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凌乱的头发，理顺起皱的衣摆，扯出招牌的笑容，以及……
强装轻松的语气。
——“我肚子快饿死啦。”
事实上，在音驹校门口站了大概十分钟的羽未，不仅快饿死……还快紧张死了。
自从走出JR站的那一刻起，就不断有“小事故”在发生。
首先是她因为在JR上一直在玩手机，导致手机快要没电，幸好车站附近有咖啡厅，她去点了一杯摩卡，然后厚着脸皮找店员借了充电器……
然后是喝摩卡的时候，不小心洒在了白上衣的衣摆上，她赶紧去卫生间用洗手液使劲搓印子，但怎么都搓不掉……幸好又偶遇刚才借她充电器的店员，借给了她一种可以快速消渍的迷你洗洁剂才搞定，她还顺便记下了那个迷你洗洁剂的牌子，打算以后购入随身携带。
最后，当手机的电充的差不多之时，她终于出发，根据导航指示，坐上了去音驹高中所在位置的城际巴士……没想到的是，那趟巴士分普通版和快速版，她没有区分就坐上了快速的……以至于从音驹附近的那一站经过没有停靠，等下车的时候，已经坐过大概六七个站了……
算了算时间，她实在懒得再折腾，干脆叫了出租车……然后在结账的时候，稍微心绞痛了一下。
算上JR特快的费用，这趟行程价格不菲……她说什么也要在研磨训练完之前抵达，然后在校门口堵住他，走上前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然而……现实是，她虽然算准了时间，只等了十分钟就等到了研磨，可是却因为男生和他的队友——黑尾铁朗走在一起，而不得不扼杀了拥抱的念头。
她希望自己的发型OK，着装OK，站姿OK，笑容也OK。
她希望自己看上去既正常又清爽。
“……”
然而，大抵是因为她的出现太过突然……无论是研磨，还是他身边的黑尾少年，都露出了见鬼一样的惊讶表情。
尤其是研磨……他的瞳孔疯狂的震动着……令羽未一瞬觉得，她的出现是不是打扰到了他。
但下一刻，男生的举动打消了她的顾虑。
他走上前来，蓦地牵起了她的手，“羽未……”他叫着她的名字，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却又轻轻的颤抖着。
他的手掌很烫，温度染遍了指腹，厚厚的茧的触感，抚上羽未的手背。
脑袋好像忽然就放空了……羽未垂下眼眸，几乎是下意识的在他的手心上轻轻的抠了一下。
一瞬之间，感觉到了面前的身影重重的一颤，犹如被什么牵引着，他又上前半步，低下头，贴上她的肩膀……
就像是她答应他交往的那一天，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角度，同样撩过耳侧的发……以及，近在咫尺的呼吸，含混在盛夏的微热的空气和蝉鸣里，层层袭来。
“嘶——”
然后，周遭传来一阵倒吸气的声音，就像是有疾风刮过。
“青……青井San和……研磨……”
紧接着，是犹如闪电般的……熟悉的呐喊。
——“……原来表兄妹之间可以这么亲密吗！？”
Chapter 35 近在咫尺的少女
总是一惊一乍的山本猛虎，是被黑尾铁朗拖走的。
他还顺便带走了不知何时出现的围观群众——夜久卫辅、灰羽列夫、福永招平等排球部的少年们，大家眼中的惊讶神色不下于刚刚的他和研磨，大概只有副队长海信行仍旧挂着一脸佛祖般的慈祥，笑着说道，“大家不要打扰他们，有什么问题问黑尾吧，他应该清楚。”
黑尾铁朗嘴角抽了抽，“呃……其实我也知道的不多。”
“可是学长不是研磨的好朋友吗？”即便胳膊被架着，山本猛虎还是忍不住的回头看，“青井San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和研磨是表兄妹没错吧……他们一定不是其他关系吧……”
“其他关系是什么关系？”走在一旁的夜久卫辅，虽然也想回头张望一下刚刚在校门口高调亲密的二人，但迫于黑尾铁朗的眼神威严，他还是忍住了，只是非常好奇的询问道，“难不成研磨和青井同学在交往吗？”
“没错。”黑尾铁朗终于向大家公开了这个事实。
令他意外的是，这次……山本猛虎竟然没有再发出惊天的哀嚎。
而是像灵魂被抽走了一下，整个人……滑落到了地上。
“交……交往……”
不知为何，他的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
“也……也就是说……”
相比之下，更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事情一般的、大彻大悟的神情。
——“……在青井San那里……普通高中男生……是……是有机会的啊！”
*****
虽然正值暑假，虽然除了部分依旧在训练的竞技类社团，学校里并没有什么人。
但在山本猛虎少年闹出的小骚动之后，研磨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和羽未站在校门口“叙旧”，确实是有些高调的行为……
便在围观群众撤退之后，拉着羽未也跟着离开。
他们走的是反方向，羽未也不知道他要去那里。
她只是满怀着紧张和雀跃，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心里想的是去哪里都无所谓。
只要见到他就好。
只要能见面，很多话就更好开口。
可是……男生却似乎并没有和她沟通的打算。
他一路沉默着，表情比平时还要严肃，就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羽未有些不安的看过去的时候，正对上他转过头来，眼底好像有一道挣扎的光流逝而过，随后，他淡淡的开口，“羽未想吃什么？”
“都可以……”羽未微微一怔，随即微笑道，“……听研磨的。”
“……哦。”男生蓦地移开视线，看向一旁，“那……”片刻之后，他轻轻的说道，“那就我来做决定了。”
“嗯。”
当然由你做决定，我对这一片又不熟。
一边这么想着的羽未，又开始忍不住的猜测男生会带她去吃什么。
男生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快速的滑动着，不知道在查询着什么……
……是在查附近好吃的店吗？
毕竟和家人一起住，他应该不常在外面吃东西吧。
拉面？盖饭？饺子？乌冬？
大概是肚子太饿，她脑海中闪过的全是可以快速果腹的碳水化合物。
果然，碳水才是食物界的顶点啊！
“欸？这……这里是……”
只是，羽未怎么也没有想到，研磨会带着她走进一条完全没有商业气息、而更像是居民区的道路，更没有想到……他会在一栋白墙黑顶的民宅前停下。
“呃……”
注意到民宅的名牌上写着【孤爪】二字，她的嘴角开始疯狂抽搐起来。
“是羽未说的，让我做决定。”下一刻，男生淡淡的声音拂过耳侧，“所以，我叫了披萨外卖。”
“……”
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羽未压根没有踏进研磨家大门的心理准备。
“不用担心，我父母不在。”
“……”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好吗！？
……羽未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像是无数条弹幕，各种吐槽从脑海中划过。
可是话落到嘴边，她又不好意思反驳研磨。
毕竟……他脸上的神情是那么的自然，语气也是那么的平静。
就像是在提醒着她……在家里吃个饭而已，别想太多了。
好吧……
不想了……
“打算去的好几家店，都要预定或者排队。”
进门之后，研磨淡淡的说起了选择回家点外卖的理由，“羽未饿了，外卖会比较快。”
“……嗯。”
外卖真的比较快吗？羽未有些怀疑。
但这些小情绪，都转瞬被踏进研磨家之后的紧张覆盖。
“打……打扰了。”
好像连在玄关换鞋这件事都变得无比的沉重。
更别说……在此之后，她被他拉着走进客厅，又一起坐到沙发上。
松软的皮质沙发，坐下去的那一刻，整个身体都像是陷进了里面。
重心有些不稳的同时，加速的心跳随之袭来。
噗通、噗通、噗通……
安静的空间内……感受着近在身侧的温度，她甚至连他家的装修陈设都无瑕顾及。
噗通、噗通、噗通……
……她的手依旧被他牵着，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噗通、噗通、噗通……
她低着头，紧抿着嘴唇，察觉到自己的耳根烫的不行。
……像是被莫名的火焰灼烧着。
“研……研磨。”
一会儿过后，顶着那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感，她终于鼓起勇气……将手中那个捏了很久的黑猫玩偶，一股脑的塞进他的怀中，“这……这是给你的！”
*****
不对劲。
非常的……不对劲。
原本想用黑猫玩偶缓和气氛的羽未，不知是力气没有掌握好，还是这个沙发实在很容易让人重心不稳……她就像是被惯性带着似的，竟也和那只玩偶一样，整个人都被送进了男生的怀里。
一瞬之间，熟悉的薄荷气息沁入鼻腔。
还有席卷听觉的混乱心跳……羽未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研磨的。
“抱……抱歉。”
意识到自己“失礼”，羽未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
正准备从他怀中退出来，却没想到他的手会忽然抚上她的背脊。
犹如被一股温柔的力度轻轻的环绕着……
他抱住了她。
……
…………
………………
前所未有的体验，带着毫无防备的冲击感。
羽未的耳朵贴在研磨的胸口上，在确认他的心跳也很快的同时……神智就像是被黑洞吸走了一样，变得混沌不清。
“咕噜——”
若不是空空如也的肚子忽然响起，她可能早就被带去了九霄云外。
幸好……这个预示着“我真的好饿！”的声音，将她瞬间拉回了清醒的状态。
“研磨，我……”
“……嗯。”
随着他清淡的应声，她终于离开了他的怀抱。
他的动作很轻，就像猫一样。
只是之前还围绕在耳侧、胸口和背脊的温度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走向不远处的厨房的背影。
……羽未这才好好的回过神来，打量起研磨家的格局。
客厅很大，沙发对面是电视和柜子，意外的是，没有在电视柜上看到家用游戏机……看来是放在卧室的么？
电视柜旁的五斗柜上，摆着一个相框……是全家福的照片。
俊朗的父亲、温柔的母亲，以及……应该是小学时代的，黑发研磨。
小小的一只，对着镜头勉强的笑着。
……好可爱。
羽未在心里感叹了一下。
便注意到研磨又折返回了客厅，抬头之时，视野中迎来一个大大的铁盘，里面装着一个类似馅饼的食物。
“我妈妈做的苹果派。”淡淡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我觉得凉的比较好吃，羽未试试。”
“……嗯。”
羽未已经无所谓这个苹果派是凉的还是热的，已经饿的不行的她，即便是没有味道的白米饭团都可以吃下几个……
所以，对于这个外皮烤的恰到好处，内陷也没有特别甜腻，而是带着一种清新感的苹果派，羽未由衷的觉得，“好美味……”
“小心呛到了。”
见羽未吃完了一大块，研磨给她递来了一杯水。
“谢谢……”
恰倒好处的水温，抚慰了脾胃，也终是缓解了前一刻……那猝不及防的紧张。
羽未双手捧着水杯，终是放松下来，目光望向不远处的斗柜上的全家福，她不由自主的开口询问道，“研磨，是独生子吗？”
身侧立即传来回应，“嗯。”
“这样……”羽未点点头。
她这次之所以来找研磨，是觉得她确实对他太不了解了。
匆匆建立的关系，以及匆匆的离别……即便存在着心动，但倘若没有当面交流的话，会变得越来越疏远和脆弱吧……
男生三番五次的在LINE上提，希望她能在身边的事情。
羽未并不是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她那个时候一直以为，研磨是希望她能够转学到东京来。
却未曾想过……也许，他只是想见见她，仅此而已。
毕竟，他们之前甚至没有好好的告别。
所以……
“那……研磨现在是读高二对吧？是文系班还是理系班呢。”
“理系班。”
“嗯……我以后应该也会选择理系班。”
“嗯。”
她想更多的了解研磨。
便一股脑的问了他很多问题。
男生一直平静的回应着，两人的声音交织在客厅的空气里。
原来音驹不仅有高中，还有小学和国中，研磨自小学起就在这里就读了。
而之所以打排球，源自当初既是邻居又是青梅竹马的伙伴——黑尾铁朗的“邀请”，但他不像热爱排球的黑尾，对排球并没有特别感兴趣，一直打只是顺势而为。
他的学习成绩还算不错，基本能维持在年级的前50名。
他喜欢游戏，尤其是难度越大的游戏，越能引起他的兴趣。
但他又不喜欢游戏通关完成之后的那种失落和孤独感。
对此，羽未深有同感，“如果是GAME OVER的话，会激起我一遍又一遍想要挑战的欲望……但是通关完成之后，STAFF列表出现的时候，会让我觉得特别寂寞呢。”
“……嗯。”
羽未一直不自觉地，盯着研磨的手。
男生的手放在膝盖上，在说话的时候，似乎会习惯性的轻轻握拳，但一旦说完，手指又会舒展开来。
虽然两人身高差不多……但毕竟是男生，他的手要比她大很多。
这令羽未蓦地想起昨天牵远坂妹妹的手时，觉得小小的、软软的，就像一颗团子似的……
那么，研磨牵她的手……会是什么感觉呢？
“研磨……”想到这里，羽未情不自禁的“建议”道，“都是我一个人在问你问题……研磨……就没有想要问我的吗？”
“……”
空气陷入了片刻的凝滞。
羽未以为研磨是在思考问她什么。
没想到……在短暂的停顿之后，他轻轻摇摇头，“我想慢慢的了解羽未，而不是这样……”
呃。
太……太尴尬了。
羽未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抱歉，是我太着急了……”
“不是羽未的错。”男生的手又握成了拳头，与此同时，他的身体还动了动，“其实，有个问题，我很想问羽未。”
察觉到他看向了这边，羽未轻轻“嗯？”了一声。
视线交汇的一瞬，她从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奇怪的波动。
就像是，陷入了挣扎和纠结里。
“如果……”
这么说着的他，又蓦地转过脸去。
透过他耳侧长长的、有些凌乱的发丝，羽未的目光定在他若隐若现的耳朵上。
此时此刻，正染上一层浓烈的绯红，犹如滴血一般。
“……如果我想让羽未留在这里，不要走，你会答应吗？”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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