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皇帝允许的取燧司,很快就构建了起来,烛台一事虽是隐秘,但也没有刻意隐瞒身边值得信任的人,所以新建立的取燧司人虽不多,但个个都清楚这个世界出现的神秘东西,而因为这神秘东西得以继续活下来的孟徽安也成了取燧司的焦点。
虽然这少年明面上是大家的领头人,众人对他也是恭恭敬敬的,但孟徽安知道,这恭敬不过只是表面,不论是经验还是智慧,都不足以领导大夏国这批最隐秘的高手。
一切都在稳步进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差错,更没有寻常故事里,常有的下属不屑,而后反转打脸的情形。
孟徽安再年轻,他背后站的也是皇帝,属下这些绣衣使者和宫中内侍拨过来的人再优秀,他们也是最忠诚于陛下的。
取燧司组建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组织人手,搜罗天牢里的死刑犯,研究孟徽安身上的‘借命’能力。
第二件事,收集各处相关的鬼神传闻,最好的现在就在发生的。
孟徽安身上的能力好探查,都是群聪明人,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整明白了。
说起来也很简单,‘借命’顾名思义就是从别人身上借命,让自己得以继续活下去,不管是因自己而死的人,还是被孟徽安亲手杀死的人,都能算是借命成功,而每一次的借命成果,孟徽安自己都能有清晰的感觉。
而实验得出的结论却并不能令人开心,用别人一年的寿命,只能延续孟徽安一日的生命!
当初孟徽安继承了烛台的能力,之后看起来恢复了健康,其实也不过随时在死亡边缘徘徊,因为烛台给孟徽安寿命,也不过短短数月。
再加上这次实验找的几个死刑犯,孟徽安被延长的寿命也不到一年。
得到了生命,却又再一次次的知道自己的性命并不是真的没有危机,若是一个心智不坚之辈,或者此时已经崩溃,或许难免心怀怨气,恨不得杀尽天下人,只为自己独活。
可这是孟徽安,也好在是孟徽安。
他曾看破生死,不愿借邪物苟活,他被陛下委以重任,让他以年少之龄领导取燧司,都说明了孟徽安的心智,被所有人信赖。
他也确实没有辜负众人的信任,迎着众人担忧的目光,将自己的信息记载下来,成为了取燧司第一封档案。
取燧司建立以来的第一个任务,就这样平淡无波的完成了,在冷冰冰的文字背后,是一个年仅十九岁的少年人的坚毅和大气。
若说第一个任务还算顺利,那第二个任务只能说是多有波折。
民间有关的妖魔鬼怪传闻虽多,但距今为止都没有一个是真的。
头一个月取燧司的众人,还因为先前烛台和孟徽安的存在而信心满满,常常有所传闻,便亲自出动,结果一次次的认真出任务,换来的都是假新闻。
有些是误会边还罢了,至少真的存在,有些过分的干脆就是某人瞎吹嘘,结果听者当了真,于是事件越传越广……
到后来,这些取燧司的人都麻木了,干脆将事件下放,也不怕泄露取燧司的存在,只是叫人查探真假。
这些本属于绣衣使者的人,常年在外行走,多少都有自己的人手,本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接连的失败有些打击众人的信心,甚至有些人都在暗中猜想,是不是这个世界异常的存在,只有那烛台,只有他们的顶头上司,孟徽安。
“今天又是什么事啊?是哪家混子酒后吹牛?还是哪家小娘子半夜看花了眼,把男人偷情的对象当成狐仙了?还是一队那群小子好啊,至少还有个真实可记载的,你看咱们都在干些什么?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一身肌肉的彪形大汉懒洋洋道。
“队长,这次听着不是假的,出异状的是本账簿,是一个老秀才在卖书,这老家伙书没读出个鸟样,家产倒是先败光了,现在儿子都不愿在供他继续科考,为了凑钱,只能卖些不用的书。
本来我是不当回事的,结果这老家伙说他的一个账簿,先前都好生生,结果突然间就变了样,记载起了一些神秘传闻来!我瞧着不对劲,顺带还给买了下来。”
“账簿?”武建修疑惑道,“拿来我看看。”
“在这儿呢。”林三森从怀中掏出一本账簿,递到了武建修手中。
武建修拿在手里一看,果真是本账簿,里面也确实记载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鬼故事,看起来没头没脑的,还不如乡下老妇现编的好。
拿在手里抖一抖,账簿发出唰啦啦的纸声,也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被他捏住的地方甚至还有褶皱。
“啪——”武建修抡着账簿就给了下属一个脑刮子。
“哎呦,队长,这……”林三森傻眼了。
“还‘不是假的’呢!?还异状呢!?老子就问问你这叫有异状!?就一个破账簿本瞎写些鬼都看不清的东西,然后吹个账簿自己变得,就骗你这种傻子!”武建修一把将那账簿扔的老远。
“当初要不是看你这小子开锁有两把刷子,老子都不会招你进来!你开锁那么会转,脑子咋不转一下呢?啊!还这次听着不是假的?我让你这次听着不是假的?”
“队长!你咋说着说着还动手了呢?哎呦——我错了我错了!队长!”
“站住,小鳖孙的,还敢跑!”
“二位这是?”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追逐,看清来人后,连忙停下一切举动,行礼喊道,“大人!”
“起来吧,发生什么事了?”
孟徽安进来后见地上似乎掉了一本书,连忙捡起来,拍拍上面的灰尘,这才发现这似乎并不是什么书籍,但他的关注点也不在这东西上,拍完灰尘后,就随手想放在桌上,结果一桌子的油腻吃食,愣是在孟徽安这个惜书的人愣是找不到干净的地方,只得暂且拿在手中。
“咳,大人,是这样的,这事还是这小子犯傻,被人给骗了,而且还跟你的那账簿有关……”
武建修几句话解释了一番后,非常不自然,没办法,桌上摆的吃的还没撤下去,又被顶头上司看到了自己追打下属的场景,哪怕他们并不怕这位孟大人,但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孟徽安点头,也没纠结武建修的这些毛病,而是低头翻了翻手中的账簿,果真如同武建修说的一般,随意记载了些民间奇怪传闻,而且好几个又是有头没尾的,随便一件书肆里的话本也比这好看。
“这次虽是误会,但林三森另可错拿,不愿错放的精神还是可以的,下次再细心谨慎些,别犯同样的错误就是了。”
“是,大人,放心吧,不会再有下次了!”林三森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孟徽安又问些今日其他的进展,无一例外,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儿,真的诡异东西没见着,反倒让这些前绣衣使者帮忙解决了一些家庭纠纷,这何止是大材小用,简直是浪费的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本该负责公众机密的内侍们,也成天记载着些,东家的鸡掉了,疑似被成精的黄鼠狼叼走,西家见着了从天而降的银龙,烧了山林,结果是昨夜闪电太大,诸如此类的。
不仅下面的人心惶惶,孟徽安也开始怀疑取燧司的设立,是不是过于武断了,或者……这个世界,如今真就他一人这么特殊呢?
待孟徽安走后,林三森悄悄对自家队长说道,“队长,你看咱们大人一幅柔弱不堪的小公子样,先前他眼睛都不眨的杀那几个死刑犯时,其实还挺唬人的,偏偏后来又难过伤心,这是不是太虚……”
武建修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不,咱们这位大人,难过是真的,冷静的杀人也是真的,但就这样才最可怕啊,这代表只要是他认定的,就再难阻止。”
林三森挠头,“起先看大人的模样,还真疑惑陛下为何派个病弱公子过来呢?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夜里的孟徽安坐在书桌前整理者最近的事件,累了抬眼看到随手放在旁边记载着民间传说的账簿,鬼使神差的伸手拿过看了起来。
账簿不厚,只记载了几个短小的故事,何况有些还并不完整,不过半个时辰,孟徽安就看完了。
虽是故事一般,但想到自身的经历,孟徽安仍旧难以回神。
他抬手看着自己的手腕,苍白瘦弱,就像大病之人的身躯,不过如今算来,他本也是将死之人。
孟徽安所受的宠爱,若他愿意活下去,完全可以借助杀人让自己苟活,但在孟徽安看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死刑犯死于刑法之下才是天下正礼,不该由他私人解决。
若非当日为了研究‘借命’这一能力,孟徽安甚至对着那几人都难下死手。
少年深吸一口,靠在椅子上,鼻尖仿佛又问到了那些人身上的血气,他们的生命一点点的消失,然后他的生命开始增加……
他夺了邪灯的能力,那日后他死了,会有人夺了‘借命’这个能力吗?
孟徽安没有深想,却依然打了个寒颤,已是深冬,屋外还下着雪,屋内却烧着碳,将整个房间熏的暖和,可孟徽安身体不好,仍旧觉着冷,特别冷。
他叹了口气,提笔在账簿的后面随手写下几个字。
【世间真有鬼神乎?】
随后摇头,觉得自己这举动实在无趣,正要合上账簿,可他的问题后仿佛被看不见的人写上了字。
那字迹缓缓浮现,逐渐清晰。
【有鬼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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