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是圣诞节。
今年的圣诞节恰逢周末，学校里过节的氛围从上个周末开始就变得很浓厚。
这些时课松，又冷得出奇。
颜汐推掉了社团里要组织排练元旦晚会的事情，没课的时候就在被窝里缩着。
寝室里一共就四个人，萧婷婷这段时间忙着约会，除了睡觉，其他时候基本不在，文洁也为了元旦晚会的事情早出晚归的，时常见不着人。
方晓既没恋爱也没有元旦晚会可忙，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和颜汐两个人待在寝室里。
颜汐从上个月开始就不再怎么出门，萧婷婷说她肯定是被甩了，所以才闷在寝室里当缩头乌龟。方晓不信。颜汐这么好，相逍眼瞎才会甩了她。
但她没说。
平安夜当天，也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寝室里。
进了十二月，天黑就黑得格外早。还不到五点，外头就已经灰蒙蒙的一片了。
寝室没开大灯，只有方晓和颜汐书桌上的台灯亮着，暖黄的灯像两盏小太阳，空气流动时细微的声响让本该热闹的日子变得宁静而温馨。
方晓这些时闲着无聊，在学校后门的小卖部里买了两斤绒线，准备给自己和颜汐一人织一条围巾。
手上这条轻灰色的差不多快织好了，她要先送给颜汐。
织了一下午，脖子有点酸。
方晓放下毛线，扬起脑袋准备做做颈椎操，刚抬头，忽然听见斜上方颜汐的手机在震。
震了好一会儿，停了。
方晓听见颜汐翻了个身。
她探出脑袋去。“颜汐？”
“你醒了吗？”
颜汐睡意朦胧，眼睛都还不想睁开，咕哝着应了一声，她的声音听起来像裹在蝉蛹里，软乎乎，又闷闷的。“几点了？”
“快五点了。”方晓起身到她床边去，“你还睡吗？快到饭点了。我准备点外卖，你想吃什么？我帮你点吧。”
颜汐侧着脑袋在枕头上蹭了两下：“我不吃了，不饿。你自己吃吧。”
方晓啊了一声，“又不吃吗？可是今天是平安夜诶。”
颜汐终于睁开了眼睛：“平安夜？”
“对的。”
颜汐揉揉额角，略撑起身来。“她们呢？”
寝室里这么安静，其他人应该是都不在。
“萧婷婷去约会了，中午就走了。文洁晚上有元旦晚会的联排，也出去了。”方晓说。
“喔。”颜汐懵懵地点了点头。
方晓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了些，玻璃上的雾气重得看不清外间的天气。“今天好冷哦。”
从十一月下旬起，气温就开始了断崖式下跌。
颜汐来A大读书之前从来不知道暖气是什么，她所在的城市一到冬天，就算盖着被子也会觉得浑身上下都浸了水一样冰冰凉。
到A城体验过暖气后，她就再也不想走出屋子了。
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是平安夜。
“方晓。”
“嗯？”
“现在出去吃饭，要排队吗？”
……
-
A大离主城区太远，几个知名的大商场都在那边。但这会儿出发，要七点才能到。
那会儿正是用餐高峰。
颜汐说不想排队等位，方晓便挑了个折中的位置。
离学校大约半个小时车程有个中心百货，虽然周边有些荒凉，但商场里边的配套还是挺全的。
两个人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出门，到那才五点半。
今天平安夜，又逢周末学校放假，这个点上班族也都陆续下班了，平时冷冷清清的商场里头突然就变得人声鼎沸了起来。
方晓选了一家火锅店，她们到的及时，还有最后一张空桌。进店不久再看店外，便已经排起了长队。
颜汐没什么胃口，但不想扫了方晓的兴致，让她自行点菜，不用管她。
店家手脚麻利，很快端了锅和菜上来。
等待火锅煮开的时候，方晓突然说：“我看到好多我们学校的哦。”
颜汐愣一下，侧过脸在店内望了一圈，没看见熟悉的面孔。“有我们班的么？”
方晓摇头：“好像没有。”
“那就别管了。”颜汐正说着，锅烧开了，“别愣着了，赶紧下菜吧。”
两个人饭量都不大，闲聊间，没一会儿就颜汐就不动筷子了。
她专心听方晓讲学校里的事情，神情专注，侧脸温柔。
颜汐似乎许久都不曾有过这样的体验了。
虽然周围很吵，但心里很静。整个人都是松弛的。
自上次从相逍家里出来后，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联系了。
颜汐有时会突然恍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过去那段时间又干了些什么。
自己大概是激怒了他，或者相逍终于开始觉得她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疯女人，所以决定不再联系。
不管怎么说，这段和相逍没有关联的日子，尽管有时会有点头晕目眩的迷茫，但颜汐过得意外轻松。
吃过饭时间尚早。
难得到这里来一趟，方晓想逛一逛，颜汐同意了。
两个人从精品店逛到电玩城，互相买了点小玩意送给对方当礼物，又在电玩城里花了三十块钱抓了两只灰不溜秋的四不像毛绒玩具。
方晓很开心，颜汐脸上也被热烈的气氛染上了两分淡淡的粉色。
时间差不多了，两个人决定去超市采购点日用品就回学校。
谁知她们刚走出电玩城，就碰见了萧婷婷。而叫住颜汐的，是她男朋友，齐双。
齐双是美院的，今天是他们社团聚餐，颜汐和方晓回头时，看见了一大群人。
他们刚从楼上的电影院下来，正打算找个地方吃饭。齐双远远就看见了颜汐，故意引着萧婷婷去看，确认后，他甚至没等萧婷婷同意就径直朝着颜汐过来了。
颜汐没见过齐双，这么看见一个陌生人，她眼神微凉，“你是？”
颜汐通常不会在出门时刻意打扮自己，今天也是。
但她漂亮的脸蛋令她身上普普通通的羽绒服和雪地靴都变得不再普通。
一双猫眼晶莹透彻，眸光流转间，冷冷清清的神情看上去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却更加诱人深入。
齐双快速将她打量一番，确认这位女神名不虚传，便迫不及待地向她伸出手去：“嗨，我是齐双。”
“齐双？”颜汐的困惑在看见齐双身边对她虎视眈眈的萧婷婷时有了解答，“你也在这。哦，他是你男朋友？”
萧婷婷勉强对她打了个招呼，“真巧。”
齐双好像这时才想起身边还有个人，讪讪收回手将萧婷婷揽住，“是啊，真巧。一直听婷婷提起你，没想到在这碰见了。”
萧婷婷翻了个白眼。
颜汐看她的表情，猜测齐双这个平安夜恐怕不会那么平安了。
她抿抿唇，“是么。”
此时众目睽睽，萧婷婷碍于面子，不得不假装亲近地问一句：“你们是刚来吗，吃过饭了没？”
方晓接话道：“我们刚才已经吃过了，现在准备回学校去。”
“这么早就回去？”齐双全程没看过方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颜汐：“要不再留下来和我们一块儿再吃点吧，晚上我们打算去KIRS，一起来玩吧。”
颜汐摇摇头，礼貌拒绝：“不了，我们……”
她话没说完，突然又听到有人叫她。
“颜汐？你怎么在这！”
颜汐望过去，竟然是郑亚。
她差点忘了刘诗月也是美院的，没想到又恰好跟齐双在一个社团。
刘诗月挽着郑亚，不算热情地和她打了个招呼：“嗨。”
一个月没见，颜汐已经有些忘记郑亚长什么样子了，她注意到他的衣着好像和身边人有点格格不入。“你也…社团活动？”
没记错的话，郑亚比相逍还大两岁。他这一身衣冠楚楚，站在一群大学生中间，简直像年轻版的教导主任。
“这不陪我宝贝呢嘛。”郑亚挑眉解释说：“不过相逍24岁都还在读大学，我怎么就不行了。”
颜汐就知道他会提起相逍，顿了顿想把这个话题快速略过去。“当然行。”
“那你们玩吧，我和舍友就先回去了。”
“诶别走啊。”郑亚叫住她，“我们待会儿要去KIRS，相逍已经在那了。他今天没给你打电话吗？”
颜汐一顿。
见她不说话，方晓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原来下午那个电话是相逍打来的？
刘诗月见颜汐好像不太愿意去的样子，也小声对郑亚说：“还是算了吧，夏宁简也在。你忘了上次……”
上次欢迎会，颜汐走后没多久相逍也走了。
夏宁简的脸色比卫生间的马赛克瓷砖还要难看，刘诗月在她旁边差点窒息。
万一这次又旧事重演，那可就糟糕了。
萧婷婷和她站的近，敏锐的八卦触角在听见夏宁简这个名字时瞬间启动。
她直觉这个夏宁简应该和颜汐这一个月的空档期有关系。难道是相逍的正牌女友？那可有好戏看了。
她立刻接话：“就是啊颜汐，你之前不是总跟…去那玩儿嘛。这次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萧婷婷是故意这么说的，颜汐听出来了。
方晓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角。她也听出来了。
颜汐不想破坏今天难得不错的心情，但她还没开口，郑亚突然接了个电话。
“喂，我还在A大这边呢。颜汐也在这儿。好，我让她接。”郑亚说着，将手机递了过来，“颜汐。”
颜汐看见了来电显示上是相逍的名字。
她心下一沉。
郑亚再把手机往前递一些。
颜汐不得不伸手。
听筒靠近耳畔，对面的人像是掐算好了时间开口。
“好久不见。”
带着熟悉散漫笑意的声音窜入耳膜，颜汐的手指开始发麻。
“虽然你不接我电话，但不得不说，这段时间我非常想念你的目中无人。”
“平安夜快乐，汐汐。”
平安夜快乐，西西。
记忆中的声音重现脑海。
颜汐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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