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逍呵笑着凑向颜汐的双唇，“怎么了，明明上次那么驾轻就熟，今天倒生涩起来了？”
颜汐大叫：“相逍——”
月色下，颜汐脸色苍白，抗拒到连五官都在用力。
相逍看着她，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和抿紧的唇角。相逍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被他钳制了行动，颜汐握紧的拳头必然会直接落到他脸上。
相逍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在两人的嘴唇接近到几乎能够感觉到彼此的时候，颜汐听见面前的男人轻嗤一声。
压迫瞬间被解除，空气大量涌入肺腑。
相逍猛地将她手腕甩开，退后一步，抹着还隐隐作痛的唇角，他冷眼睨着她：“我看你只会对我发狠。”
颜汐膝盖发软，撑着墙壁大口呼吸，小巷里的寒凉通通被她吸入身体。
她抬眼望向面前的男人，眼角泛着微红。
相逍被她凶狠的眼神瞪得一愣，气笑了，“瞪我？拜托，挨打是我。你什么亏都没吃，你还瞪我？”
颜汐可笑不出来，她努力做着深呼吸，强迫自己迅速恢复冷静。她站直身体，“你有事吗，没事我先回去了。”
“回哪？回去接着被那蠢蛋性*骚*扰？”相逍冷哼，“你对别人怎么这么宽容。”
刚才发生的事情，相逍都看见了。
不得不说，颜汐确然长了一张勾人的脸蛋。就算她刚才什么手段都不使，还表现得那么木讷，那个蠢货还那么急不可耐地往上扑。
颜汐看了他一眼，他一定没看到她是怎么砸齐双脑袋的，不然怎么会说她对齐双宽容。
心跳渐渐平息，她收回目光，并未出声。
相逍穿得单薄，但却好像一点也不嫌冷。他单手插在西裤口袋，眉目间堆积着浅浅的阴影，好似复制了月光下的窄巷那般昏暗。
他再度倾身朝颜汐靠近。
颜汐身后就是砖墙，未免刚才那般情形再次出现，她不得不一步步后退。“你干什么？”
相逍觉得她此刻警惕后退的模样莫名有点可爱，他轻笑：“许久不见，怎么变得这么青涩？这是你的新把戏？为了吸引我的注意？”
他一再贴近，颜汐已经退无可退，她几乎将自己整个贴在了墙上，“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不信。”相逍轻哼一声，“颜汐，你惯会骗人的。”
他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颜汐察觉到危险，下意识地想跑，“我没有！”
身侧却突然横出一只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相逍撑着墙壁，将颜汐圈禁在自己的势力范围，脚尖抵着她的，只要颜汐一动，他便能瞬间将她擒获。
诚然相逍往日总是以翩翩公子的形象示人，但这般流氓痞子一般的动作由他来做，倒也比普通的流氓更痞子。
他唇边挂着坏笑，只差把坏心眼三个字写在脸上。
颜汐不知他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咄咄逼人，有些恼了，“相逍，你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说不认识我。”相逍问。
颜汐愣了，“什么？”
“我问你。”相逍垂眸，微冷的神光紧紧盯着颜汐脸上每一丝表情，“为什么一开始要说你不认识我。”
“颜汐，你明明早就盯上我了。对吧。”
颜汐瞳孔一缩。
他太过笃定的语气好像知道了什么。
身前狭小的空间里充满了他散发出的逼人气息，心跳又开始加速。
“你什么意思？”颜汐抬眼，脸色微变。
相逍一瞬不瞬望着她，“明明和我同校，甚至同系，你还要说不认识。这不是骗人是什么？”
他此话一出，颜汐心里紧绷的弦瞬间松懈下来。
原来他是指这个。
激生的紧张开始消退，颜汐放松了表情，她调整了自己的语气，轻道：“你身边有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如果我不这样说，你会记住我么？”
相逍似乎料到了她会这样回答，“呵，也是。所以我才说嘛，你这个女人，就是工于心计，手段颇多。”
颜汐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声色。
她移开视线，正好错过了相逍扬起的讽刺微笑。
“不过就算你不这样做，我又怎么会忘了你呢。”相逍说：“汐汐。”
颜汐心头倏地一紧。
-
四年前，相逍二十岁。
彼时他刚从瑞士滑雪回来，不知是订票系统出了问题还是天意安排，他回国落地的城市，是颜汐的家乡。
南方的小城，气候温暖又潮湿。
他是在路边遇见的颜汐。
彼时的颜汐不过十六岁。
少女笑颜如花，短衫白裙天真烂漫，一双帆布鞋走上街头，脚步轻快又跳跃。
而他刚刚受过挫折，垂头丧气像只流浪狗。
约摸是被当成迷了路的流浪汉，路过他时，颜汐停了下来。
她拿出一包纸巾，外加十块钱的纸币。
柔软的小手带着清香从天而降，柔声对他说：‘振作点，都会好起来的。’
相逍已经不记得当时的自己到底是怎样一副丧气的表情，才使得颜汐在他身边驻足，并说了那样一句话。
但抬头时，颜汐已经走出了人行道。
街口绿灯亮起，他听见她身边的少年叫她‘西西，小心。’
西西？
时至今日，相逍依旧对有人竟拿钱施舍他这件事觉得不可置信，但他想起那天时，脑海里出现的，是他此生见过的最暖的夕阳。
那暖黄的光线将少女的背影拖得很长。穿过马路，穿破云层，穿行千山万里。
过去四年，这段看似不起眼的回忆被封存在相逍的脑海深处，深到他以为自己都已经忘了。
直到那天颜汐从他家里离开，他一个人对着落地窗，看着窗外的夜幕逐渐被朝阳取代。
阳光驱散了阴冷的黑暗，当暖阳洒在他的手指上，那声“西西”仿佛从天边传来的。
西西。西西。
原来，是汐汐。
眼前的颜汐已与那时的少女大相径庭，比起那时的不谙世事，此时她姣好的面容和眼中的清冷更让他心痒难耐。
相逍伸手，手指划过颜汐的皮肤，微凉的温度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栗。
他勾起她耳边绒绒的碎发，染上了温情的嗓音似乎变了个人一般温柔。“你应该想不到吧，我会是现在这样。”
颜汐牙关紧咬，默不作声。
她确实想不到，想不到那时路边的人会是相逍。
彼时那样落魄的，连影子都刻着孤单与绝望的人，会是今天的相逍。
哀伤从心底冒出来，一点点溢出胸腔，朝着她的四肢百骸侵袭而去。
“我猜的没错，你果然是有目的。你早就认出了我，所以才会千方百计的接近我，是不是。”相逍俯身，唇瓣擦过她的面颊。
他很轻地吻她。
“可是汐汐，你其实不用这样做。”
因为我一直不曾忘记你。
-
那天晚上的一切好像一个梦。
梦里，颜汐搞砸了一切。
相逍牵着她的手回到众人面前，他什么也没说，那些人只看见他与她相握的双手，便开始起哄欢呼。
方晓抱着她的包站在远处，眼里不知是惊是喜。
颜汐很晕，晕的分不清自己是清醒的还是在梦里。
直到夏宁简冲上来给了她一巴掌。
颜汐不觉得疼，只是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
身边的相逍和夏宁简在争执些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见。
甩开相逍，颜汐转身就跑。
她拉着方晓一起，两个人打车回了学校。
宿舍里，方晓看着颜汐手脚麻利地收拾行礼，她苍白的侧脸写满了失魂落魄。
方晓有点慌：“颜汐、颜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颜汐一句话也没说。
正巧文洁回来了。
她满面笑意正看手机，一推门看见寝室里有人，笑意瞬间收敛。
“你们这么早就回来啦……颜汐你这是？”她一面收起手机，一面走向颜汐。
但颜汐根本没有理她。
她迅速合上行李箱，飞快对方晓道：“帮我请假。”说罢便冲出了寝室。
她和文洁擦肩而过，文洁被她的行李箱撞到，颜汐却没有任何停顿。
“哎呀！诶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
颜汐充耳不闻。
拦了车一路飞奔到机场，紧赶慢赶，最后一班去小城的飞机却已经没有票了。
紧绷了一晚上的心弦突然就断掉了。
“没有票了吗？怎么会没有票呢？我回不去了，那我回不去了……”
泪水模糊了双眼。
一路狂奔而来，颜汐早已发丝散乱，挨过打的左脸肿了一片，她满面慌乱，往日里的清冷艳丽全都不复存在了。柜台后的美丽空姐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她好冷，冷得站不住了。
顺着柜台滑到地上，颜汐掏出手机，拨出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快接电话，快接电话……”狼狈像个疯子。
“快接电话、颜旸你快接电话啊……”泪水顺着面颊滚落，颜汐抱着膝盖紧紧捏着手机，无助地哭泣。
“颜旸、颜旸……”
西西，西西。
颜汐猛然抬头，所有灯光聚集的地方，有道熟悉的身影正向她奔来。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颜旸……”
“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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