照,可以开两轮摩托和小电驴。”
“”那个工作人员上下打量她,还是不相信。
封瀚也愣了瞬,问“漾漾,你什么时候考的”
“高考毕业那年就考了,偷偷去的。”温漾钥匙插进锁里,跨上车,下一句话声音很小,几乎被吹散在风里,“我记得你喜欢摩托,我就去了。”
封瀚听见了。他看着前那个小小的影子,里一暖,也跟着跨上车。
“不是,真让小姑娘骑啊”检票小哥骂骂咧咧地坐在摩托尾巴上,“我今天要是被你们给撞死了,那我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坐好了”温漾问了句,得到应之后,利落地一拧油门,摩托呼啸着起步融进夜风里。
好久没碰摩托车了,虽然这个不是机车,就是个普通的小摩托,刚上路时温漾也有点害怕。封瀚从后面搂着她的腰,温漾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颈间,温热的,她想着封瀚在,渐渐就安定下来了,骑得更稳。
概十五分钟后,到了检票小哥的“市区”。
温漾和封瀚下了摩托,检票小哥颇赞赏道“没想到啊小姑娘,刮目相看。”
温漾腼腆笑了下,封瀚搂住她的肩膀,冲小哥道了声谢,小哥摆摆手,一溜烟走了。
两人终于有空打量甫兰县这传中的市区长什么子,站在街头望向街尾,也就两三百米,几乎一片漆黑,周围是破破烂烂的二层或三层小楼,楼上挂着同破破烂烂的牌子。
唯一亮灯的两家,走近一看,是网吧。
封瀚站在门口道“凑合一晚上吧。”
温漾点头,两个人进去,交了八块钱的包宿网费,找了两台靠边的机子,封瀚外套脱下来铺在椅子上“漾漾,过来睡觉。”
“怎么衣服脱了,”温漾担忧地问,“冷不冷”
这家网吧取暖设施基本没有,全靠着几个同来包宿的不良少年的一正气。
“没事,你睡你的。”封瀚温漾推进去到里面,自己坐在她外面,后面是墙壁,前面是电脑,正好形成了一个密闭的小空间,温漾围在里面。
封瀚哄她“乖,睡吧,我守着你。”
温漾这辈子就没自己出过远门,半夜的来到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但奇怪的是,从下火车开始,她就一点没感觉到害怕。或许是封瀚的原因吧,温漾想,只要他在,她就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会安全,他会保护她。
“你也睡。”温漾拉着他的胳膊贴近自己,“这太冷了,你靠在我肩上,咱们盖一个外套。”
封瀚的神变得更加温柔,低声道“好。”
第二天一早,六点钟,天刚蒙蒙亮,温漾就醒了,有人在网吧里抽烟,烟味她呛醒。听见她的声音,抽烟的男人神瞟过来,温漾被吓了一跳,赶紧往椅子里缩了一下,那人没看见她,正好,封瀚提着个塑料袋从门口进来。
“漱漱口,再吃点东西,咱们去找萍萍。”封瀚塑料袋放在桌上,里头是两瓶水和几个小面包,“没有你爱吃的牌子,凑合一下,等了海城带你吃好吃的去。”
封瀚指了指她的耳朵“有个耳蜗闪红灯了,应该是没电了,你睡着的时候我给你换了电池。”
温漾勾唇笑了下,越是这的情景下,封瀚的细越显得珍贵。
两人快速吃完了早饭,按着萍萍留下的收药的地址找过去,在东柳路第332号。
甫兰县实在是太小了,两人六点半出的门,不到七点就找到了这个地方,是中学,叫甫兰县第三中学。
早上的,除了门卫老头在破旧的岗亭里喝茶,周围连个人影没
有。
封瀚走过去问“爷,这七点了,学生怎么不上学”
爷瞟他一“放假呢,上什么学。”
“”封瀚终于反应过来,现在是元旦假期。
温漾也问“爷,那什么时候开学呀”
看见温柔漂亮的小姑娘,爷的语气和善很多“后天。”
后天,后天可不行,太迟了。
温漾看了封瀚一,从他的神中读懂了意思,在兜里掏出来一张小纸条,这是萍萍寄给她腊肠时的发货地址。
温漾指着上头的文字问“爷,你知道王家铺子村在哪里吗”
门卫爷眯着看着纸条半天,道“知道,这个学校里好多孩子是这个村的,有辆去那的巴,你们去汽车站看看吧,我记得一般是七点半发第一辆车。”
得到了有用并且细致的信息,温漾高兴极了,她冲着爷道了声谢,拉着封瀚往汽车站跑。
十分钟后,两人花了二十块钱,坐上了那辆锈迹斑斑的巴车。
温漾从来不晕车的,但是这辆车实在太破了,路也破,还是盘山公路,一路颠颠簸簸,她好几次差点吐在封瀚上。
封瀚拍着温漾的背哄着她勉强睡了一觉,概两个小时之后,巴车终于停下。
重新站在地面上,温漾觉得小腿是软的,封瀚扶着她站好,低笑着问了句“是不是后悔来了”
“没有呢。”温漾靠在他上,神坚定,“我能行。”
封瀚又笑起来,“嗯”了声,他温漾往怀里搂得更紧了点“我就知道我们漾漾能行。”
坐在路边休息了十分钟,封瀚看了腕表,还差五分钟十点,天气很阴,黑得和早上六七点钟没什么差,好像要下雪。
封瀚问“要不要给萍萍打个电话”
温漾点头,掏出手机按下萍萍的号码,拨过去,但就像萍萍的那,信号很差,她拨了四五次,面终于接起。
温漾中一喜“萍萍,我在王家村了,你”
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和尖利的骂声“小兔崽子你拿着手机就知道给野男人打电话吗你还哭,你有什么脸哭我打你不应该吗,你你伯给气走了,你长了张贱嘴到处乱话我看你伯骂得没错,你就是个小精神病”
萍萍哑着嗓子哭喊“姐姐,救救我,救救我吧”电话戛然而止。
温漾的指尖瞬间凉了,她无措地看向封瀚“这怎么事阿瀚,咱们报警吧”
“手机信号太差,咱们找个固定电话报警。”封瀚攥着她的手,“打听下村长家在哪里,去村长那。”
村长的家很好找,这个时间了,虽然天气不好,但是家家户户也起了。甫兰县是个贫困县,不过这里的人很热情,找了几个人问路,不过二十分钟两人就找到了村长的家里。不过又遇到了另一个问题,村长不信任他们两个,听了来意之后,觉得他们是两个骗子。
“那个萍萍,我知道的,她是个苦命孩子,爸妈死了后就生活在伯家里,她伯叫张福江。”村长叼着烟袋锅坐在小凳子上,用带着浓重方言味的普通话道,“张福江平时在广省打工,萍萍跟着她伯母生活,她伯母虽然人刁蛮了点,但是刀子嘴豆腐,本性不坏,你们怎么她虐待小孩呢”
“我们在电话里听到了。”温漾道,“萍萍在哭,她伯母还骂她,她是什么,小精神病。”
更侮辱性的词汇温漾不出口,小精神病这四个字已经让她很难受。
“她确实是啊。”没想到村长竟然承认了,“这孩子一会哭一会笑的,这几天可能无精打采的,见人不话,但过了几天,不知道怎么事,她又好了,浑使不完的劲一,一点小事就又哭又嚎。我们村里老人这孩子可能是爸妈死的时候受刺激了,发癔症。”
“不是的。”温漾正色道,“萍萍只是患上了双相情感障碍症,她的症状比较重,会有时而抑郁时而躁狂的表现,我们是来接她去省医院做治疗的。”
“躁狂”村长敲了敲旱烟袋锅,“那不还是精神病吗”
“”封瀚道,“这吧村长,咱们先报警,等警察来了再。”
“咱们这没有警察,警察在县里呢,来要五六个小时,警察叫来,就因为老张家家里打了个小孩”村长摆摆手,“开玩笑了。”
温漾道“那能辛苦您带我们去一趟萍萍家吗”
村长还是不信任他们,上下打量半晌,想要拒绝时,有个老太太在门口冲他招手。
村长让他们稍等下,出去问老太太“什么事啊”
老太太问“你看那个年轻男人,像不像咱们孙屋里贴墙上的海报上的那个男人”
村长“嘶”了声,头看看封瀚,一眯“好像还真有点像。”
老太太道“我觉得也像,好像就是那个歌星,叫封什么的。”
村长道“行,那我去问问。”
封瀚和温漾坐在小凳子上,等得直着急,看见村长过来,急忙问“您愿意带我们去了吗”
村长问“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封瀚站起来“我叫封瀚。”
“哎哟。”村长头和老太太视一,“还真是啊”
“”封瀚不明以,但不管怎么,村长总算是松口了,“人物,电视里出来的人物,不能骗人。行,我带你们去老张家,找萍萍去”
在屋里待了一会,再出去,外头果然下雪了,天黑蒙蒙的。
村长去屋里取了个手电筒,带着封瀚和温漾过去,村子小,摸着黑走了十几分钟,到了一处低矮的瓦房门外。
村长拍着木门喊“老张家媳妇,出来,有人找。”
里头隐隐约约传来人的骂声和孩子的哭声,村长又拍了遍门,里头应了声,过一会,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人拉开门“谁找”
来的路上两人已经商量好了,不能硬闯,硬闯进去有理也变成没理,还是得客气。
温漾已经气得想打人,还得耐着性子道“我们找萍萍。”
那人狐疑地打量她两,看着她和封瀚穿着面,松了口“进来吧。”
话音没落,温漾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封瀚进了屋子,屋子很黑很小,进门就是厨房,一口矮灶台,墙上黑漆漆油腻腻的,柴火堆旁边的地上坐着个孩子,温漾走过去,睛一下子就红了,这个孩子比她想象中还要瘦小。
温漾忍着泪,低声唤了句“萍萍”
孩子迟疑地抬头,看见她和封瀚,愣神一瞬,随后“哇”地一声哭出来,扑过去抱住她“漾漾姐姐,是你吗,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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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温漾她的头贴在自己胸口,抚摸她干燥的头发,哑声安抚,“姐姐来帮你了,怕。”
这场景实在催泪,连村长唏嘘了一声。
伯母也愣了,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去拉“什么姐姐,哪来的姐姐,我们萍萍是独生,你是谁啊你”
温漾还没开口,村长先话了“老张媳妇,你着急,这不是坏人,是省城里来的人物,电视里出来的。你们家萍萍不是有精神病吗,他们带你孩子去治病”
温漾本想反驳,不是精神病,但想着也不通,干脆闭嘴。
“真的假的”伯母目光狐疑。
封瀚点头“村长的,我是封瀚,您或许听过我。”
“封瀚”伯母重复了遍,“好像还真有点印象。”
她看着死死抱着温漾的萍萍,犹豫一瞬,很快做了决定“行,那你们就孩子带走吧,但是得给我留个电话号,份证号也得给我留下,要不然你们我孩子拐卖了怎么办”
这话的温漾有些意外,她本以为这个伯母会开口要钱的。
没想到下一刻,伯母竟然也哭了起来“这小妮子脑子里有病我男人前两个月打工来,本来好好的,不知道她抽什么风,到处和村里人我男人盯着她看,还我男人半夜里掀她被窝,这不是诬蔑吗我们这小村子,人要脸的,她这么闹,我们一家人跟着丢脸。这元旦刚过,我男人受不了村里人指点,提着包袱又去打工了,本来好要留下来过年的”
伯母着,又要上前去掐萍萍“你个小精神病,叫你到处乱话”
萍萍尖叫着哭了起来“我没有,他就是盯着我看了,就是摸我了,他掀我被窝”
温漾看着萍萍脸上的泪痕,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似乎不是一桩普通的救助,里面或许混杂着刑事案件也不定。
萍萍虽然有躁狂倾向,但是她本性淳朴,不会这么随口诬蔑好人,那个伯不准真有问题。
封瀚和她想的一,看着伯母又要闹起来,他给村长使了个色,村长赶紧打圆场“好了,老张媳妇,赶紧让这两位该写的东西写下来,带着孩子去城里治病吧”
“行”伯母转进屋子去取纸,“赶紧这个小妮子的脑子治好,治不好就来了”
温漾萍萍抱在怀里,封瀚借着昏暗的老灯泡,捏着铅笔头,他和温漾的份证号和电话号码写上,又掏出钱夹,留下了两千块钱。
“你留钱是什么意思”伯母不悦道,“我送孩子去治病的,又不是,卖孩子,你们赶紧治好,赶紧给我送来”
封瀚抿抿唇,深深地看她一,钱收了来。
告了村长,封瀚带着温漾和萍萍到原先的地方等县城的巴车。
萍萍一直在哭,温漾安慰她,一整包纸巾湿透了。
“其实,伯母不是坏人,她以前我很好的,我在县里的学校住宿,伯母怕联系不到我,还花了两百块钱给我买手机。”萍萍抽噎,神中露出恐惧,“但是伯父,伯父是个魔鬼,我他是魔鬼,但是有人不信我”
温漾提起来,小声问“萍萍,你伯总是盯着你看”
萍萍瑟缩地点头。
温漾问“他摸你了”
萍萍答“他还亲了我。”
温漾问“亲了你哪里”
“哪里亲”萍萍又哭起来,“很疼。”
最后这两个字彻底让温漾绝望了,她看向封瀚,声线微抖“阿瀚,咱们报警吧”
封瀚正色点头,展开衣摆她们护在怀里,挡住夹着雪的冷风“但是不能在甫兰县报,这个县太小了,警力也不行,咱们得去百川市。”
温漾点头“好,我听你的。”
“害怕,会好起来的。”封瀚摸了摸温漾的头,又摸了摸萍萍的,轻声道,“我在呢。”
坐巴去甫兰县,再乘晚上的火车百川市,火车到站时已经是凌晨一点钟。
车内广播响起,封瀚招呼温漾下车“漾漾,今天太晚了,咱们先开个酒店带萍萍去休息吧,明早再去警察局。”
“好。”温漾揉了揉萍萍的脸,轻声唤,“萍萍,醒一醒,咱们到了,忍一忍去床上睡。”
她揉了两下,萍萍还是没醒,温漾察觉出不劲。他们买的是硬座票,萍萍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半张脸埋在臂弯里,温漾强硬地她的头抬起来,借着车厢内的灯光看到她毫无血色的脸,头倏地凉了。
温漾着急地唤“萍萍,萍萍,你怎么了”
她声音了,同车厢好几个人被吵醒,不满地看过来。
封瀚忽的注意到萍萍裤子上的深色“她出血了”
温漾也看过去,萍萍穿的是黑色的裤子,现在两腿中间有一片深色,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各种不好的猜想涌进脑子里,招呼封瀚的声音变调了“阿瀚,带她去医院”
封瀚一将萍萍背在背上,飞快地跑下火车。
凌晨一点,路上不拥挤,但是也很少有计程车,封瀚背着萍萍站在路边,温漾去拦车,过了五分钟终于拦下来一辆,怕司机不肯载,温漾生平第一次耍赖,她一只脚跨进副驾驶,一只手扒着车门,拼命朝封瀚招手“阿瀚,快过来”
封瀚跑过去,先萍萍放进去,自己再进去,温漾松了口气,也坐好“师傅,去医院。”
“”司机终于明白过来,“不是,你们是不是带着伤者啊小点我垫子弄脏了”
封瀚生气了,刚想骂人,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去“行,我这次开快点,你们坐好了啊”
一路畅通无阻,连个红灯没遇见,很快到了医院门口。
“救人要紧。”司机道,“也没几公里,不要钱了,耽误时间了,快去挂急诊吧。”
在无助的时候,陌生人一点小小的善足够让人感动。
温漾眶一热,低声道了句谢谢,关上车门,急忙去追抱着萍萍跑去急诊的封瀚。
医生和护士手忙脚乱地萍萍抬上推床时,萍萍已经醒了,医生进行简单的查和问询,很快确定了病因“宫外孕出血,要马上手术,谁是家属过来签字。”
检查的时候手忙脚乱,没有人抬头,现在忽然停下来,医生抬起头,上封瀚的脸,有明显的一瞬间的愣神。
温漾顺着医生的视线看过去,里咯噔一声,封瀚的口罩没戴。
医生问“封先生”
封瀚也愣了下,但情况紧急,没时间去想些有的没的,他道“,是我。但是这个孩子的直系亲属不在,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在她边,是朋友关系,您看我们签字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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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和护士耳语几句,签名板递过来“行。”
封瀚飞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很快,萍萍的床被推进手术室,红灯亮起。
看着那盏红灯,温漾一直吊着的终于放下来,无力地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后发现,汗水已经快毛衣湿透了。
封瀚在她边坐下,温漾闭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阿瀚。”
“我在。”封瀚揽过她的肩,他偏头,轻轻吻上温漾的头发,“今天累坏了吧,也吓坏了。”
“没事,只要萍萍平安,这点累不算什么。”温漾坐直子,担忧地看向封瀚,“但是我担阿瀚,家认出你来了,不只是医生和护士,急诊室里还有的病人。我担,会有人这些事出去,家胡乱猜测你。”
温漾的担并非没有道理,男人,深夜,急诊室,孩,宫外孕,这几个词组在一起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顺其自然吧,不管人怎么,咱们问无愧就好。”封瀚笑着拍拍温漾的背,掏出裤袋里的手机,“我现在就报警。”
警察很快赶到,这的恶件引起了公安部门极的重视,未成年人被性侵永远是极端恶劣的犯罪之一,几个刑警分温漾和封瀚做了笔录,又派人连夜批下文件,驱车去了王家铺子村,带走了萍萍的伯母。
笔录刚做了一半,萍萍的手术就结束了,医生她被送来得很及时,保住了命,但还要在icu里留观两天。
等送走了警察,天已经蒙蒙亮了,临走前刑侦支队的刘警官和他们通报了最新情况,萍萍的伯母出了张福江的打工地点,在广省的一处地级市的黑工地里。这种工地的特点就是鱼龙混杂,很多工人根本没有进行登记,甚至连真实份没有,随来随走,非常乱,以十分不利于抓捕。
刘警官告诉他们,在警方抓捕到张福江之前,不要风声走漏出去,给张福江再次逃窜的机会。
七点钟,天开始亮了,某个话题以惊人的速度蹿上了微博热搜榜。
话题的名字很简单封瀚
七点钟,门诊夫还没有上班,医院的走廊里出奇地安静。
走廊里蓝色的长椅上,温漾和封瀚正在挨着睡觉,这个晚上太累了,是力交瘁也不为过,两人几乎一合上睛就睡着了。但还没睡够半个小时,就被电话铃声炸醒。
温漾吓了一跳,揉着睛坐起来,推推封瀚的肩膀“手机响了。”
封瀚扯下上盖着的外套,打着哈欠接起电话“喂”
“喂个屁”面传来江野的嘶吼,他从来不敢这么封瀚话,这次是真的气急了,“我他妈的昨晚干什么去了封瀚你他妈的快点告诉我你昨晚上干什么去了”
江野的声音像是道炸雷,封瀚残存的睡意也惊走,他拍了拍裤子上的褶皱“在百川啊,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江野冷笑,“给你三分钟时间去看一微博热搜,然后给我电话。”
完,面立即挂断。
封瀚向后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打开微博。
同一时间,温漾也接到了电话,是来自温缙的,她接起来,温缙的声音显得比江野平静许多,但也难掩急躁“封瀚和你在一起吗”
温漾道“在一起的,我们现在也在一起。”
温缙顿了顿,松了口气似的,问“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
“我们,在医院。”温漾答。
“行。”温缙道,“去看一热搜吧,江野那边的电话应该也过去了吧,让他和封瀚商量下解决办法,有需要的话随时联系我。”
一听到“热搜”这两个字,温漾的一下子沉下去,她匆忙地点开微博的图片,进入热搜页面,表情瞬间僵住。
封瀚的话题赫然挂在榜首,而且下面已经有了四五个相关话题挤上了榜单,在前列。
封瀚深夜急诊室
宫外孕
封瀚人设崩塌
温漾随便点开一个话题进入,是几张昨晚在急诊室的照片,上传照片的应该是有人,特意她剪掉了,画面里只有封瀚和躺在病床上的萍萍,还有几张偷拍的手术情况明书。
病名写着“宫外孕”,患者年龄15岁,底下的家属签字是封瀚的名字。
映入帘的是各种不堪入目的评论。
“卧槽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的封瀚”
“沉寂一年半我还以为他准备放什么招呢,没想到真放了个招,真,够,,的。”
“人渣必死”
“我他妈的整个青春是你啊,你怎么可以这那个孩还是中学生啊,封瀚你要是站在我面前我真想杀了你。”
“这算犯法了吧有没有懂法的姐妹解释一下公安部”
温漾呆呆地看着屏幕好几秒,想起什么,忽的转头去看封瀚的表情。
他好像是意料之中的子,淡淡的,连丝眉头没皱,平静地拿出手机给江野电话“我看到微博了。”
“行。”江野简短命令,“解释一下。”
封瀚简短地这两天发生的事,还有萍萍的情况告诉他,仍旧气定神闲“网上的那些事,我没做过。”
江野长长地舒了口气“boss,我没有怀疑过你,但是我相信你不表网友也相信啊。现在好了,有公安局的笔录,这事好解决,我去联系公关老冯,两个小时内就能搞定”
封瀚当即打断他“不行。”
江野问“什么不行”
“我刚的话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听”封瀚换了个姿势,声音也沉下来,“刘警官张福江还在逃,他处的地方情况特殊,普通抓捕已经很困难了,如果再放出风声,他逃了,那就更难抓了。”
“我擦啊,你疯了”江野终于明白他的意思,气得拍案而起,“封瀚你到底意没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严重,性侵未成年并致宫外孕这个罪名太了它和普通的出轨小三根本不是一个兴致的你知道吗如果不及时解释,这件事刻在网友的脑子里,就算后来你解释了,这个标签也根本撕不下去了,你的职业生涯,你这个人的名声,这辈子再也想好”
“我没疯。”封瀚道,“江野,你没见过她,如果你见到了那个孩子,你也会这么选择的。”
“我知道她可怜”江野在电话那端吼,“但是你就不无辜吗凭什么这件事的价要你来承受我觉得你现在就像是一个圣父那个男人他再逃也终有一天会被抓住,但你的名声错过了今天可能就万劫不复了,我劝你三思”
封瀚头向
后靠在墙上,抬头看着头顶洁白的天花板“已经三思过了,按我的做。”
完,他按下挂断,那边江野的怒吼被“嘟”的一声中断。
走廊里安静了几秒钟,温漾开口“阿瀚,我觉得我觉得江野的也不是,全不。”
她声音里有些哑“你没必要承受这些辱骂的,这个罪名不该由你担,解释吧,萍萍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
封瀚看向她,语气轻柔“漾漾,你,如果你是我,选择了解释,贻误了抓捕的时机,甚至让罪犯逍遥法外,你会后悔吗”
温漾没有话,神复杂地看着他。
半晌,她吸了吸鼻子,又道“不一的,封瀚这不是单纯的网络暴力的问题,它会影响你的事业的,你”
“漾漾,我知道你会理解我的。”封瀚伸手捧住她的脸,拇指在她的下摩挲,低声道,“我曾经自私过,现在我不想再做一个自私的人了。如果我选择了保全自己,我会后悔,我也没有颜面再去见萍萍,我甚至没有颜面再漾爱做下去。”
温漾抬手握住他的手,睛红了。
“还有,江野的那些,我不信。”封瀚道,“什么叫今天不解释,以后就万劫不复我是什么的人,时间会证明,就算暂时被人误解,总有一天会家也会看清。我问无愧,不去管人怎么。”
“封瀚”温漾含着泪叫了声他的名字,忽的向前扑在他的怀里,泪扑秫秫地流在他的前襟上。
“哭了漾漾。”封瀚笑着抚她的头发,“我皮糙肉厚,刀枪不入,人怎么骂我我没感觉,但你一哭,我就疼。”
温漾搂着他的脖子,低低地喊“阿瀚。”
封瀚“嗯”了声“我在。”
顿了顿,温漾又喊“阿瀚。”
“在呢,在呢。”封瀚笑。
温漾小声道“我知道你是个什么的人,我知道,阿瀚,你看网上的那些话,你不是那的。”
封瀚低笑着道“好,我知道。”
整整一个上午,网上的讨论一直在继续,甚至愈演愈烈。
不仅封瀚的官博沦陷,fk楼沦陷,甚至一些曾经很封瀚交好的艺人遭受到了炮轰,有人的枪口前未有地一致。
封瀚人设崩塌这个话题楼的下方,除了这次急诊科事件,还有人旧事重提,扒出了去年夏天的视频。
在去年夏天,部分人还站在封瀚的立场上,骂温漾是癞ha蟆想吃天鹅肉,但这一次,话题出现了新的风向,家开始异口同声地声讨封瀚,他歧视残疾人、品德败坏、没有担当
医院后花园的长椅上,温漾陪着封瀚吃小笼包,一人一屉小笼包,还有一碗排骨汤。
温漾怕封瀚吃不饱,不停地汤里的肉夹给他,封瀚知道她里想的是什么,觉得感动,又觉得好笑“够了,不用给我了,你自己吃。”
“你吃,给你。”温漾盯着封瀚汤和包子吃完,又关切地问,“吃不吃水果啊我给你去买水果好不好”
封瀚无奈,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问“颁奖礼就在后天了,你的稿子背会了吗”
温漾懵懵地看着他“什么稿子”
果不其然,这小傻子这件事已经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封瀚笑着道“颁奖礼上的发言稿,想起来了吗”
“”温漾哎呀一声,“完了,我还一个字不会背呢”
“我文件存到手机里了,现在发给你。”封瀚食指弹一下她额头,“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了,赶紧背。”
晚上的时候,江野和艾舒赶过来,因为颁奖礼的事,封瀚要带着温漾尽快海城,萍萍这边没人照顾,艾舒暂时留下来安排事宜。
来的路上,艾舒和江野是忧忡忡,尤其是艾舒,她担忧这次封瀚的事会让温漾想起之前的不好忆,她盘算了一路要怎么安慰她,没想到见面之后,温漾的精神状态竟然还不错。
除了稿子背不会的愁眉苦脸。
封瀚现在的骂名太盛,江野不敢再让他乘民航或者火车,紧急联系航空公司申请了海城到百川市的航线,乘坐私人飞机去。
去之前,封瀚又和萍萍的治医生交流了下病情,得知萍萍现在情况稳定,但应该要再住院一个月,出院后没有碍。和刘警官交流,刘警官封瀚的选择表达了敬佩,并立下军令状,三天之内一定抓捕张福江归案。
到海城后,温漾全地投入到了发言稿的准备当中,有封瀚这个金牌军师,一切很顺利。
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但是那几个话题仍然挂在热搜榜上,点赞已经破了千万,温漾偶尔会去看一,每次那些恶评会让她难受很久。封瀚一直是一副不在意的子,带着她一遍遍地过讲稿,提起网上的事,他的答永远只有一句“我知道我是什么子,你也知道,以何必管人怎么。”
渐渐的,温漾的也逐渐坚定起来。
一直盘旋在她头一团黑云似乎也慢慢散了,或许是因为封瀚的影响,在温漾的内中,她已经渐渐不再害怕想起那件事她的伤害,再忆起曾经那些恶毒的言论,温漾总是会想起封瀚的话,他,问无愧,何必管人怎么去。
在颁奖典礼的前一天晚上,温漾穿着她准备穿的衣服,化好妆,着封瀚最后背了一遍稿子。
“真棒。”封瀚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我们家漾漾,又聪明,又漂亮,还自信,落落方,讲得特好。”
“阿瀚,你明天会来吗”温漾道,“你答应我会来的,可不要骗我。”
封瀚以为她是紧张,笑着安抚“我一定会去的,拉过勾的,不骗人。”
“你要在台下看着我啊。”温漾叮嘱,“一定要来。”
第二天一早,正好是和刘警官约定的三日之期,在上台前的一刻钟,好消息终于传来,张福江归案,而且萍萍也苏醒了,转入了普通病房,已经有专业的理医生她进行干预治疗。
可以是双喜临门。
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封瀚的话题再次被顶上热搜第一,不过这次骂声已经完全扭转,底下的评论几乎全变成了
“我早就知道我们家封封不是那的人”
“网络暴力太可怕了,等待真相,拒绝网络暴力”
“从来没骂过封瀚的人举手”
“抱抱我翰哥,委屈了tt”
温漾的手指在评论区滑动,她不出自己是什么情,高兴是有的,太高兴了,简直要喜极而泣,但也觉得酸。
直到封瀚给她发了条消息,让
她注意听台上的声音,温漾缓过神来,放下手机。
舞台上,持人用慷慨激昂的嗓音讲到“现在我们将颁布年度最具影响力公益项目来自漾爱公益基金会的蝶翅计划请获奖人温漾小姐上台领取奖杯,并致辞”
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温漾站起,走向台上。
她今天穿了一利落的小西装,长发挽起盘在头顶,比起平时温婉的子,多了几分干练和明朗。
温漾接过奖杯,微微欠,而后走到话筒前。
底下黑压压的是脑袋,这的场面,即便已经做好了理建设,还是难免紧张。温漾下意识地去找封瀚的睛,上他含着鼓励的目光,温漾笑了下,放下,缓缓开口“家好,我是漾爱公益基金会的副理事,我叫温漾”
她的声音很好听,温柔坚韧的,一字一句,吐字清晰。讲稿已经背了几十上百遍,想出错难,温漾按照原定的计划,从漾爱的初讲起,到这一年来做的事,获得的成就,未来的展望,要感谢的人。她的理素质其实很强,至少在面着这么多的观众,这么的摄像头的情况下,全程没有卡壳,没有错字。
最后一句是官方的结尾“希望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理知识可以更加普及,让更多人意识到理健康的重要性,我们一起建设理蓝天,漾爱充满世界。”
话音落,台下再次爆发热烈的掌声,温漾看向封瀚的位置,他也在笑着给她鼓掌,比了个拇指,口型道“漾漾真棒”
但温漾没有像预期的那,谢谢,然后鞠躬下台。
她顿了顿,忽然道“刚的感谢名单里,其实漏掉了一个人,但从我的口中出来,家可能会觉得很奇怪。”
温漾再次看向封瀚,察觉到她的神,封瀚的表情渐渐怔住。
温漾笑着“他的名字是封瀚。”
听到这句话,会场里响起了阵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温漾继续道“家可能有人我的名字很熟悉,在去年的夏天,我的名字成为了众矢之的,就像家知道的那,是因为封瀚。这件事我的打击非常,我曾经一度觉得我是不是爱错了人,但现在我想,我没有爱错,他是值得被爱的。”
“因为在很久之前,他给了我生活下去的勇气。在后来,在与网络暴力的抗中,他给了我相信自己的勇气。甚至在刻,他给了我站在台上的勇气。他还给了我,这份勇气传递下去的勇气。”
封瀚在台下,呆呆地望着她。
温漾道“我曾经遭遇过一场让我当时的我觉得,我可能永远走不出去的网络暴力,一场莫须有的罪名。但现在我可以很骄傲地,我真的放下了,我不再在意那些恶毒的侮辱,因为有个人会了我,问无愧,只做自己。我终于有了勇气和过去的我和解了,也和那个伤害过我,又拯救过我的封瀚和解了。”
台下爆发出阵阵雷鸣般的掌声。
温漾看见,封瀚的睛里,好像有泪花。
她笑“很荣幸我获得了这份勇气和信仰,我相信,在以后岁岁年年里,漾爱可以在它的创始人封瀚,和我,和我们,的共同努力下,更加成长。不仅可以让爱充满世界,也能够让勇气充满世界,让我们有勇气,去选择更好的我们,有勇气,去选择我们笃定的将来。”
温漾鞠躬“谢谢家。”
典礼的流程在继续进行着,温漾慢慢地走下台,交话筒,她看见,在红毯的另一端,封瀚笑着迎接她。
封瀚小翼翼地、轻轻地抱了她一下,喃喃道“我的漾漾。”
温漾的下巴枕在他的肩上,轻声问“你听到我在台上的话了吗”
“听到了,我听到了。”封瀚着,声音已经染上了哭意。
“我有勇气了,阿瀚。”温漾退后一步,笑盈盈看着他。
柔和的灯光洒在温漾的侧脸上,在她的里,封瀚看到许多的星星,他看得呆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温漾笑,“以,你不想再告白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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