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尽欢,而江漾躲在客房内,她手指发颤地抽出一根烟。
烟不呛人,但咳得江漾眼泪都出来了。
这次可能是真的找不到了,从前扳指掉进枯篱丛中都那么难寻,更何况现在坠入山坡密林中。
小小的那么一枚,和偌大的山林,光是想想找到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她弄丢了妈妈给她留下的唯一遗物。
联系过的搜救队告诉她,现在太晚了,最快也要明早才能开工。
而且戒指这玩意太小了,漫山遍野的搜寻费时费力,不保准能找到,让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搜救队找不到的话,那她真的就没办法了,以她手中的钱和人脉,只够叫搜救队。
其实有更多更好的办法,也就是她父亲一句话的事。
可江漾太知道了,江永强是不会允许她为了这一个玉扳指做出更疯的事情来。
尤其是在这玉扳指是她妈妈遗物的情况下。
他连听到她偶尔提起母亲都会厌烦地皱起眉,更别说帮她找母亲的戒指了。
升官发财死老婆,当初对他都是喜事。
这样的他,根本就不想再和死去的妻子扯上一点关系了。
江漾想,这扳指应该是找不回来了。
……
季双岚推开门,迎接他的是满室漆黑和浓郁到散不开的烟味。
他心里“咯噔”一下,按开客房的吊灯。
江漾抱膝坐在窗角旁,手指还夹了根烟,顶部橙色的光点忽明忽灭着。
烟灰长长一段悬在半空,她也没有去掸。
灯亮得突兀,江漾完全没有防备,手捂住眼适应着光线。
而半截烟灰因为她的动作骤然坠下,烟雾迅速升腾起来,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季双岚顾不上先还扳指,将她手中的烟夺下,按在烟灰缸里。
余光一瞥,她脚边已经有不少烟头了。
江漾缓缓闭上眼,把头埋在环着的双臂间。
整个人情绪极其低落。
季双岚半跪在江漾身边,这次的姿势要比以往庄重。
他执起江漾的左手,将手中紧攥着的玉扳指一点一点推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他声音很轻很轻,对她说着——
“我找到了。”
江漾诧异低头,在月光温柔映射下,莹白色的玉环在她指间泛着淡淡光芒。
她凝视着扳指,本是强忍住的泪又落了下来。
她用力捏住戴了扳指的左手,似是害怕下一刻扳指又会不翼而飞。
“你在山下找到的?”
因为情绪剧烈的原因,她的声音都在打着颤。
季双岚只是“嗯”了一声。
江漾皱了皱眉,闻到空气中有淡淡的铁锈味,似是血的味道。
而季双岚原本工整的西装裤,现在变得有些破烂。
江漾伸手撩起他的裤脚,白净修长的腿上盘亘着一道血污狰狞的伤口。
可怖的就像是要把那一部分的肌肉分割成两半。
江漾睁大了眼,手指停滞在空中。
她撩的动作极快,又没有提前说明,季双岚根本来不及反应。
趁着江漾动作顿住的这个空档,他连忙把裤腿放下去。
再一抬头,就看到江漾红红的眼睛。
和她带着哭腔的一句“为什么?”
季双岚隐着痛意,摸了摸她的头,“这可是你妈妈留给你的。”
江漾心跳漏了一拍,她没想到季双岚竟然还记得扳指的来历。
有人忘掉她情真意切的谢辞,也有人如此宝贝着她随口提起的一句话。
并且奋不顾身。
他的伤口根本没来得及处理,为了个扳指,他能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江漾一边在心里骂着眼前的人真傻,一边眼泪簇簇地用着裙摆的布料为他抚掉伤口处的尘土。
“怎么不叫医生!”
季双岚见江漾眼含着泪瞪他,忽然轻声笑了下,隐约还能看到梨涡。
“小伤,而且我不想让你着急太久。”
江漾牢牢的盯着他,嘴硬说着:“我看你是不想要这条腿了。”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叫了山庄的应急医护人员过来。
医护人员为他包扎伤口的时候,季双岚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
有经验的护士指责了他几句,说他这年轻人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这要是再拖下去,可是有感染的风险。
待到他们走了后,江漾看着他被绷带缠绕一圈又一圈的小腿,“不疼吗?”
季双澜微微笑着,是那种很乖的笑,“不疼。”
江漾知道他在逞强,也不戳破,她用手指轻轻捏着扳指,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这扳指我第一次戴的时候才六岁。”
季双岚坐在她的对面,静静听她讲述。
“那时我觉得这东西可真好看,我便向我妈妈要了,她也就给我了。她当时一脸甜蜜的说,我和这扳指都是她爱情的见证。”
江漾一手把玩着扳指,眼中还带了些嘲弄,“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我爸妈的定情信物。当然,是我妈单方面认为的那种。”
“商业联姻,一个明显图钱,你说另一个图爱的蠢不蠢?”
“她病死后,我就想着我这辈子不能像她那样听家里安排,嫁给一个对自己没有感情的人,我一定要嫁给自己真正喜欢的那个人。”
江漾偏头笑了笑:“不过我追求爱情的结果,你也知道。这样一比,我也没比我妈好上多少。 ”
她说得满不在乎,就好像爱情这东西,得到也就那样,得不到也无所谓。
她靠在墙上,模样有些倦怠:“你就当我是在自说自话吧。”
季双岚凑过去,俯身抱住了她,“或许,你可以换个对象。”
他的语调温柔,抱着江漾的手却很用力,就像是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一样。
江漾下颌卡在他的肩窝上,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她没有开口,而是静候着季双岚接下来的话。
季双岚贴着她的耳朵,无比郑重地说了一句:
“江漾,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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