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诺依一行兵分两路,圣姑带着紫萱去剑冢铸剑,其余人则御剑赶往渝州城。几人里如今只有唐雪见和许茂山不会御剑,便分别由景天和龙葵带着,御剑来到渝州城外,步行进入渝州城。
渝州城,仿佛经历了一场地震一般,房屋毁坏极其严重,四处遍布着百姓的尸体,伤心的哭泣与哀嚎弥漫,可谓人间地狱。景天和唐雪见以及许茂山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渝州城是他们长大的地方,是他们的家,他们的根,如今,却已看不出昔日的模样。
“我们先去永安当。”不管多危机的时刻,景天总能保持笑嘻嘻的模样,此时,却是满脸沉重,或许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邪剑仙有多么可怕。唐雪见愣了一瞬,张了张口,最后什么都没有说,默许了景天的决定。
永安当,本来颇为热闹的地方此时一片狼藉,东西扔得到处都是,灰尘扑扑呛人不已,景天冲进去就开始着急叫唤:“必平,丁伯,你们在不在啊?”
“菜牙,这里好像没人住了。”唐雪见用手扇风想要缓解灰尘的味道。
“不,不会的……”景天有些语无伦次,“他们,不会的……”
徐长卿上前就要安慰,被沈诺依打断:“有人来了。”
景天希冀地抬头,正好看到两个人走了过来,当先一人愁眉苦脸,后面一人唉声叹气:“景天,你回来了。”
“赵文昌,丁伯,必平呢?”景天迎过去,将丁伯扶到桌子旁坐下。
沈诺依右手捏了个净尘术,四周灰尘一扫而空,她才悠悠坐下。唐雪见崇拜地看了一眼沈诺依,心里暗自想着等一切过去,定要让沈诺依教她法术。
赵文昌坐下就开始大吐苦水:“半个渝州城的人,都被邪剑仙杀死了。金牙婆婆,打铁大叔,西瓜阿婆,文轩母子,唐家堡半数人都……”
唐雪见没能克制住自己的在意:“唐家堡的人都遇害了?”那些曾经是她的家人,也伤害过她的人,她已经放下,却不曾想,故人就此逝去。
赵文昌摊手:“他们怎么说也是渝州城大户,危急时刻,当然要挺身而出了,结果……”
景天却是突然抓住赵文昌的手:“你说了那么多,必平呢?为什么都没提到必平?他不在这里,是不是……是不是也……”死了?景天几乎没有办法说出最后那两个字,对于他而言,许茂山和何必平,都是他的家人,他不能接受,何必平逝去的结果。
可是赵文昌的答案,让景天更加难以承受:“那个臭小子啊……他跟了邪剑仙了……”
“不会的,必平哥不是这种人。”在这种时候,第一个为何必平说话的,是许茂山。
赵文昌神情激动:“怎么不会?你们别忘了,当初我来掌管永安当的时候,他马上倒戈跟我。”
许茂山平日话不多,此时却是语速极快,为何必平辩解:“当然不是,必平哥虽然平时斤斤计较,但其实最讲义气了。他去你那儿做卧底,是为了帮我们。”
赵文昌伸手指向一旁的丁时彦:“行,你们不信我是不是?那你们问丁时彦啊,他的话,你们总该相信吧。”
丁时彦是教导景天识别古董的老师,景天对他一向敬重,也知道他为人正直,不可能帮着赵文昌说谎:“丁伯,你告诉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赵掌柜说的没错……”丁时彦低着头,说出这样的事实似乎也让他很难受,“何必平是真的变了。”
“咣当”一声,景天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嘴里喃喃:“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许茂山冲过来抓住丁时彦的双肩:“丁伯,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刚才是说笑的是不是?”
丁时彦抬起头,脸上有着愤怒,声音激动:“我没说笑,何必平他就是变了,他现在跟着邪剑仙,到处呼风唤雨,威风得很呢!”
龙葵忍不住走到景天身旁,蹲下,手搭上景天的肩,柔声安慰:“哥哥,你别难过,现在都没有看到必平哥哥,我们不应该就这样下定论。如果像茂山哥哥说的那样,必平哥哥是去做卧底了呢?”
景天一个激灵站起身来,手一抹鼻子:“对,我要找必平,我要亲自问一问他。”
徐长卿上前按住不平静的景天:“景兄弟,现在不要意气用事,救助百姓,才是当务之急。”
景天一把甩开徐长卿的手:“我现在脑子一片乱,根本冷静不下来,要做什么,你说就是了。”
徐长卿掏出蜀山通讯仪:“我们先找到师弟常胤,与蜀山的师弟们汇合。”
“好。”景天难得一口应下徐长卿的话。
几人跟着走出永安当,准备与蜀山弟子汇合,唐雪见偷偷靠近沈诺依,小声问道:“诺依,怎么来了渝州之后,你一句话都没说过?”
沈诺依耸了耸肩,神情轻松:“没什么好说的,一切听徐长卿的就是。”
唐雪见愣了一瞬,甩了甩脑袋,轻声道:“也是。”可是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得劲儿,如同炼狱一样的渝州,似乎没让沈诺依产生一点情绪波动似的,是她的错觉吗?还是紫萱不在,沈诺依的情绪太过内敛,她没有察觉到?应该是这样吧。
渝州城一座庙宇前,常胤正带领着蜀山弟子救治百姓,突然,徐长卿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他脸上沉重的表情一松,几乎克制不住地弯了弯嘴角,语气激动:“大师兄!”
这一声让附近所有的的蜀山弟子都循声望去,发现了徐长卿的存在,一个个声音响起:“大师兄。”蜀山的弟子都十分敬重徐长卿,看到徐长卿,即便是在这悲伤的环境,也很是激动。
蜀山弟子齐聚在徐长卿身边,常胤的脸色却已经平静下来,甚至有些严肃:“大师兄,你终于回来了,这里……”
徐长卿颔首,环顾四周,眉头紧皱:“我们已经知道了,掌门和长老们吩咐我下山帮助你们,尽可能多的救助百姓。”
这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突然响起:“景天,你终于回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身穿黑衣的光头男子挟裹着一团黑气出现在不远处,正是景天恨得牙痒痒的邪剑仙。他出现便将一块大石头裹挟着黑气抛向众人所在的位置,景天想要抵挡,却惊觉手中竟已没了剑。沈诺依眼神一闪,于千钧一发之际站在景天身前,右手法力携着剑气挥出,将大石劈得粉碎。
“哈哈哈哈……”邪剑仙一击没能得手,也没再继续追击,反而放肆地狂笑着,“景天,你现在,也只能躲在女人身后了。”
“怎么?看不起女人?”沈诺依背对着其余人,望向邪剑仙,嘴角微微勾起,眼神却是十分的冷,隐隐透出一股杀气。
邪剑仙笑容一收,脸上多了几分玩味:“我可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最起码,你比景天这个废物强多了。”言语之中,毫不掩饰对景天的瞧不起。至于沈诺依,五灵已经四散,他也获得了更好的东西,她身上也没了那种若有若无的吸引力,邪剑仙对她毫不在意。
景天一个箭步冲到沈诺依身前,指着邪剑仙道:“我是废物,你却是曾经怕我这个废物怕得要死,你比我更废,不过是一团臭东西……”
邪剑仙没有生气,他享受着景天的愤怒带给他微弱的力量,蚊子虽小却也是肉,更何况,曾经惧怕的人,如今情况反了过来,他可要好好玩一玩:“景天,你不是飞蓬,你不过就是一个投机取巧的小喽啰而已,上次在锁妖塔,你本来想诈我,差一点儿就成功了,可惜我杀了个回马枪,让你计划失败,要不是你们利用五灵珠齐聚的力量,整个蜀山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徐长卿和常胤对视一眼,带着蜀山弟子持剑而上:“蜀山弟子,从来不畏惧死亡,即便是死,也要灭了你。”在路过景天身边的时候,徐长卿的目光,似乎与景天相交了一瞬。
龙葵也想要变身战斗,刚出现一点红色,就被唐雪见拉住手:“别动,看你哥。”
龙葵瞟了一眼景天,瞬间明白了徐长卿的计划,按兵不动。又不自觉瞟了一眼沈诺依,发现她站在后面,纹丝不动,心里暗暗佩服她的观察能力。
邪剑仙从来都不在意蜀山的人,因为他们太弱,他只是轻轻挥了挥手,法力压缩,迅速飞到蜀山弟子跟前,然后爆炸,除了徐长卿,其余蜀山弟子尽皆被打飞倒下。徐长卿凭借他的身法侥幸躲过爆炸,持剑飞起冲到邪剑仙面前,与他过了几招。不过也仅仅只是片刻之间,邪剑仙便加大法力输出,将徐长卿逼退数十步:“长卿,我可不想伤了你,我非常乐意你能加入我的阵营,你不要在意小小的蜀山,等我打下六界,我将整个人间都交给你,由你来做人间的王,岂不美哉?”
徐长卿抹了抹嘴角因为轻微的内伤而溢出的血迹,神情坚毅:“除了蜀山弟子的身份,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邪剑仙摇了摇头:“太可惜了,我还想报答你那天释放了我。”语气似乎是遗憾,可是神情一点都没有失落,反而有些兴奋,邪剑仙似乎对于徐长卿的回答,既是遗憾又是满意。
徐长卿握剑的手一紧:“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放走了你。一切的罪孽都是因我而起,今天,我要取你的命,来赎我犯下的罪。”
“何必呢?”邪剑仙似乎不喜欢用武力解决一切,反而挺喜欢耍嘴皮子,“人世间所有的道和正义,其实都是虚的,根本经不起考验。你何不放开一点,尝试接受新事物,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啊。”
一直未曾参与战斗的沈诺依嘴角默默勾起一抹笑容,只是配合她的神情,怎么看怎么都是讽刺之意,眼中却有着些许赞同之色,只是此时所有人的焦点都放在邪剑仙与徐长卿的身上,无人注意到。
徐长卿神情坚定,丝毫不为所动:“真理就是真理,没有其他的,我不会妥协的。”
邪剑仙手指开始泛起法力的痕迹:“看来,你是执迷不悟,坚守着旧的一切,你会后悔的,这里所有人也会跟着你,付出巨大的代价。”
邪剑仙刚要出手,突然听到景天的一声呼唤:“红毛,该你出场了。”
徐长卿终于露出久违的笑意:“邪剑仙,你的对手来了。”
只见景天身前,红色的光芒不断闪烁,红色的漩涡之中,缓缓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飞蓬曾经的对手,也是景天如今的朋友,魔尊重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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