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听所在的那个舞蹈中心位于商业街拐角处的那栋独栋建筑。
走进长长的走廊,走廊里面所有的教室的门都紧闭着,教室里面拉着厚重的窗帘,漆黑的一片。
压抑又郁闷,压得人喘不上气。
只有走廊尽头的那个教室里面发出了细微的灯光。
梁渠仿佛是与里面的人产生了什么心灵感应似的。
慢慢地走到了那间教室地门口。
朝着教室里角落里的方向看了过去,看见了角落里的女孩。
一身嫩黄色的连衣裙,独自站在空荡荡的舞蹈教室里面,厚重的窗帘散开了一条缝,强烈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透进来,映照在她的身上。
梁渠一瞬间突然好像是失了神一般的,不经意间碰了一下门,门被轻轻地推动,发出了细微的嘎吱的声响。
姜听对于声音非常的敏感,在声音发出的那一刻,姜听瞬间放下了即将缓缓地扬起地白皙细长的手臂,马上地垂放了下来,警惕地朝着门口转身,抬头。
就这一瞬间。
梁渠看见了姜听样子。
就那一眼,仅仅是那一眼,梁渠整个人都怔住了,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瞳孔剧烈的颤抖着,嘴唇开开合合的,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什么话,但是好像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所有的话口卡在了喉咙里。
脑海中不停地回想起十几分钟前在篮球场上听到的话。
“ 出了一场意外,失明了,再也跳不了舞了。”
梁渠想起众人的唏嘘,众人的可惜。
那些话在梁渠的脑海中如同排山倒海般地涌了出来,在脑海中盘旋徘徊,久久不能散去。
然后就突然地被一个声音拉了回来。
是姜听的声音。
姜听的感觉一向很准,当听见了门口的声音的时候,就发觉了门口应该是有人。
但是又不确定,但还是犹豫着开口,“ 谁在外面?”
声音略微的有一些颤抖,声线颤抖着,稍稍的有一些紧张。
梁渠看着一脸警惕地站在原地的姜听。
微微地张开嘴,嘴巴张张合合,竟有些发不出声音。
然后好不容易从嘴巴里吐出了几个字。
“ 是我。”
梁渠不确定姜听是不是还记得他,但是他脱口而出只有两个字。
是我。
因为他之前对她说过,别忘了他。
他相信的,她没忘。
姜听闻言眼眶微微地有些颤抖。
似乎是听出了外面那人是她认识的人。
缓慢地,不确定地开口,“ 梁渠?”
她记得的,她记得。
“ 你还记得我!” 梁渠闻言,声音明显地有些激动。
颤抖着激动的语气,刚想和姜听说几句话。当看见了姜听的那双眼睛的时候,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平静自己的语气。
“ 是我。”
梁渠看着姜听。
“ 我经过这里,进来看看。”
借口太过于拙劣,但是两个人确是都没有在意。
不知道是为什么,姜听对于梁渠这个陌生人,并不是特别地抵触,反而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安心的感觉。
即使看不见他长什么样子,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她好像是能够感受到,他不是坏人。
梁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进入到舞蹈教室里面的,只是当他看见姜听步伐缓慢的,朝着教室最后面的椅子走过去的时候,梁渠下意识地抬脚走进舞蹈教室,走近姜听,想要扶姜听一把,但是当他的手就快要靠近姜听的胳膊的时候,却硬生生地停住了。
然后小心翼翼地缩了回去。
梁渠眼睁睁地看着姜听缓慢地摸索着走到了教室后面的那排椅子边,然后缓慢地坐下,拿出放在包里的鞋子,弯下腰换着芭蕾舞鞋。
梁渠好像整个人都泡在了装满了酸水的罐子里,呛得他好像眼泪都要冒出来了,看着姜听弯腰系着鞋带地动作,看着她的侧脸,眼神种流露出来的是极度的怜惜和心疼。
眼神幽深,眼皮微垂。
姜听正在系着鞋带,然后冷不丁的,突然地开口,“ 抱歉,我的眼睛看不见,可能会有一些慢。”
“ 没有关系。” 梁渠不知道他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和她说话的,他这样突然地出现在姜听的面前是不是会有一些不合适,他可以感觉到,姜听是一个极度敏感的女孩子,对待她,需要小心翼翼地。
“ 我妹妹在这里跳舞,我本来是要来接她的,结果没有接到她,应该是提前走了吧。”
梁渠强行的尴尬的解释着自己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解释的话脱口而出,完全不经过大脑,他是独生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妹妹,他只是想要找一个理由,找一个让他合情合理的,出现在这个地方的理由。
“ 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姜听觉得自己或许会认识梁渠的妹妹。
“ 她是今年刚到这里来学跳舞的,你应该不认识她。:”
“ 嗯。”
梁渠紧张地看着姜听,生怕姜听发觉到他的话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见姜听没有任何的反应,才渐渐地将悬着的心缓慢地放了下来。
梁渠一路跟着姜听,直到走到舞蹈中心大楼的大门口,姜听牵起了一直等候在门口的HAPPY的时候,姜听突然的转头对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的梁渠说道,“ 我要回家了。”
“ 好,我也准备回家了。”
即使是这样,梁渠还是跟在姜听的身后,极力地放轻了他的脚步,极力地不想让姜听发现他。
但是姜听的耳朵极其的敏感,察觉到梁渠一直都跟在她的身后,但是她却一直都没有说话。
直到在过马路的时候,姜听发现梁渠的步伐突然变得急促了起来 。
梁渠在从舞蹈中心大楼走到将要过马路的这个路边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姜听看,但是在发现姜听即将要过马路的时候,呼吸瞬间变得紧促了起来,脚步匆忙地靠近了姜听几步,但是当察觉到姜听的脚步微微地顿了一下的时候,又瞬间地放慢了了脚步。
见姜听一直都停在原地没有动,梁渠知道姜听是知道他跟在了她的后面。
当姜听回头的时候,梁渠急忙地抬脚赶了上去。
“ 我怕你出什么事情,所以就跟了上来。”
梁渠连忙地朝着姜听解释。
姜听没有说话,梁渠就暂时地以为姜听是同意了,就跟着姜听一起走了起来。
见姜听并不是特别地抗拒他,于是还大胆地开始和姜听搭起了话。
” 你每天都会在这里跳舞吗?“
” 每个周几乎都会在。“
“ 哦。”
后来两个人都没有说任何的话,就这样一前一后地朝着马路的那一边走过去。
毫无预料般的,姜听突然开口,
“ 你是学生吗?”
姜听很奇怪,这个时间段,应该不会有人出现在舞蹈教室里面,所以她很好奇梁渠的身份。
“ 我在一中读书。“
姜听闻言点了点头,并没有细究,为什么一中的学生在这个时间段会出现在校外。
HAPPY在前面带路,姜听牵着HAPPY,梁渠跟在姜听的身后,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姜听的脚步。
南城的阳光一如既往的强烈。强烈的,耀眼的阳光扑撒在男孩和女孩的身上,两个人的周身全部都被阳光包裹着,四周都显得暖洋洋的。
男孩子一直都跟在女孩子的身后,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女孩子,眼神丝毫不从女孩子的身上移开。
眼中流露出来的情感隐秘且又晦涩,但却不胆怯。又好像是常年夜路走惯了的,常年身处于黑暗中的人,在经历了长时间地行走之后,终于在路上遇到了那个属于他的亮光。
每个路口的红绿灯亮起的时间有限,有的时候如果时机不合适的话,姜听根本就走不完人行横道。
就在梁渠陪着姜听走过了三分之二的人行横道的时候,突然地就亮起了红灯。
姜听看不见,但是当红灯亮起的那一刹那,梁渠整个人就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立马快步地走到了姜听的身边。
姜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自顾自地朝着前面走了过去。
梁渠连忙的朝着路边正在停着的车招手,示意他们不要着急,不要鸣笛。
幸好。
路边的车辆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静静的停在原地,等待着女孩子牵着狗一步一步地走出人行横道。
直到姜听牵着HAPPY走出了人行横道,完全地走到了马路的另一边的时候,梁渠一直悬着的心才完全地放了下来。
梁渠看着姜听的背影,心里想:以后一定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过马路。
所以在后来的很多的日子里,梁渠一直都跟在姜听的身边。
当走过了马路,走到了附近的公园的时候,姜听突然地就停住了脚步,微微转头,朝着身后的人说道:“ 我家快到了,你先回去吧。“
“ 好。“ 即使是梁渠答应了姜听会回去,但是还是依旧跟着姜听,只是脚步放地格外的轻,轻到好像是完全没有任何的声音。
直到梁渠完全的将姜听送到她家小区门口的时候,才停住了脚步。
梁渠看着姜听越走越远的身影,朝着那个清瘦的背影喊道:“ 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声音稍微的有些大,有一些激动,声音中还夹杂着细微的颤抖。
“ 嗯。“
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梁渠听见。
当听见姜听的回答的时候,梁渠突然地就咧开嘴笑了起来。
在梁渠看不到的地方,姜听的嘴角微微地扬起了一个及其细微的,微笑的弧度,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记。
阳光下,男孩和女孩都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笑着,时间就此定格。
成就了一副美好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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