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今天辛苦大家啦。”桃井五月站起身,伸展了一下因久坐而变得有些发硬的身体。
远坂镜背上包,站在玄关处,她正打算让助理来接她,但紧接而至的赤司征十郎按下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温热而干燥,带着些因为打篮球而磨出的茧子,完整地包裹住远坂镜顺势垂下的手,殊不知这一幕落在他人眼里显得亲密又暧昧。
她稍稍挣了挣,但这力气在少年眼里不值一提。
赤司征十郎的半个身子挡在了黄濑凉太面前,他依旧是那番温和的微笑,金红色的眼眸却闪烁着不容拒绝的光芒:“之后就由我送镜回去吧。”
桃井五月等人自然无异议,赤司征十郎来来往往都有司机接送,夜色已深让身为偶像的远坂镜独自归家显然不太适合,那么只有赤司征十郎才是最佳人选,更何况他们幼时还是相识。
只是黄濑凉太仍有些不甘示弱:“诶,我也可以的啊,若是叫助理开车的话。”
然而远坂镜拒绝了他,给出的理由也十分充分:“去我那儿得绕路,今天也有些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又转头对赤司道了谢,“那就麻烦你了。”
赤司家的司机早已等候在转角,待这位征十郎少爷打了个电话就缓缓把车开了过来。
远坂镜对着众人露出一个微笑,冷漠又疏离,似乎先前的温润只是一个错觉。
黄濑凉太一下子握紧了手机,他张了口想要说些什么,猛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住,回头一看是对着他摇了摇头的黑子哲也。
经过这么一个小动作,他完美错过了叫住远坂镜的最佳时间,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一同离开。
“小黑子,你干嘛阻止我啊。”黄濑凉太十分沮丧,他蹲坐在地上仰着头望着一言不发的黑子哲也。
黑子哲也望着那绝尘而去的汽车什么都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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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汽车的发动,冷气从空调口喷出,赤司看了眼今天远坂镜的衣着让司机把室内温度稍稍调高,随后便升起了隔板,一时之间后座就只剩下了她同赤司呼吸相交。
先前赤司征十郎特意营造的那股熟稔的氛围随着冷气一下子被驱散,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一句话的交流。
远坂镜收敛了笑意,精致但又冷漠的脸庞夹杂着一股优雅与矜贵,一点都不像那位平日里随和有礼的偶像。
她支撑着下巴用眼角的余光看向窗外纷乱又嘈杂的街景,随后又侧了侧身调整了一下坐姿。
头磕在了冰冷的玻璃上,那对越发不耐的眼眸就这样看着赤司征十郎。
“征十郎。”
“嗯?”
远坂镜眼神一暗,风暴在其间汇聚,她有些生气,难得的生气,言辞不由得有些锐利,宛若尖刺般刺入了赤司征十郎的心脏。
“你是谁?”
赤司征十郎被她问的一愣,随即笑出了声,这笑声有些肆意与嚣张,下一刻又烟消云散。
“我当然是赤司征十郎了。这么几年就不认识我了?”
远坂镜突然欺身而上,她双手支撑在了赤司征十郎身侧,整个身子都凑到了他的面前。两人四目相对,那一片黑夜中的树海变成了一只吞噬人的怪物,幽深又可怖。那股属于远坂镜的朦胧又若有若无的杀意一下子变得清晰,宛若蛛网精准且确切地笼罩住了赤司征十郎。
“你不是他。”
远坂镜单膝挤进了赤司征十郎的双腿,把人锁在了这一狭小的角落。
外面看不见里面,车门被锁,他无处可逃。
赤司征十郎放弃了,他叹了口气,顶着如影随形开口问道:“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赤司征十郎。”
而在这句话说出口后,他浑身的压力陡然一轻。
远坂镜松开了对他的桎梏,又靠回了皮质的软垫上。
被空调吹得有些发凉的冷意透过布料传到皮肤上,驱散了盛夏带来的闷热,却无法驱散那由心底诞生的燥郁。
她皱着眉,葱绿的眼眸中似有水波流转,又像是微风吹拂过树冠泛起的波浪。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赤司征十郎有些好奇,就连父亲都没发现他的变化,分离了近十年的童年友人又是如何发现的呢。
“我从未叫过他的名字。”远坂镜解释道。
然而疑心却是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便油然而生。
远坂镜再一次睁开了琉璃般的眼眸。
她看到了原因。
“他不应是那样的胆小鬼。”远坂镜感到有些低落,她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
办法是有的,他将相同的灵魂切割成两分因此才化为了两个人格,但若要强行抹灭其中一个人格,难免会对另一个有所伤害,以她目前的能力并没有办法达到完美的结局。
“我不知道他在执着些什么。”远坂镜的声音有些飘忽又悠远,像是耗尽了精力般地说道,“他会回来的吧。”
异瞳的赤司征十郎看着这样的远坂镜一时之间说不出话,他不是他,此时也不知自己该安慰她还是再说些别的岔开话题。
记忆中的远坂镜一直是冷漠又冷静的,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只有八岁的小女孩。
可那段经历过于奇幻,以他的角度来看那段记忆更像是一部充满了幻想力的电影。
一切都如此不真实。
赤司征十郎终究还是没有回答远坂镜。
沉默如潮水般蔓延,拍打着峭壁,淹没了洞窟。
那对通透澄澈的眼眸依旧看着他。
赤司征十郎撞进了那片葱绿色的海洋,他觉得远坂镜离自己十分遥远,遥远到那是他永远都追不到的地方。
顺从着内心某处传来的隐秘欲望,他一手攥住了远坂镜的手腕。
远坂镜被他这一动作一惊吓得向后一仰,眼看着头就要磕在了玻璃上了,赤司征十郎见状立即上前用自己的手掌挡在了她的脑袋后面。
两人之间的姿势又如同刚才那般,只是换了个位。
远坂镜瞪大了眼看着压在自己上方的赤司征十郎,呼吸间满是独属于少年的冷峻气息,她听见了渐渐重合的心跳声。
不行,这样不行。
远坂镜一把推开了赤司征十郎,她坐了起来小口喘着气,装模作样地眨眨眼。可仔细一看,那琉璃般的光晕已然消失不见。
车子缓慢地停了下来。
远坂镜透过玻璃看见了不远处熟悉的建筑物,她已经抵达了目的地,却没有急着下车。
她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物件递给了赤司征十郎。
“拿着。”她说道,“随身携带,算是保护你的。”
随着灵魂的分割,赤司征十郎的本质发生了一点细微的变化,现在的他在一些奇特生物的眼里就是一顿美餐。
“再怎么说,你也是‘赤司征十郎’。”
待远坂镜走远了,赤司征十郎才有心思查看那个远坂镜塞给自己的“石头”。
这并不是什么石头。
借着车窗外飞速略过的路灯,幽蓝的光泽一闪而过。
赤司征十郎突兀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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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坂镜打开了灯。
骤亮的白炽灯驱散了这间房屋内的黑暗,足以让一切阴晦无所遁形。
这是一套复式的高层公寓。
硕大的落地窗前挂着从顶部坠落的厚重窗帘,随着主人的归来自动缓慢拉开。
越过位于玄关的衣帽间和卫生间,远坂镜前往厨房打开了冰箱门,待拿了一瓶冷水后才走到了落地窗前。
房屋内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装饰性的生活用品,若非是杂乱的薄毯和衣物被随意扔在了地上,也没人能想到这里有人常住。
远坂镜洗过澡后扯了一条薄毯披在肩上,她的睡衣较为清凉,若单就这样待在空调下肯定会生病,她还不想再被有栖川望念叨。
远坂镜待在家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窝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而透过玻璃能够遥遥地看见远处闪烁着橙色光芒的东京塔。
似乎,刚刚有个一闪而过的白影?
她眨了眨眼,留意了一下,随后打开了电视,上面播报的是一则关于警方追击怪盗1412号未果的新闻。
所以自己刚看见的是那位怪盗先生?
远坂镜一上一下地抛着一块闪烁着红光的宝石,又把宝石窝在了掌心里。
他们远坂家虽然在这代略有没落,可存货还是足够使用的。
也幸好保存的都是些不成名的宝石,想必不会给那个宝石小偷盯上。
不过就算盯上了也没有什么问题,她不觉得有人能够顺利闯入远坂宅邸。
薄毯再一次从远坂镜的肩头滑落,坠在了地上,她把那块宝石连同空了的水瓶随手放在了一旁透明的玻璃茶几上,赤着脚往睡床走去。
宝石再次闪烁了一下,一阵红光包裹住整个公寓随即没入了墙壁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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